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点点头。是了,她爹和她以前很少说过她娘亲的事,他们是该不知道的。
“娘亲姓韩,名妙真。”香花浅浅地笑着对东林和香苗说,“妙是妙笔丹青的妙,真是返璞归真的真。我们娘亲是个不愧于这个名字的好人。故事的开头要从京城淑妃之死开始说。”
一个人一生的故事,在别人口中总是短暂的用不了半天就能说到结局。
东林和香苗都是初次听说他们娘亲的故事,听完之后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阵,香苗才恨恨道:“卫起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东林问:“姐,娘亲家里的人当真一个都没了吗?如今卫起已经数罪并罚,韩家的冤情也应得以昭雪了。”
香花摇摇头:“我打听到事情真相之后,就立刻请人去找过了。当年韩家被蒙冤下狱,老的小的没多久就不行了。青壮年或服苦役或发卖,也不知踪迹,无处可循。只有娘亲还算运气好,算是被爹救了。”
“卫起当年虽然一手遮天,但娘亲为何要以死明志呢?”香苗问。
东林道:“我想娘亲自以为已经逃出生天,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在卫起的手里。卫起此人想要的都会百般想办法弄到手,娘亲一家是因为要查他罪状激怒了他,但他对娘亲应该还残留着一点情意,然而娘亲定然不从,到那时我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他利用。你想卫起的行事,就知道他会如何对我们了。”
香苗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问:“我娘这样激烈反抗,卫起不是会更加怒火中烧吗?为何我们都不知道……”
香花道:“娘虽然是柔弱女子,但也不乏坚硬的一面。她做最后的决定之前,应该留了书信或者话语,为我们留了一命。卫起从头到尾都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娘一逝,他也懒得管我们了。”
东林和香苗都沉默了好一阵。
过了一会儿,香苗道:“姐,娘长什么样子呢?我都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香花笑了笑道:“爹一定还记得,我们请爹给娘画一幅画像吧。”
东林也说:“咱们什么时候和爹说娘的事呢?爹要是知道了,受得了吗?”
香花想了想,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先和爹说说看吧。”
香花尽量缓缓地说,时时留意着她爹的反应。
然而成林昌一直都只是安静地听着,面容看起来还算平静。
直到听到韩妙真投河一段,他的神情才终于被牵动,面容隐忍地抽动了几下,才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他先抽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才道:“我早该猜到的。这些年我时常梦到你娘一个人孤零零在大雾笼罩的水面上,起初我不太明白,后来渐渐也有了些猜测……是我太没用,才让你娘走得不明不白,让她独自一个漂泊在外这么多年。”
香花道:“爹,娘走的时候你不知道,后来还有我们三个小娃娃拖着你,你就算有心也无力,娘一定会体谅的。”
成林昌还在犹自抹泪。
东林也道:“爹,这事谁也不怨,只有卫起是罪魁祸首。如今也算娘一家的大仇得报,假如皇上下令重查旧案,咱能就给娘亲一家翻案。倘若一时不行,就等我以后做了官自己去翻案。”
成林昌听了,欣慰地点点头道:“好孩子,你们娘亲要是知道你们有这一片心,定然十分感动的。”
香苗撒娇道:“爹,我们都想看看娘亲的模样,你和我们说说看嘛。”
成林昌提起韩妙真时眼睛里是有光的,他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道:“你娘一家当时遭了难,我遇到她的时候她险些……险些被卖到青楼,她宁死不从,差点自尽,当时她头破血流,眼看着都要救不活了,人牙子怕她死了就分文不值了,我就说我把她买下来。”
当时成林昌也二十岁出头了,身上揣着辛苦卖力气赚来的一两多银子,和人牙子磨了半天嘴皮才把奄奄一息的韩妙真带回家。
“你娘被带回来时感觉都活不成了,你爷爷当时还有点生气,当时的一两银子可不少呢。你奶奶可怜你娘,好歹想了个办法给你娘把命留住了,当时帮忙的还是成岗的爹呢。”
成林昌说的这些,香花也没什么印象。在她的记忆里,韩妙真一直是温柔含蓄的,她都不能想象韩妙真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的画面。
成林昌许是哭过之后,渐渐有些释怀了,带着几分笑意对几个孩子讲起他和韩妙真短暂而美好的回忆。
“你娘才从虎狼窝里被救出来,对周围的人都警惕得很。她先还以为我是坏人,对我又踢又抓的,我胳膊上这个印子,就是你娘当时咬的。”琇書網
他说着,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个浅浅的白色牙印,可见当年咬的那一口绝不是说着玩的。可成林昌再回忆起来,脸上却全都是幸福。
香苗笑道:“哟,娘的牙可不是吃素的!”
成林昌笑道:“你们娘亲看着柔弱,实则坚强得很。当年她一个弱女子,从京城一路辗转,要不是够聪明够勇敢,也不会活到那会儿。我后来好言相劝,她才明白我不是坏人,愿意和我说话。”
至此,韩妙真的面目虽然还不清晰,但香花等人心中都已经渐渐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轮廓。
“我们成亲是在一年之后。我知道你娘隐瞒了身世,但她既然不愿意说,我也没有追问。你奶奶和她说起成亲之事后,她没想多久就同意了。我看出她不会做农活,就让她在家里做饭洗衣,她学得很快,没多久地里的农活也能帮着做了。当时虽然苦,但如今想起来却是宝贵得很的。”
成林昌很少说这么多的话,也许这些话藏在他心里已经很多年。他没来得及对韩妙真表露过自己的心意,只能一遍遍说那些日子的回忆,感慨那些时光的宝贵。
“一年之后,咱们家里有了香花。你娘很高兴,亲自做了很多小衣服和帽子。那时候我觉得上天待我真不薄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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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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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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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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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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