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行人来来往往,三五成群,妇人女子所谈之事无非张家丝绸更滑、李家面料更光更亮、王家菜蔬新鲜还实惠。若是那些大老爷们在一起,所论之事也是绸缎之下谁的肌肤更滑、更光亮,哪家酒肆的酒香曲儿动听?xǐυmь.℃òm
倒是何家包子皮薄馅儿大口感好,街头杂耍热闹兴致高却是众人所见略同,男女所言皆知晓。
共同爱好,各有所好,便有了这美好的一天。
比如对此刻正在城门口守卫的刘三来说,他的所好便是做好本职,其中的乐趣就是抽丝剖茧,琢磨着那天能不能在青菜上刮出一点油出来。
他要的不多,可次数却从不少,所谓雁过拔毛,毛多了便可成“扇”。
不过有时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时不时的还要再换一只眼,为何?老睁着一只,累……
“吆,这不是刘三嘛,哦,不,应该叫三哥,三哥”,罗英还未下马便开始说笑。
刘三,当初向仲逸索取银两的那个瘦高个,把守城门多年,他这副时阴时阳的面孔成了城门口的一道风景----------大煞风景。
“罗兄弟说笑了,原来是仲先生回来了,快请,快请”,经过上次一番教训,刘三很快得知仲逸是樊县令的贵客,沈捕头又一口一个兄弟叫时,从此口气立刻大变。
“仲先生,来来来,小的为你牵马,先生辛苦,这里有热茶,喝一杯再进城”,刘三恭恭敬敬端过茶杯。
“刘三,上次我进城时因匪患严重而细细盘查,那这次又是为何啊?”,仲逸没有接茶,用手抖抖衣服,跺跺鞋子上的尘土。
“先生说笑了,上次是小的瞎了狗眼。不过昨日城中宋家失窃,还有人身受重伤,听衙门的兄弟说像是山匪的手段,所以这次盘查是真的”,刘三还是端着茶碗,眼睛却一直眯着仲逸。
“山匪?这么大胆,敢进县城作乱?”,仲逸猛地警觉起来:一路尽想着牛头山与陆家庄之事,还未进城又听的匪患二字。
刘三不假思索道:“这有什么不敢的?都是些不要命的主儿,还有什么可怕的?往年这蠡县城里山匪祸害的还少吗?”。
刘三奉上茶杯,立刻用袖子在凳子上擦拭几下,仲逸瞟了他一眼道:“当差也有些年头了,你说说,这蠡县的匪患到底有多严重?他们怎么个大胆?”。
刘三看到仲逸主动与自己说话,于是卖力的表现着:“仲先生算是问对人了,大事小情还有我刘三不知道的事?要说这匪患嘛,还属黑山的铁氏兄弟、囚笼山的虎哥,牛头山的华老大也算,剩下都是些小打小闹的,稍有风吹草动便各自散去,不足为患”。
在仲逸的心里,现在正想找个由头对牛头山下手,如此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候佶抓起来,十八年前陆家庄谜案他是否参与一问便知。
尽管点头哈腰,刘三还要表现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要我说啊,就应该把这些畜生统统抓来,看他们还敢张狂?”,
罗英戏道:“统统抓起来?那岂不是断了你的财路?这使不得呀”,
仲逸听着此事有戏,于是立即起身直奔县衙。
首先要见的当然是樊文予了。
按刘三所说城中发生的是要案,如此说来樊县令命他们提前结束实地查看的计划是有必要的。了解各地的民风民俗是差事,回县衙调查命案亦为差事,但在这之间仲逸却了解到自己与陆家庄的渊源。
或许,对于他来说,这才是真正的不虚此行。
县衙宅院显得那么的干净、宽阔,甚至于高贵,起初没有留意,但从山林草野间归来之后却显得格外的亲切。同样是深秋季节,但宅院里似乎要温和许多。
此去各地的记录已由罗氏兄弟交于樊文予,交税交租与耕种之法是此行发现的症结所在,而匪患则是重于这二者的重头戏。
分别数日,见面后自是一阵寒暄,樊文予一如往日的面色红润,笑容满面,他首先提起了城中刚刚的失窃案:
“昨晚城中宋家被盗,看门老头身负,看这手法应是山匪所为,你与沈捕头商议尽快破案,此事不同于邹家命案,若真是山匪所为,城中必定人心惶惶,坊间说什么的都有,堂堂县衙的脸面还往哪儿放?”。
“若真是山匪所为,那何不借这个机会将其彻底剿灭?”,仲逸顺水推舟道:“樊兄有所不知,莫说城中,城外、甚至于小山村中他们更猖獗”。
原本打算单独叙及此事,现在仲逸便借机将与罗氏兄弟一起被抓上牛头山之事告诉了樊文予。
当然,其中并不包括他与朱老大的谈话。
“太放肆了,好在你们都没有发生意外,不然我如何向众人交代?”,樊文予生气道:“连县衙的人都敢动,这让我堂堂官威何在?”。
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借口,想方设法让宋家命案与牛头山牵在一起,借助县衙的力量对付牛头山的山匪,进而控制候佶。
