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比赛,不能进。”
“我弟弟在里面比赛也不能进吗?”沈景时也是遵循规章制度惯了,一被拦下,就真的站住了。
“比赛都开始了——”
工作人员正在说的时候,穿着一件黑色外套的肖歧,已经小跑了过来。他将手上拿着的一个内嵌嘉宾证的挂牌递给了沈景时,同时侧过身,分不清是要牵沈景时还是为了引路那样伸出手臂,“走吧。”
沈景时拿着挂牌走了进来。
“要戴着吗?”
“不用,拿着就行。”嘉宾证是肖歧特地找校领导要的。他可以直接接沈景时进来,但有嘉宾证,能让沈景时坐在前排最好的位置上。
沈景时也没有手拿,随便挂到胸前,跟着肖歧一路往场地走去。
“你今天比赛什么啊?”他稀里糊涂的就来了,都不知道肖歧参加的是什么比赛。
“长跑。”
体育馆里有些阴凉,沈景时刚顶着太阳走过来,身上都出了汗,一下冷热交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肖歧侧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运动会正在进行中,观众席上,坐满了各个参加比赛的选手同学校的人。偌大一个体育场馆,竟然坐的满满当当,前排一色评委,面前摆着校领导,教育局领导的职衔的姓名牌。更夸张的是,居然还有扛着□□短炮的记者。
这么正式吗?
“肖歧,马上到你了——你去哪了?”
在沈景时跟着肖歧找位置的途中,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沈景时回过头,看是个学生样的男生,冲着肖歧一脸焦急的样子。
“你要比赛了?你先去吧,我自己找位置。”
“没事。”肖歧回了他一声,回头扬声应和,“马上到。”
也是这一声,吸引来了不少人观众席上的人的注目。
“你坐这吧。”肖歧终于给沈景时物色了一个好位置。
这位置的确是好,离场地很近,应该是专为选手家属预留的。沈景时坐下来后,催促了一声,“你快去吧。”
站在他面前的肖歧,因为他坐下后,愈发显得身材高大。他回头看着场地,似乎是在预估正在进行的比赛什么时候结束,用嘴巴咬着黑色外套的衣领,一只手拉开了外套的拉链。
外套里,贴身包裹着身体的运动服显现了出来。沈景时知道肖歧学体育的,身材肯定不差,但当他拉下拉链,露出穿着衣服时,几乎看不出来的肌肉轮廓时,还是震惊了一下。
真,倒三角身材,极宽的肩膀,将运动服完全撑了起来,和那种只为了练腹肌,细胳膊细腿的人不同,他的上臂肌肉线条相当的明显,厚胸,宽背,简直是可以被健身房拿来当范例型的运动身材。
脱下外套的瞬间,收回张望目光的肖歧,将外套递给了沈景时,“体育馆有点冷,你盖一下吧——我外套是新的。今天刚穿出来。”
沈景时接过外套,外套里的温度,都比一般人的体温要高一些。
转身离开的肖歧,走了几步,频频回了几次头,在与沈景时目光相撞了一次之后,他再也没回过头,加快脚步,匆匆跑走了。
……
看着做出助跑姿势,在赛道上俯下身平视赛道来的肖歧,沈景时一个坐在嘉宾席的人,都不免有些紧张。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这种正儿八经的体育比赛。
低着头的肖歧,突然扬了一下头,一直盯着他看的沈景时,生出了一种他好像是在看自己这边的感觉。
“砰——”
随着信号枪响,赛道上所有已经做好助跑姿势的选手,像一把开弓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欢呼声在运动馆上空回荡。
上一秒还在起始点,还需要沈景时翘首去看的肖歧,下一秒就自他的眼前奔驰而过。带动的气流,像是风一样从沈景时脸上拂过。
这种比不上篮球足球这种观赏性的运动,纯粹就是□□爆发力和耐力的角逐。
肖歧显然是这方面的佼佼者。他跑的太快了,在头顶熠熠灯光的闪烁下,像只俯冲的苍鹰一样。从开始他就一马当先,而后又逐渐将与其他人的间距拉开。
在这种比赛中,一点点差距都是相当难得的,即使肖歧是专业的,这种与其他选手拉开的以米为单位的间距也是非常夸张的。沈景时当然不会觉得是其他人的问题,别说把现在的他扔上去了,就是他以前读书时,体力最好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比这些人更快。
在肖歧冲过终点时,沈景时正好拿手机记录下这夺冠的一刻。
已经等到结果的肖歧,和其他选手退场时,瞥了沈景时一眼,见他拿着手机往自己这里张望,也停下了脚步,沈景时想再给他拍一张帅一点的,向他招了招手,肖歧不知道是会意还是什么的,站在原地,同样回了个招手的动作。
他笑起来简直太好看了,沉闷与冷峻,都被颇具少年气的开朗笑容驱散。沈景时拍了好多张,等他低头查看成果时,肖歧才从赛场离开。
也是做网红的职业习惯,沈景时对抓拍的几张图片,做了背景模糊,调滤镜的处理,最后肖歧招手回他的那一张,简直堪称少年感的巅峰。沈景时得意的把最满意的几张照片发给了肖歧,打字问他自己拍的好不好的时候,拿了瓶水的肖歧,已经在他身旁坐下了。
“你怎么过来了?”
