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数名汉子醉意浓浓,相互搀扶走走停停,脚步却是踉踉跄跄、肆意妄为。不少妇人女子见状纷纷躲闪回避,其他人则说笑一番,甚至有人凑上前去与他们细闹玩笑。
此时正值晚饭时分,众人大多从酒楼、客栈出入,或是打着饱嗝刚刚在店小二的一声“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小店”的告别声中满意的离去。或是才忙完手头的营生,正在赶往吃饭的地方,等待他们却是:“客官里边请,好酒好菜早就为您备好嘞”。
穿过热闹的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远去,没有了那喧闹的嘈杂,那名老乞丐重重的脚步声终于变得清晰起来,就连说话的声音也似乎不再那么嘶哑。
僻静的巷子里,一片矮矮的房屋簇拥在一起,相比城中繁华之处的高墙大院,这里确实简陋了点。不过盖房所用木料、砖石也是货真价实、规规矩矩,有独门小院者,亦有几家共居一院者。
居住此处之人应算是中等或中下等阶层,至少是吃穿不愁的,不过平日里去大酒楼、饭莊的机会也是寥寥无几。自家妇人做些吃食、汤羹才是常态。
如此一来,周围家家户户皆是屋外灯光、屋内团聚,做的一份素面,调的几味小菜。还有一些肉片,虽不是上好的刀功、上好的佐料,但那荤腥之味还是令人眼馋、嘴馋的。
绕过一条窄窄的巷子,借着路边的灯光,那老乞丐终于停下脚步,指着前边一处院落,如释重负般道:“呶,就是那家”。
仲逸寻声望去,那处小院与别家并无多少区别,只是从窗外的灯光来看,只有一间房屋的灯亮着,看来老窦头也许并不与子女同住,或者只是与老板相伴而居。
见老乞丐还不欲离去,仲逸又拿出一块碎银递到他的手中:“多谢老伯相助,你可以走了”。
老乞丐笑着急忙将银子接过,嘴里却是念念有词道:“这位公子举止优雅、待人大方,想必他日定能有所作为,老朽为你卜一卦……”。m.xiumb.com
仲逸只顾着望着不远处的院落,听的此言这才转过身来,再次细细打量这眼前的这位老乞丐:破旧的衣衫下,一个清瘦的身影,乱发随意披散,灯光下脸色看不太清,只是那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还算有神,似乎在昭示着他懂些读书之道。
“这位老伯,你我偶遇也算缘分一场,只是萍水相逢,随意就卜得一卦,似有不妥吧?”,仲逸淡淡道。
谁知那老乞丐哈哈大笑道:“公子所言甚是,占卜之术也讲究一个缘分,非随时随地可为,亦非任何人可为。实不相瞒,老朽之前学过一些称骨摸相之术,你我偶遇,何不探讨一番?”。
老朽?看来这老乞丐还真懂得些讨饭以外的东西,可眼下要办正事,何来的这份闲心?
作为从凌云山长大的他来说,仲逸对此江湖术士、看相断命之人实在不敢苟同:一人之外形、体貌以及言行举止是可反映出其内心,但若是据此就能断出一个人的前途命运、终身大事之类,那几乎全是扯淡。
体态肥硕并非大富大贵,也可是身体本能使然;尖嘴猴腮未必就是劳碌终生,它日换德一顶乌纱也未尝不可。否则朝堂之上皆是富态之人,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身板,岂不是成了人间怪像?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而真正的阅人无数者,并非是从形貌举止来判断一个人的好恶,恰恰是这些因素以外的东西:诸如心智、胆识、德才、韧性等……
见仲逸这般冷淡,老乞丐只得微微摇头道:“既然公子对此嗤之以鼻,那老朽也不强求,他日若是有缘,或许老朽还能为你占卜一二”。
仲逸见他如此自信,只得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那你我就此别过”。
老乞丐笑道:‘不用就此别过,这就是老朽的家’,说着他拿出钥匙,熟练的插入,轻轻一转,果真打开了大门。
仲逸心中微微一怔:“乞丐果真就这么赚钱吗?这眼前的一幕不就是一副活生生的卦相吗?那便是--------人不可貌相”。
刚走几步,却听背后传来那老乞丐的声音:公子,老朽先送你一卦:一月之内,你必有大喜之事……
仲逸头也未回,只是随意摆摆手道:“借你吉言啦”。
身后依旧是那句:大喜事,大喜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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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用过晚饭的老窦头正半躺在那厚厚的铺盖上,桌前一张小木桌上放着一盘干果,旁边是一壶热酒,看样子是准备饭后小酌一番。
这老窦头的身体不太好,但喝点小酒的嗜好却多年未变,年过五旬的他早在十几岁时便成婚,但婚后并无子嗣。
后来不知何故随意找个借口竟一纸休书将内妻休了,如此便孑然一身,眼下患有病疾,甚是可怜。
照磨所的老张头所说,这老窦头也是刑部的公差,当年正是在陆本佑的手下当差,他与老张头年纪相仿,一起共事多年,所以今日与仲逸说起陆本佑时,老张头这才触景生情、有感而发。
此刻老窦头正欲独斟独饮,就此度过这慢慢长夜,谁知却听到窗外的敲门声,他有些意外的向外望望:谁会来这里呢?若是熟人,何须敲门,若是生人?
