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昨晚说出五千两的数,仲逸也不好将话收回去,只是瘦猴这帮人既然能拿出这么名贵的东西,说明他们并不缺银子,硬是将银子换成实物,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然想继续与这帮人玩下去,那只能先接了这两样东西,至于下面的戏怎么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姜伯,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你照办便是”,仲逸继续与罗英随意的聊着什么,对瘦猴那些人全然不予理会,只是淡淡的一句:“有钱难买人愿意,咱们还有何说的?”。
老姜头立刻领会了东家的意思,接下来便是那熟悉的程序。他心中暗暗吃惊:这少东家确实厉害,看着门外这么多人凶神恶煞的,结果还是乖乖的将东西“贱卖”了,连银子都不要,简直就是白送。
“仲老弟,好大的阵势啊,才几日不见,你这生意做大了”,众人正在忙碌之际,却见袁大头突然走了进来。看到门外的“闲人”,一猜便知其中大概,进门后看到老姜头一如既往的忙活着,他立刻明白了:这一定是当户有什么贵重东西要当。
至于那些人,应该是来保护他们主人的吧?
要说这好赌之人自然知道开赌场的,可这袁大头好歹也是个刑部的命官,平日里即使赌瘾难耐,也只能在自家巷子那个小院的私宅里赌几把,参赌之人也无非就是四邻右舍,这赌场他是从来不去的。
“吆,这不是袁大哥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仲逸起身笑道:“怎么个回事?咱们那点事你还不放心我?如何亲自跑一趟?”。
听的此话,袁大头微微一愣,不过他很快明白过来:一定是说那羊脂玉的事儿。
瘦猴微微侧脸看看袁大头,而后继续忙去,无非是当铺的一个客人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瘦猴的神情很快被仲逸捕获,于是他继续将嗓门提高:“你们刑部就这么闲吗?你可是朝廷命官,咱们那点事真不劳烦你……”。
仲逸此话用意很明显,他有意让听话之人对袁大头产生误解,如此便可将水搅浑,反正他袁大头与若一当铺没有任何关系,想必有心之人要混淆视听。
当然,若是这瘦猴背后真有官家,那很快便能查到袁大头的真实身份,只是如此一来,他们的手法便显露出来。
此外,正好可借此机会,看看刑部那些人与这罗龙文、严磬甚至严氏有关,外叔公与樊文予同在刑部,此举是很有必要的。
袁大头一听“刑部”二字急忙摆摆手,示意仲逸不要继续说下去,不过再看看周围这些人全是陌生面孔,就当开个玩笑而已,不足为虑。
可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让瘦猴为止一怔:刑部?朝廷命官?他假装四下张望,眼光很快在袁大头的身上扫过:瘦瘦高高,脸上坑坑洼洼,牙齿参差不齐,这幅“尊荣”,能做到几品?
瘦猴对刑部不是很熟悉,但据他的经验来看:刑部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当中绝对没有这样的人,他的品阶也就是个垫底的吧?
尽管如此,瘦猴依旧对此人有些兴趣:不管他是何品阶,只要是刑部的就不可小觑,万一他只是个小角色,保不住他在刑部后面还有人呢?
