堂堂岱大公子,这次,又败了下来。
三局两败,胜负已出。
按理说,此时,岱大公子就该起身离去,免得大家难堪。
“按之前莺儿所说,最后一题是双方互对,对不上来者算输”,岱公子心有不甘:“不知这次,由谁先出题?”。
哎,又是文人间的争强好胜。
此刻,这位岱大公子全然将这当成这真正的‘斗诗’大会了。
“岱公子这又是何必呢?胜负已出,还望你信守诺言才是:以后莫要再惦记我们家小姐”,莺儿言语间一直不忘提到重点。
“岱某自幼学圣人之道,岂会言而无信?只是袁、岱两家结亲不成,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断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岱公子苦笑一番:“若是第三场岱某赢了,也总比连输三局强一些”。
哎,真是个可怜的执着者,可惜袁若筠实在看不上他,否则嫁给这样的人,也吃不了亏。
也罢,既然岱大公子执意如此,何不就顺了他心意:连挫三局,也让他彻底断了这个念头。xiumb.com
袁若筠刻意望望不远处那高高的木柜,她自信满满:此次,她绝不会输。
“故人以诗会友,都是文人知道,图的就是一乐,岱公子千万不要太过较真”,话虽如此,但到了嘴边却是:“这次,还是你先出题,之后连对,轮到谁对不上来,就算输”。
“袁姑娘请了,岱某绝无他意”。
显然,袁若筠肺腑之言,岱公子半句没有听进去,此刻他的心思皆在输赢之上,那里还顾得上这些?
抛开才学不说,这心胸,确实狭隘了点。
细细品来,似乎有股紧张之感,大有争锋相对之意。
“东边日头西边雨,到是有晴是无晴?”,岱公子当仁不让了。
果真不死心,为赢得最后一句,岱公子竟不惜略改佳句。
短短一句,莺儿无法再以“复述一遍”为由,即兴所对,也不必再将各自所言写下来。
只见袁若筠缓缓起身,似乎一副沉思状,莺儿急忙跟上,只是手中紧捏白纸数张。
不经意间,二人已来到木柜之前。
当然,这一切在一帘之隔下,岱公子全然不知:此刻,他的心思全在袁若筠接下的对子之上,那里还顾得上揣摩帘子之后的心思?
“山河间,地不动、水不变,岂会为阴晴而所易?”,沉默片刻之后,袁若筠终于开口了。
袁若筠不同以往,岱公子对此早有准备:“风风雨雨、日日夜夜,为何不能融融恰恰?”。
此时,岱公子也顾不得什么四书五经,怎么痛快怎么来。
袁若筠:再次来回踱步‘沉思’。
片刻之后,只听帘后传来那细声柔语:“花花叶叶、草草木木,同株同林亦有别”。
厉害啊……
岱公子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原本想喝杯凉茶压压惊,只因一时分了神,却将茶杯撞翻在桌。
无奈之下,他只得打开随身携带的折扇,不停的煽动起来,不经意间,额头已冒出层层热汗。
“十口思心,思国思亲思佳人。国有名、亲有家,佳人何在?”,帘子外侧,岱公子作最后一搏。
而在帘子另外一侧的袁若筠:依旧来回踱步,‘沉思’中。
这似乎成了惯例,每次岱公子说完,总要等一会儿,之后才能听到不远处的回音。
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三口有品,品酒品茶品佳缘。酒无醉、茶无味,佳缘未至”。
毫无意外,袁若筠依旧‘对答如流’。
……
“岱公子,岱公子”,莺儿见帘外之人双手抚额,晃晃悠悠,似乎要晕倒一般,她急忙端起一杯凉茶走了过去。
这对子对的,差点闹出人命来。
这心胸,是绝不会娶一个比自己才学高出许多的女子为妻的。
良久之后。
“岱某不才,让袁姑娘见笑了”,岱公子已缓过神来:“岱某言出必行,袁、岱两家绝不会再有结亲之意,袁姑娘放心好了”。
“岱大哥,筠儿有一事相求”,袁若筠缓缓上前道:“你我之间已讲明,但令尊与家父却有两家结亲之意,还望你能维系往日的关系,免得让二老难堪,他们毕竟同朝为官”。
“这是自然,岱某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况且今日之事并无外人所知,我与家父只是来贵府拜访作客”。
毕竟是户部侍郎的儿子,岱公子此刻完全清醒过来:‘我这就去告诉二老:你我脾气相差甚远,也或无缘,就不要强求了’。
“当然,也请妹妹配合,莫再提方才对诗的场景”,岱公子一直惧怕他的父亲,若让他老人家知道自己三连败,颜面何在?
“那是自然,这里就我们三人,你与小姐不说,我也不说,又有谁能知晓?”,莺儿刻意提到屋中‘三人’,岱公子自然不明白其中之故,不过这番话倒是正合他意。
“甚好,甚好,既是如此,筠儿他日若是有事相求,恐怕还得要请岱大哥帮忙才是”,袁若筠总算是放下心了。
“那是自然,妹妹的事就是我岱某之事,但凡开口,绝不含糊”,岱公子尽量掩饰方才难堪之情,起身告辞。
望着岱公子远去的背影,袁若筠不由叹口气:这事,总算是了结了,日后又该如何?
不过,除去方才作诗做对,袁若筠最后这席话,确实有名门大家的做派。
名门望族、家规门风,这些看似非金非银之举,但有时却比金银还要可贵。
在袁若筠看来:他与岱公子事小,爹爹与岱公子之父岱侍郎才是关键所在:朝中之事、瞬息万变,不能结为联盟,至少不能结了梁子。
否则两家偌大的一份家业,该如何是好?
好在,这一层意思,岱公子也能知晓。
或许,这也是某些大门大户能长久不衰的缘故所在。
……
“哎呀,怎么把仲大人给忘了?”,只顾着说话,莺儿这才恍然大悟道:“他还在柜子里呆着,憋出个好歹,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仲某早就在帘子一侧了”,仲逸笑道:“这茶不错,确实不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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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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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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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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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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