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一下点到了孙金豆的死穴,他连忙僵硬地笑了笑,给他娘使了个眼色——他们这几年安逸日子过久了,贪心不足,总想着要更多,怎么忘了钱小满和香花是闺阁密友的事呢!
牵涉到银钱,孙周氏总算想起了上一回和香花交锋落败的惨痛记忆来,这会儿便撇了撇嘴道:“我们不过上门来拜个年,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威逼利诱,把我们当成什么人看了?我们如今穿的也都是缎子,看着像是来打秋风的吗?”
香花看出孙周氏的气焰已经弱了下去,不过是死鸭子嘴硬,便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孙周氏觉着自己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也没有脸面,便转而要叫成孙氏和香草出来说话,成家不好拿捏,这两个却是耳根子软的。
可她在外面叫了一阵,也没见成孙氏出来,只有吴用陪着香草抱着小香香出来。
香草道:“姥姥你怎么来了?往年拜年不是我们去的吗?时间也在初三,今儿怎么特意过来了?”
孙周氏不耐烦道:“我想哪天来拜年就哪天来拜年,黄历本子我自己会看!如今小成山庄有贵客在,我们不便进去,你娘怎么也不出来送送我们?”
香草知道她娘是怕这位姥姥,便笑道:“我娘她现在抱着小臭臭的,没法子出来。我和吴用送姥姥下山吧。”
“什么?小臭臭也在?”孙周氏听到这个眼睛瞪得奇大无比,“那严构和你们成家毫无血缘关系,你们正月初一的居然把他们也叫来了,还不许我们进去?这不是反了天了吗?!”
香草不防自己一句话带出这么个打更偷来,便要劝她姥姥声音小些,可孙周氏哪里肯安静,她觉着成家这么做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日后要是孙金豆的活计真受了影响,那成香花也要一辈子被人指责得抬不起头来的,因此只管放开了嗓子叫嚷。
香花和杨遇正和她说着,就见公主身边的李嬷嬷走了出来,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方才还肆无忌惮的孙周氏便鸦雀无声了。
李嬷嬷道:“外面天寒,公主请各位进去说话。”
孙周氏见公主也要请自己进去,便狠狠瞪了香花一眼,趾高气昂地走了进去。
杨遇过来拉住香花的手道:“这个姥姥该不会是属鸡的吧?这么好斗。”
香花本来有点气闷,被他这一句话逗得破了防,笑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这初一被她这么一闹,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杨遇道:“公主把她叫进去了,表面是给她面子,进去了还说不得要怎么整治她呢。你别忘了,公主到底是公主,心机和手段可以不用,但都是有的。”
香花一听也有道理,就和杨遇一起走了进去。
孙周氏进屋一看,屋子里满满一屋子的人,站着的坐着的,首饰衣服之华丽,差点没让她看花了眼。她找了好半天才看到自己女儿缩着脖子站在最后面。
公主笑道:“本宫虽然算不得这里的正经主人,但既然是香花的义母,本宫就少不得托大当一回管家的了。这位便是孙家的姥姥?”
孙周氏连忙跪下道:“民妇正是。”
公主笑道:“本想请姥姥上座的,可实在腾不出位置,只能委屈姥姥一下了。”
说着公主就让丫鬟去端了两个凳子来,只是这两个凳子比起公主和成林昌等人坐着的椅子要矮上一大截,孙周氏一坐下便有低人一等的感觉了。
另外一个凳子是给抱着孩子的孙家媳妇坐的。
公主有条不紊地说道:“方才听得姥姥在外面说话,不知是何事如此激动。”
孙周氏刚想说严构的事,但见严构居然端坐着,而且位置比自己还高,嘴角动了动,生生把这一口气憋了下去:“没……没什么。”www.xiumb.com
公主便笑道:“无事却在人家门口喧哗,而且是正月初一这样的好日子,姥姥年纪大些,大约是比本宫更懂得这意味着什么的。”
孙周氏见公主笑盈盈的,想来也不会和自己一个老婆子计较,就笑着打马虎眼:“公主说的话,老奴有点不明白……”
公主便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李嬷嬷,李嬷嬷便走出来对孙周氏微微行了一礼,道:“姥姥,按照我们京城的规矩,这正月初一凡是发生口角的,那就叫‘破口’,一年到头可能都不太顺溜的。要是想破解这个,需得用以毒攻毒的法子。”
孙周氏听出一点不对劲来,有些害怕地笑着问:“不知这‘以毒攻毒’是个什么法子……”
李嬷嬷笑道:“要么这屋的主人再到那户破口大骂的人门前骂回去,不过这样两败俱伤,不见得是个好法子。”
孙周氏悻悻道:“就是就是。”
“这第二个法子,便是这破口大骂之人自打自罚,或者姥姥年纪大,儿子有孝心,也可儿子代为受过,所谓是母债子偿,也是使得的。”李嬷嬷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孙周氏和孙金豆。
孙金豆平常就好吃懒做,这会儿当然不愿意替母挨打,便瑟缩地把脑袋垂着,孙周氏瞪了他一阵见他也不搭理,便自己道:“这不过是寻常忌讳,民妇以后注意着就是了。”
谁料李嬷嬷横眉冷对,宛如怒目金刚一般:“姥姥说得什么话!公主的平安岂是你能冒犯得起的!便是皇上也要爱惜我们公主!姥姥若是不肯动手,那便只能老奴代劳了!”
孙周氏被她这一喝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连忙哆嗦着道:“我自己打,我自己打……”
众人便见着这孙周氏自己打了自己十来个嘴巴子,公主才慢悠悠说了句“罢了”。
孙周氏颤巍巍地爬起来,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
“姥姥日后可记住了,说话做事也看看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里头又有些什么人,这样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本宫也实属不得已。”
孙周氏只能陪笑道:“民妇记下了,民妇记下了。”
那一日,孙家到底还是留在小成山庄用了饭再走的,而且还是至高的荣誉,能和公主一桌。
可是那一日好菜如云,孙家的每样只吃了一口,因为每一个菜式都要公主吃过他们才能吃,而每个菜公主只吃三口就要被撤走,孙家的也不能自己夹菜,都是旁边丫鬟服侍,这些丫鬟也个个机灵,给孙周氏这牙齿掉了一半的专门夹排骨蚕豆之类的食物,弄得孙周氏有苦难言。
然而在那之后,孙家的再也没敢上门来找小成山庄的麻烦。
又是一年过年时,成家也举家到了京城过年,原因无他,香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两个孩子都玉雪可爱,看着分外机灵。
未及,香苗和东林也都成了家,原本萧条的成家枝繁叶茂起来,恰如探出树梢的一角,在春风里得意生长。
两个孩子睡着,杨遇也在一旁陪着,香花笑着把手里的诗篇放下,她这段时间终于能重新练习毛笔字——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说得真是好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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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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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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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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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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