“当票收据已开好,您慢走啊”,老姜头这么一说,瘦猴便按他的提示细细看了一遍,之后便朝周围的兄弟挥挥手。
出门之际,瘦猴无意中望望袁大头,心中不屑道:“不管你在刑部是何来头,老子很快就能查出来”。
见众人离去,袁大头便冲仲逸笑道:“老弟啊,哥哥今天来呢,是因为……”。
“袁大哥有话便说,不必见外”,仲逸笑道:“是不是因为那块羊脂玉的事儿?”。
袁大头一听此言,立刻拉住仲逸的衣袖求道:“你看看,这一路走来,哥哥嗓子都冒烟儿了,到里屋喝杯茶如何?”。
老姜头与罗英心中窃喜:看这样子,袁大头这个月恐怕又拿不出银子来赎东西了,这块羊脂玉就归若一当铺了。
回到屋中,袁大头便冲仲逸笑道:“仲老弟,是这样的,再有几日这个月的当期都就到了,可哥哥这几天手气背的很,所以……”。
仲逸为他倒了杯茶,他早就知道袁大头会这么说,若是贪上赌钱,莫说是一块玉石,就是一座玉山,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袁大哥说的什么话?不就是银子的事吗”,仲逸爽快的拍怕胸脯:“那就再延长一个月吧”。
袁大头将端到嘴边的茶杯放了回去,频频摇头道:“不不不,哥哥不是这个意思,莫说这一个月,就是十个月,恐怕也还不上了”。
仲逸笑道:“那袁大哥的意思是?”。
袁大头起身而立:“我想过了,这玉石不能吃不能穿,干脆不赎了,直接归你。只是这……”。
哦?仲逸挥挥手,示意他坐下:“说嘛,有什么尽管开口,干嘛吞吞吐吐的?”。
咳咳咳,袁大头略显尴尬道:“你看,你们当铺的规矩,肯定是估价少了许多,倒手一卖就能挣一倍多,这块玉怎么也能赚个几百两……”。
果真是个精明的主儿,如此一说,仲逸立刻明白过来了:“了解、了解,是不是缺银子花了?说吧,要多少?”。
“嗯?这个……”,袁大头苦笑道:“哥哥知道你这也是生意,不管能赚多少那都是应该的,这是买卖的规矩嘛,可哥哥最近实在是手头紧,平时在牢房中顺些银子,或者给那囚犯买些酒菜赚个差价,那都是些牙缝里抠出来的,也经不住这赌……”。琇書蛧
唠叨半天,袁大头终于伸出一把手:“五十两,就当哥哥借你的,手气好了就翻本,翻本就还你……”。
这赌徒的话能信,母猪能上树,可既然想借着这位袁大头刑部的身份,还得与这小子搭上线,五十两银子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好说、好说,五十两就五十两,我这便给你,但这生意有生意的规矩,这东西可就归当铺了”,仲逸随手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他:“一会你去柜台找老姜头办理,不要告诉这五十两的事就行了,他可是个较真的老头儿……”。
“好好,理解,理解”袁大头满脸堆笑道,临出门时他突然抬头拍拍胸脯保证道:“刚才在门口看到几个闲人似乎是闹事的,这京城一般人可真不敢惹,谁知道后面是什么人呢,不过也有没有靠山的土鳖,以后若是遇到找事的,哥哥尽量给你摆平,好歹也是个刑部的嘛……”。
仲逸满脸堆笑,心中却骂起这个袁大头来:真是个大头,鬼精鬼精的,知道京城的人不好惹,还来这么一句,若是没靠山的来找事,用你作甚?