想到这里仲逸便趁机说道:“我们何不拿牛头山开刀,既能解我等心头之恨,又能为县衙挽回面子?”。
作为一县之主,樊文予所虑甚多、甚细:“言之有理,我们来此地时间甚短,山匪与县衙的人有何瓜葛也不得而知,此事要好好斟酌斟酌”。
仇佶当初许诺给他们的好处费时,仲逸就知道此事异常棘手,若未发生陆家庄之事,或许还可着手协助清查此事,但现在名正言顺的抓到仇佶才是关键之举。
“朝廷命官关乎社稷,愚弟协助办差自当竭力而为,但这官匪勾结之事……”,仲逸说道:“樊兄拿主意,回头知会一声便是,我先去找沈捕头,看他有何良策?”。
樊文予笑道“好,如此甚好”。
出了大堂后已是傍晚时分,不少人已开始张罗饭菜,仲逸却没有什么胃口,他匆匆回到房中,鞋子都未脱便重重的倒在床铺上:还是自己的屋子舒服,一个人住,虽是乱了点,但毕竟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
屋子里好像有人动过?
仲逸警觉的坐起来细细的查看一遍,却未发现任何异常。装银子的小布袋稳稳的躺在那里,一文都未少。
干脆将小银袋扔到桌上:“定是那沈尘,难道我会藏酒吗?这个笨蛋,不会拿着银子去买,我还在乎这点银子?”。
“仲老弟,仲老弟回来了吗?”门外传来了沈尘的声音,回城至今还未见面呢。
沈尘进门便道:“你回来也不找我,听罗勇说你这两天身体不适,到我那屋里喝几杯,保证酒到病除?”,说着他将仲逸拉起来道:“走吧,好酒好菜早就给你备上了”。
到底是沈捕头的屋子,既宽敞又自在,只是有一点与仲逸那屋不相上下----------乱了点。
罗氏兄弟已坐于桌前,沈尘指着桌上的酒菜道:“兄弟们,特意为你们准备的接风酒:邹记猪头肉,上好的烤羊腿,还有城中老谭家秘制的酱肉酱菜,这一桌下来,老哥那个心疼啊……,不许浪费啊”。
围桌而坐,四人对饮,几杯热酒下肚,数日的疲惫倦意便一扫而光。
沈尘放下酒碗,便直入主题:“城中宋家大院进了窃贼,丢了二百多两银子,还有看门的老头也被打成重伤,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像什么金银首饰还有玉器也无一幸存,至于看门的老头,应是发现歹人之后阻止不成才被殴伤”。
仲逸的兴趣已不是破案,而是要确定与山匪扯上关系,他望着沈尘道:“我刚进城时,听大家都在谈论是山匪干的,就目前的线索来看,能否确定这一点的?”。
沈尘扒拉扒拉他那硬硬的黑胡渣:“这个倒也不是讹传众所周知,这城中最有钱的是邹家,宋家虽说也算高墙大院,但实力确实小了点”。
他略带沉思,而后继续道:“宋家被翻的乱七八糟,可总共也就二百多两银子,若是去邹家行窃,岂止这么点财物?这说明盗贼还是不了解城中的情况”。
“对,还有一点”,罗英也来了兴致,他放下酒碗补充道:“一般谋财不至于害命,盗得财物之后即使被发觉也不至于非死即伤。这些人一般都蒙面作案,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一掌打晕即可,何必要对一个老头下如此狠手呢?”。
罗勇手中举着一只羊腿开始比划起来:“这些玉器金银首饰,大多刻有字符标志用来表示它主人的身份或是匠铺名称,若是城中盗贼所为,事后很难销赃。涂掉标志既耗时又计成本,山匪常年在山寨,无须担心,更也不计较”。
“三位兄弟高见,看来此案告破那是指日可待了”,仲逸感觉自己有些醉意了。
沈尘摆摆手道:“仲老弟说的哪里话?这些推断还仅仅是个推断,具体案情还要你出谋划策呢?明日一大早我们便去宋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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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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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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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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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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