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金兵人头落地,血水汇入淮河,半边河面被染红。
突合速全然没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被押赴河边的时候,他仍旧不相信徐还会杀了他。
毕竟他是金国龙虎大王,是四太子兀术的女婿,即便是被俘……也该交换,或者直接送回归。
即便是长久关押,未来无论是谈判还是武力,都有被营救可能,反正他从未想过死亡。
直到屠刀举起的那一刻,突合速仍旧难以置信,他怒吼道:“徐还,安敢杀我?”
“有何不敢?”
“杀了我…四太子定会报复…”突合速的喊声很大,希望恫吓能保全自己一条小命。
“我不是被吓大的,我干过什么,你应该清楚,粘罕、兀术、挞懒,哪一个我放在眼里了?”
徐还冷笑道:“你放心,用不了几年,他们都会来陪你的。”
突合速表情狰狞,自是全然不信,只是不等他多说什么,手起刀落,他已身首异处。
此情此景,在场之人,包括是宋国的将军们,都不免为之胆寒。
“宣抚…会不会…毕竟杀降不祥。”李彦先小声提醒。
“话是这么说,但…”徐还沉吟片刻,低声道:“有句话你听说过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们讲道义,胡虏会讲吗?他们能对楚州的平民百姓下手,我们不过杀了几个降卒又怎么了?”
“是!”
“国仇家恨,唯有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徐还沉声道:“我是想让金贼知道,他们敢屠城,我就敢杀降,免得他们越发肆无忌惮。”
李彦先低声道:“宣抚所言有理,可…末将担心朝野会对您有非议。”
徐还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这位忠直的将领,笑道:“曾经有位先哲曾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李彦先眉头一动,沉声道:“宣抚豁达,末将自愧不如。”
“言重了。”徐还笑道:“把首级堆在淮水北岸,堆成一座京观。”
“是!”李彦先点头领命,旋即道:“对了,徐宣抚,末将在搜捕金贼残余时,有所发现。”
“什么发现?”
“末将抓获了几个人,韩汝、杜岩等,都是叛臣杜充的子婿家眷。”李彦先道:“杜充本人逃了,但他们没来得及逃亡,是押赴临安,还是……还请宣抚示下。”
“男子悉数斩首,女子充入教坊司。”
徐还冷笑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多杀几个,杜充叛国,他的子婿也都是奸佞之辈。杀一儆百,好叫天下人知道,叛国是什么下场。”
……
继幽州元帅后,又一座京观堆起在淮水岸畔。
数千颗人头,触目惊心,最顶上是死不瞑目的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
楚州军民被震撼的同样,也拍手称快,不管怎么说,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消息传到应天府,兀术震怒不已!
徐还这是在报复,也是羞辱,赤果果的羞辱,而且是超出底线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徐还会杀降。虽说先前徐还也曾有过不留降卒的命令,但那毕竟是交战过程中,与战后不同。
尤其是突合速这等身份贵重的高级俘虏,竟然说杀就给杀了,完全不讲规矩。
南征失败,本来就士气低落,一座京观更是让三军为之胆寒。这几日,军营之中已经出现畏惧宋军的情绪,这是前所未有的。
他这个四太子,颜面扫地,甚至沦为笑柄。
战败不说,连女婿都被俘虏斩首,实在是威名扫地。
兀术心中满是愤恨,徐还自然首当其冲,堪称是咬牙切齿。与此同时,兀术也有些怨恨挞懒,好好的何必屠城,彻底激怒徐还呢?
唉!
说起来,南征之败一个重要原因是金国上层不和睦,不能团结一致,实在是个糟糕的问题。
挞懒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他清楚,这个问题事实暂时改变不得,至少自己无能为力。
不过呢,他比兀术想得更远一些,内部不和是自家弱点,对手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听闻宋国党争已经持续多年,南渡之后也改观不大,君臣猜忌,文武龌龊的情况也都存在。
如果善加利用,效果不比大军征伐差多少。
反正如今是战败了,一时半会也难以整顿兵马南侵,“和平”方式也不失为一种手段。但愿自己煞费苦心的安排,能有意想不到的回报。
至于徐还立起的那座京观,等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火辣辣的生疼。
然而眼下,却无法报复。即便是报复,挞懒也不准备亲自动手。
想来给徐还准备的那份大礼已经快要过江,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
楚州战事告一段落,奏报已经送去临安朝廷。
一战收复淮南,这样意外出乎意料的结果,让大宋朝廷十分惊喜。
君臣都很清楚,淮南对江南,对如今的大宋而言意味着什么。眼下不说什么北伐,至少南方半壁江山是站稳脚跟了。
徐还的功劳自然不能不必多说,以至于很多人说“驸马出马,马到成功”,而且往往会有意外之喜。
不过也有很多人对徐还颇为诟病,弹劾的奏疏也不在少数。主要针对三个问题,镇江杀将官;救援楚州不及时;淮水杀降。
无论收复淮南功劳多大,徐还此行首要目标应该是救援楚州,结果楚州陷落,军民遭到屠戮,损失惨重,难免有失职之嫌。琇書網
有人难免抓住此事,意欲兴师问罪。
再就是斩杀转运使李承造,这件事大大触动了文官们百年来习以为常的底线,故而反应最为强烈。
还有徐还斩杀杜充子婿一事,罪不及家人的观念由来已久,按照惯例杜充本人该杀,但其家眷应该是流放,而非诛杀。
徐还此举,再次突破了士大夫们习以为常的底线,难免颇有微词。
垂拱殿御案弹劾的奏疏不在少数,多多少少都在抨击徐还擅权,或是称其残暴。
杀降不祥,这是自古以来的认知,白起、项羽等人都因此被诟病,徐还自然也不会逃过口诛笔伐。
也不知是谁开的头,沸议之时徐还竟然多了一个新的名号——徐阎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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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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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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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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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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