“跑完了啊。”肖歧把水瓶盖子拧松,递给了沈景时,“喝水吗?”
沈景时摇了摇头,肖歧就仰头喝了起来。
“你出来,学校不管你?”沈景时看了一圈,发现就肖歧一个穿比赛服的选手坐在这。
“管我干嘛。”
沈景时把盖在腿上的外套递给他,“你等下看我给你拍的几张照片——你过终点线的时候,我还录了个视频。”
“你真的跑的好快啊,我手机但凡拿慢一点都来不及拍。”
“平常也没有跑这么快。”刚刚剧烈运动过,肖歧脖颈还有一片潮红,他拎着水瓶的瓶盖,垂在两腿间,看向沈景时,“你来看我比赛,我要拿不到第一,多丢人。”
沈景时听出他玩笑的味道,他也顺着说,“这么厉害?你要以后比赛我都去,你是不是得上奥运会。”
“说不定。”
沈景时挺喜欢肖歧的,他还记得跟肖歧不熟的时候,对方冷冷淡淡,不好亲近的样子,在熟悉了之后,就会发现所谓的不好亲近,只是他的一层保护壳。他很有责任心,也很温柔,在摆脱了生活带给他的阴霾之后,他甚至还变得开朗和有趣起来。
他的改变,和自己有一些关系。
这个念头给沈景时带来了一点成就感。他看着肖歧因为刚才的比赛,汗湿成一绺一绺的头发,忍不住伸手进他的发尾,帮他把头发捋了捋。肖歧因他这忽然的动作,下意识的缩脖颈躲避了一下,却并没有反抗,反而渐渐放松了,任凭他揉弄头发。
“你身上钱够不够啊?”
突然一个现实的问题抛出来,令肖歧本来放松的神态,一下变得有些僵滞起来,“我叫你来看我比赛,不是我缺钱——”
“我知道啊。”沈景时把手收回来,“我要走了,以后隔得远,估计没机会来看你了。”
“你性格又是缺钱也不会跟我说的那种。只能我自己问。”
“你要走了?你要去哪?”肖歧格外敏感的注意到了关键词。
“工作变动,我回我以前的城市了。”跟倒悬闹掰,也确实是工作变动。
沈景时刚从倒悬那弄了一笔钱,现在手头宽裕的很,“你刚上大学,假期就好好休息,好好玩,别为了生计去当什么廉价大学生劳动力。我再给你点钱吧。”沈景时伸手掏钱,肖歧却严词拒绝了,“我不要。”
“你之前给的钱,我还没用完,这次比赛,还有几万的奖学金。”
沈景时看他如此坚决,也就没有强塞。
“你以前的城市在哪?”
沈景时跟他说了。很远,坐飞机都得半天功夫呢。
“什么时候走?”
“等会就走了。”
肖歧声音一下子变大了,“这么快?!”
“工作变动啊,谁说的清呢。”沈景时看出了肖歧有些舍不得他的意思,他也不是施恩望报的人,只说,“以后还长,想见总会再见的。”
肖歧抿着嘴唇,在刚才粲然了一瞬的神色,又沉进了雾霭一样沉沉的情绪里。
因为有一次误机的前车之鉴,沈景时坐了一会就准备走了,肖歧说跟学校领导说一声,然后送他去机场,沈景时不想麻烦他,肖歧前脚去找领导,他后脚就走了,肖歧回来找不到他,给他打电话,沈景时在出租车上接了,跟他说自己已经打到车走了。
肖歧忽然间就沉默了。
“以后你大学毕业,可以来我这边旅游啊,工作什么,有的是见面的机会。”沈景时就是随口一说,缓和一下仓促分别的情绪——他其实根本没报希望肖歧到大学毕业还能记得他。
就是记得,人也要优先考虑自己的未来不是。
肖歧却很郑重的答应了,“好,等我毕业就来找你。”
……
两天的舟车劳顿,沈景时总算到家了。可能是住惯了倒悬的大别墅,沈景时开门时,自己曾经觉得很满意的大房子,突然一下有种小到不能住人的感觉。
客厅也小,房间也小,什么都小。
也是被倒悬家里那几个无微不至的阿姨养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半夜沈景时半夜饿醒了,竟然为吃饭要下楼自己去买而倍感痛苦。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吃惯了好食材的沈景时,对以前吃的很开心的大排档,有了明显的水土不服之感。
他下楼在大排档里点了一桌子菜,吃了一口就受不了了,拿了张纸巾原样吐出来。
虾的调料味太重,不新鲜。生蚝土腥味太重。生菜老了,根茎太硬。
这辈子沈景时都没觉得自己金贵过,但当他的味蕾将一桌的食物挑剔了一个遍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真被倒悬养的金贵的不行了。他刚点菜的时候,准备大快朵颐,还松了松皮带,结果点完发现也就菊花茶能喝喝。
真他妈完蛋。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配当作者?
我只配下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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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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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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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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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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