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负责安置营的官员心里是很得意的。虽然整个安置营的规划是国夫人那边出的,但能把安置营管理的如此井井有条他自己还是有不少功劳的。
不是他吹牛,他相信这次发大水,除去长宁公主的三城封地,绝不可能有其他地方对灾民的处置比闵城更好。
不说那些灾民不禁没饿着冻着,就连大灾之后必然发生的大疫也没有在闵城出现。
使者看了官员一眼,嗯了一声,没有答话。
官员就搞不懂,这一声嗯,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呢。
“我说,这安置营可不小啊。”
“没办法,本来只有东区,哪想到灾民越来越多,现在就连北营都装不下了。”
“哦?那装不下的那些灾民,你们是如何处置的呢?”
“这个,有的走了,有的则往枢城去了。”
使者又不说话了,晃了好大一圈,忽然道:“你们这里青壮倒是多,不怕他们闹事么?”
“嗐,怕什么,一天的活计做下来,再有力气也累的像狗一样了,哪有精神闹事啊。”
“他们倒也听话,竟然就真的老老实实按你们交代的做事。”
“这不是遭灾了么,粮食金贵,干活就有吃的,谁也不傻不是。再说了,”官员笑了两声,忽然意识到什么,瞥了使者一眼,“现在干活也不光发粮食了,也发钱。”
“哦,这又是为何?”
“还不是粮食不够了,怎么着也得先紧着城里的百姓啊。”
使者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
参观完毕过后,使者被带到驿馆休息。陪同的的官员则进了城主府给林庸回话。
“他就问了这些?”
“对。”
“你做得很好,先下去吧。”
等到官员退下,林庸独自琢磨着使者前来的目的,并对几个猜想都准备了应对的策略。
只希望不是最坏的那一种。
接下来几天,林庸没有主动去见使者,使者也以国夫人不在的理由没有拜见陶陶,反而是城内城外四处乱转,默默地打探着消息。
他那边问什么,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消息就能传到林庸这里,所以林庸倒也一点不担心。反正,这位使者能打听到的,都是林庸想让他知道的。
然后林庸就接到线报,使者在打听一个人。
徐佑苍。
林庸在脑子里过了几转,才大概找到疑似的人员。
那个被遗忘在浚城城主府牢房里的徐内侍。
这下几乎可以确定,这两个人是一头的了。
不知道为何,林忽然觉得这事有些有趣,就低低地笑出了声。
“笑什么。”
林庸一愣,转头一看,张三花就站在那里,还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
“回来了。”
“嗯。”
张三花应了一声,扯了披风随手一扔,走近几步,端起林庸的茶杯一饮而尽。
林庸又给她续了一杯,张三花这回喝的慢了。
“怎么回事,我听说上京又来人了。”
“还不知道呢,已经转了好几天了,打探着一些细碎的消息。”林庸吩咐下人打水来,又把糕点递到张三花手边,“先吃点垫垫肚子。”
张三花看了看林庸,见他眉目和煦不见忧愁,觉得上京来人应该不是什么大事,顺手接下点心盘子,一口一个吃的欢喜。
这不是林庸喜欢的口味,是她喜欢的。
把点心吃了个干净,温水也送来了。张三花洁面净手,一把歪在了椅子上。
她就是这么不正经的坐着,也有一股金戈铁马的味道。
林庸微微皱眉,在一旁端坐,问起张三花此行的收获。
“蜗赤族没意见,雷山族没意见,其他小族也就没什么意见了。”张三花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坐起了身子,脸上带有隐隐的兴奋,“我碰见林先生了。”
林庸愣了一下,重点却在别的地方。
“你该叫爹。”
张三花别捏了一下,略过了称呼的问题。
“他说,粮食的事情有了进展。这次大水对南越那边影响不大,按目前的进度,今年收的粮食应该够南越吃了。”
林庸微微挑眉,心中也是欢喜。
南越可以自给自足的话,代表着他们今年的储备粮可以拿出来给闵城这边用。
当然,这事具体怎么操作还有待商榷,但至少提供了一个方向。
“他还让我带了一些根茎过来,说是不挑时节,只要插在土里,大约三四个月,就能长出不少来。”
这个消息更好,林庸面上的喜色也越发浓厚,但这表情落在他脸上,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张三花心中一动,摸了摸他的脸。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张三花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一直到第二天,林庸脸上的笑意都没消失过,直到听闻张三花回来了的使者前来求见。
大厅之中,使者给张三花见礼,然后两人互相打量。
使者先是觉得这国夫人一点没有大家气质,接着就被张三花扫了一眼,下意识地就低下了头。
张三花撇了撇嘴。
“说吧,谁让你来的,来做什么。”ωωω.χΙυΜЬ.Cǒm
张三花的单刀直入让使者很不习惯,他脸上的表情明显的僵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大笑。
“国夫人豪爽!”
张三花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使者又僵了一下,把声音收敛了一些。
“这次呢,是尊主命我来看看,长宁公主过的如何,可还缺什么东西,需不需要送些来。”
张三花哼了一声,没有戳破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反而接了一句。
“缺粮。”
使者又被噎住,干笑了两声。
“这次大水,受灾的百姓不少,农田更是被淹了不计其数,到处都缺粮。但是再怎么缺粮,也不会缺到公主这里,我回去就禀明尊主,请他送些米粮来。”使者略微停顿了一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看这闵城周围,可是安置了不少灾民啊。”
言下之意,都养得起灾民了你缺个屁的粮。
林庸听懂了,没搭理他。张三花没听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场面就一时有些尴尬。
使者等了半天没有人回应,只能自己把这场戏唱完。
“公主和国夫人慈悲,自己都缺粮了还记挂着灾民。但百姓是东华的百姓,公主和国夫人也是东华的贵人,两边都不能委屈。不如这样,国夫人下令撤销安置营,我带着这些灾民,去别处安置。”
好嘛,这下使者的目的明确了,是想要这些灾民。
张三花就冷笑。
“其它地方有足够的粮食?”
“自然是够的。”
使者回答的自信满满,这种时候,不够也要说够,不然的话,粮不够还要把人带走,居心何在。
“行啊,那你把粮运来,一样的。”
没想到张三花会这么说,使者一时没反应过来,林庸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国夫人,这,这不大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张三花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就这么定了。”
使者这下有些急了,他就是这么一说,虽然上面让他把灾民带走,但他也知道上面能派下来的救济粮肯定是不够的。
“国夫人,粮,可以给,但你留下这么多灾民,还多是青壮,有心人知道了,怕是要进谗言,说你心有不轨了!”
张三花一顿,目光锐利如刀剑。
“哦,那谁会是这有心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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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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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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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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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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