老窦头慢慢起身而来,他心中默默道:‘多年来几乎从无生人来访,不会是有人走错门了吧?’。
来到院中,老窦头便向外喊道:“谁啊?大门未上锁,自己进来”。
仲逸轻轻将门推开,隐隐可见一个消瘦的身影,他急忙施礼道:“不知这里住的是窦老伯?”。
窦老伯?老窦头眼神不济,看不清眼前的小伙子,不过听这声音,确实是来找自己的。
仲逸急忙快速上前将他搀扶住,微微道:“在下是刑部新来的照磨樊文予的好友,这几日一直在照磨所帮忙,听张老伯说……”。
话未讲完,老窦头却直言道:“哦,你是仲先生吧?老张头刚刚来过,他还说起你,你与新来的樊照磨都是从蠡县来的吧?”。
仲逸心中一阵惊喜:看来今日老张头确实想起了他的这位老友,怪不得早早就离开刑部,原来是跑到这里了。
“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请老伯收下”,仲逸将随身带的酒肉拎起,示意他进屋再说。
老窦头却不解道:“老张头只说与你谈起陆主事,顺便说了说刑部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我们只是闲聊几句,他并未提及说先生要亲自前来啊?”。
原来是这样?仲逸思忖着:对啊,老张头只是在谈话中提到自己甚至于樊文予的名字,可并无说他这位仲先生要登门拜访。
“哦,是这样的,晚辈在蠡县时就对陆主事的案子颇感兴趣,恰巧与张伯说起此事,樊照磨的宅院还未修葺完毕,晚辈一直住着客栈,闲来无事,便提着一壶老酒想在窦老伯这里借宿一晚,不知可否?”。
原来如此?老窦头这才微微转身道:“既是如此,有何不可?老朽一人居住,年纪大了,睡眠也少了许多,正好有个说话的陪陪,只是屋内有些凌乱,还望先生莫要嫌弃才是”。
“都是大老爷们,何拘这些小节?”,仲逸急忙将他搀扶进屋。
进到房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凌乱,房中摆设不多,不过看似有人收拾过,灯光照耀下,老窦头的脸庞终于映入眼帘:因为年纪与岁月的缘故,确实老了许多,但精神尚可,并没有想象的那般憔悴。
至于说他可怜,或许是来自两个方面:当了一辈子差,职务一直都是原地不动;身边没有子嗣与老伴,孑然一身,算是一种外在与内心的孤寂吧。
有了刑部这层关系,老张头与樊文予的身份,老窦头自然对仲逸的身份不再担心,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很快熟悉起来。
几味小菜,打的一盆热水,烫一壶老酒,几杯温酒下肚,二人很快便闲聊起来。
老窦头叹道:“说起来,老朽是伴随陆主事时间最久的,他也是我最钦佩之人,时隔这么多年,若说起陆主事的祖籍陆家庄的人,老朽还是留意一番,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仲逸微微附和道:“在蠡县时曾听过陆主事的谜案,随樊照磨到刑部后也听有人提起,晚辈十分好奇,所以便带着莫大的兴致冒昧来访。晚辈一直不解:陆主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年的谜案为何没了下文?”。
话到嘴边,兴致正浓,老窦头举起一杯酒,脖子一仰便一饮而尽:“哎,此事说来话长,陆主事是被人暗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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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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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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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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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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