这五十两,就当是底层的“摆平费”啦。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算盘,不过这聪明人也有聪明的人好处:如同蠡县的城门守卫刘三儿,若是用的恰到好处,那在关键时刻还真能帮上不小的忙。
聪明人嘛;只有对自己有利,同时又不会危害道自己的核心,那自然就会帮别人了。
袁大头很快在老姜头那里办好当物事宜,他向仲逸打声招呼便哼着小调走出门外,不用说他此刻要去的地方,自然是掷骰子的小院了。
柜台前,老姜头与罗英正谈的津津有味:这块羊脂玉终于到手了,几百两银子也就到手喽。
“小英子,要说咱们少东家可真了不得,照此下去,咱们若一当铺真的要发了”,老姜头随意这么一说,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手中的那块玉,对自己的估价之术颇为满意。
罗英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想当年,我仲大哥略施小计便将整个保定府,甚至直隶……”。
“哎呦,你看看我,这茶又凉了,赶紧去对面的茶馆打壶开水来”,话到嘴边,罗英觉得说的有些多,这才急忙找个借口打水去了。
老姜头只顾着端详着手中的物件,那里管罗英说了些什么,这种忘我的精神,确实也只有他老姜头能做到了。
……
“姜伯,忙着呢”,袁若筠突然喊了这么一句,吓的老姜头一个冷颤:“原来是许公子啊,我们东家正在里屋呢,快去吧”。
“什么?他们果真把银子送来了?还五千多两?”,听完仲逸这么一说,袁若筠惊讶望着他:“师父,那照这么说,咱们可真发了,你出马一次就是五千两,这挣大钱的人原来是您啊”。
看见袁若筠这表情,仲逸就想笑,但人家既然叫了声师父,总得要摆起一点谱儿来,他立刻板着脸叮嘱道:“先声明啊,此事你不得插手,更不得使小性子,否则……”。
“否则怎么样?快说”,袁若筠急切的问道:“你不会是?”。
仲逸脸上立刻露出一阵坏笑:“对,从今日起,但凡你有不听话,那教你轻功的事,就永远没门了”。
袁若筠急忙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仲逸的手,满脸哀求道:“别,别啊,谁说我不听话了?您放心吧,昨晚大顺赌场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说,什么也不管,这总行了吧?”。
“好,这就对了,徒儿既是这么听话,给师父泡杯新茶来,方才与那大头喝茶都变味了”,仲逸悠闲的坐了下来,终于抓住了这刁蛮入耳的“紧箍咒”,这种感觉真是太爽了。
“啪”的一声,袁若筠将茶碗放到一旁,从桌下取出一只空杯,提起水壶便往进灌水,嘴里还客客气气道:“既然这茶都变味了,干脆就喝点白开水如何?”。
哎,真是有了紧箍咒,也拿不住孙猴子。
今日仲逸无心与袁若筠斗嘴,一大早瘦猴的事还未想明白,此刻他要好好琢磨琢磨。
见仲逸没了声音,袁若筠也闭上了嘴巴,她细细的盯着仲逸看:这师父确实厉害,文能对诗,武能飞马,如今才发现还竟然会这么出神入化的轻功。
果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啊……
想归想,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再也忍不住了:“师父,一直以来你都说筠儿不忙正事,今儿个来呀,我还真是为了一件正事”。
仲逸望着她,刚要开口,谁知袁若筠却抢先道:“先声明啊,别表扬我,这都是我该做的”。
这是哪一出?仲逸不解道:“到底怎么回事?还未开始说呢,你就要表扬,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袁若筠只顾自己痛快:“那我直接告诉你,我要给阿姐作媒,给她找个好人家,她才貌双全,年纪待嫁,是不是该考虑考虑终生大事?”。
啊?仲逸嘴巴张的老大:“这?就是你给我说的正事?还,还要表扬你?”。
“对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袁若筠笑道:“当然,本姑娘主要是未遇心仪之人,若是遇到,我马上就成婚”。
总算是有点自知之明,袁若筠替自己开脱几句后便继续道:“可阿姐的情况不一样,我介绍的这位啊,保证是要才有才,要相有相,而且家世显赫,前程不可限量”。
“哦,还有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事儿?”,仲逸笑道:“若真是有这么好的人,那你干嘛不去相亲呢?”。
袁若筠歪歪头笑道:“你就不问问,这个男子是谁吗?”。
仲逸叹口气,缓缓起身道:“那请问,袁大小姐,你口中这位世上难求的男子是谁啊?”。
咳咳,袁若筠也一本正经道:“师父你听好了,他就是我哥-------袁若晗”。
仲逸:????……
“这事就此打住,等把你自己嫁出去再说吧”,说完,仲逸便立刻溜出屋门,只留下一脸雾水的袁若筠。
“罗英,你去办一件事”,来到大厅后,仲逸掏出十两银子递给罗英,同时附耳几句。
片刻后,罗英脸上立刻露出笑意:“仲大哥,你就放心吧,这事儿我给你办的妥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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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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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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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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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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