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只隐隐能看到的微弱火光,林庸脑子里居然在想,不知道是谁放的火,有没有提前分出隔离带。
南越这里到处都是树,真要烧起来很可能直接把南越烧掉一半。
同样望着火光的还有仇镬,他就这么看着那火光,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十分明亮。
“族长,冲么?”
“不急。”
仇镬安抚了属下一下。那些发现火光的东华人现在应该也十分紧张,正是警惕的时候,现在去正好撞在靶子上。
又等了许久,天色渐亮,有斥候前来回禀消息。
那些东华人,有要撤退的趋势。
听到消息的人都松了口气,仇镬却半点也不敢放松。
又有人来报,东华人似乎真的撤退了,他们的营地中空无一人。
仇镬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但身后的族人已经很焦躁不安了。
踌躇了片刻,仇镬觉定,再拼一把。
周围几乎每个人都掏出了一把东西塞进嘴里嚼着,林越看了一脸茫然。
他们怎么还有吃的?不是早就吃完了么?
淮小哥凑近小声解释:那是八岭族的传统,最后一口饭是留到战前吃的。如果之前就吃了,会被所有人鄙夷,如果饿死了,这剩下的最后一口就会被分给其他族人。
淮小哥其实当初也想留这最后一口来着,太饿了没忍住。
林家的两个对这个习俗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有了最后这一口粮食的补给,八岭族的战士们体力得到了暂时的补充。但最多也就能撑一小段时间,这次若是再冲不出去,估计只有死战了。
前行之路果然一路通畅,淮小哥都禁不住放松了些心情。再前方一点有一片小山丘,穿过小山丘就算冲出去了。
仇镬觉得眼皮子突突地跳,但也没有叫停,只让大家伙都小心一些。
一行人小心翼翼进入第一个小山丘,并没有异常。再穿过第二个,依然一切正常。
淮小哥已经开心地想要哼歌了。
天,是这么的蓝!
草,是这么的绿!
树木,是那么的繁茂!
我的情妹妹哦,你是那么的美丽!
这么想着,淮小哥就有些飘,忽然脚下踩了石头,打了个趄趔往前扑出两步才站稳。
他有些不好意思,忽然鼻尖闻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
鲜血的腥甜气。
他猛地抬头,见周围散落了一些箭矢,有些插在土地上,有些插在树木中,有些插在血肉里。
他忽然觉得绝望。
又有破风声来,淮小哥却仿佛傻了一般,一躲也不躲。
周围的人都已经找地方躲好,林越看着那个傻子一动不动,心下一横,冲了出去。
“越哥儿!”
林庸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被箭雨又逼回树后。
等这一波结束,他连忙伸头去看,却在地上找不到林越他们的身影。
找不到就好,找不到就说明还活着。
箭雨过后,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镇南军。仇镬挥舞着手中的直刀拼杀,心里恨得牙痒痒。
果然有埋伏!
两边人数本来就有差,自己这方才饥渴交加,他们这回,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起被安顿在雷山寨的孩子,仇镬心里有内疚也有担忧。
雷山那群娘们虽然脾气不好,但说话还是算话的,孩子们应该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只是他们之中最大的也没把本是学全,先前冲出去的不知道能回去多少,他们八岭的手艺莫要没落在他手里才好。
奋战的八岭族人中,林庸也在苦苦支撑。比起其他人,他能躲就躲,虽然狼狈,但身上的伤却不多。
开始的时候,他还一边躲一边找林越和淮小哥的踪迹,可是到了后面,他只有默念张三花的名字才能勉强让自己不倒下去。
三花。
三花。
三花······
林庸不知道自己念叨了多少次,他的精神涣散的厉害,只是机械地挪动脚步。一片刀光闪过,他下意识格挡,然后被大力撞得摔出了老远。
“少爷!”
是越哥儿,他原来没事啊。
这么想着,林庸就缓缓闭上了眼。
好疼啊,又累又饿。
真的是不想动弹。
“少爷,不能睡,不能睡啊!”
乐乐,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好想喝粥。
“林庸。”
像泡个澡。
“林中正。”
想和三花成亲。
“林二狗!”
缓缓睁开眼,林庸依旧是恍惚状态,张三花却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只是神色松动,但林越已经是喜极而泣了。他直接扑到榻上,直接就是一顿嚎。
“少爷啊,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母汤说你再不醒可能就醒不来了!”
被林越嚎得脑仁疼,意识却渐渐回笼。林庸张了张嘴,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水。”
“啊?少爷,你说什么?“
不待林庸再次回答,一杯温水已经被送到嘴边。张三花踢了林越一下让他闪开,然后伸手把林庸扶了起来。
看了看张三花,林庸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终于觉得舒服了些。微微舒了口气,他又看了看张三花。
张三花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还有些高,但已经降下来了。
“我没死?”
“你没死。”
没想到林庸会问这么蠢的问题,张三花挑了挑眉,但还是耐心的回答了。林庸愣愣地看着她,忽然傻笑。
张三花没见过他这么笑,觉得冲击有些大。Χiυmъ.cοΜ
“三花。”
“嗯。”
“三花。”
“嗯。”
“三花。”
“········”
被一连叫了好多次,张三花有些无奈了。
母汤说就算林庸醒过来,开始几天脑子会不大好使,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傻。
张三花不回应,林庸就继续叫,她要是回应了,林庸还是叫。张三花被叫得烦了,就板着脸瞪了林庸一眼。林庸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瘪了瘪嘴,居然要哭。
张三花和林越都惊了。
这时候,有人来敲门,是找张三花的。
张三花起身,把茶盏递给林越。
“一会你去催一下,他现在只能喝点米汤,少量多次给他喂。”
林越干脆的应了。
等张三花出了门,林越转头,就见自家少爷神色深沉地看着自己。
哪里有一点傻的样子。
“我记得,我应该已经死了。”
林越一愣,扯了扯嘴角。
“少爷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给我喂了什么。”
林越猛地僵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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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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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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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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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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