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肃沉吟了片刻道“待本王我梳洗一下,与你同去。”
段棠哼了一声“哦,那我不去了。”
“扑哧”竟是有人笑出声来,段棠目光划过那些人,四个丫鬟与郑李氏都低眉敛目头都不敢抬,陈镇江也是风尘仆仆,可满脸的高深莫测。徐年倒是干净光鲜,可也是一脸荣辱不惊。可徐年的身侧竟是还站着一个人,满脸的风沙,让人险些认不出来。
段棠眼中闪过惊喜“师父”
沈池比六年前看起来沧桑了许多,眼角已有了皱纹,此时他满眼笑意的看着段棠道“你这狠心的孩子,还以为要不认师父了呢”
“见过静王殿下。”段靖南与段风急忙走了出来,忙上前给秦肃行礼。
秦肃唇角噙笑,难得客气道“不必多礼。”
徐年快步上前将段靖南与段风扶了起来“两位大人快快请起”
段棠高兴的拽住了段靖南“这就是我师父,当年就是他教了我许多”
段靖南道“沈大夫久仰久仰”
沈池笑道“幸会幸会”
秦肃喜气洋洋道“徐年摆宴。”
夜晚的凉州又起了大雪,众人洗漱了一番,宴席便就摆了起来。
人很多,便挪到外院来了。
院内白雪皑皑,屋内的地龙烧得很暖,火墙也全部都烧了起来。
厅堂里虽是开着门,院中的雪景一览无遗。
在西北的这些年,这般的大雪并不少见,可这般宛若坐在春日里看雪景饮酒用热饭,却还是第一次。秦肃坐在主座上,段棠却坐在他左下首,段棠对面本是坐了段风,可才开宴没多久,段风便挪到了段棠的身侧,两个人坐在一个桌子上。
段靖南与沈池的桌子紧挨着,两个人虽是第一次相见,可竟是意外的投契,把酒言欢时不时的低语些什么。陈镇江与徐年的桌子在一起,似是许久不见,两个虽是不一直在说话,但是也时不时的低语。
最后竟是秦肃孤家寡人般的坐在上首,他难得的喝了几杯酒,似乎是想下去与人坐一坐,可看了一圈,竟发现自己竟也无处可去,他几次看向不知和段棠说什么段风,眼神颇为幽怨,可惜大家心情都还不错,没人注意他的小情绪。
段家虽不是大门大户,可段风在外也算是个守规矩的人,素日在家中可以不讲究,可这般的宴席却来到段棠身侧,这让段棠很是稀奇。
段风倚靠在扶手,许多次的欲言又止,最后竟是喝起闷酒来。
段棠端着旧站,看了眼门外的大雪压了压腿上的皮裘“有什么事不要闷在心里,现在咱们可是难得单独说话了。”
段风挑眉,摇了摇酒杯“果酒不好喝啊。”
段棠抿唇一笑“那我猜猜,你可是遇见心仪的人了”
段风白了段棠一眼“是啊是啊,我来两个月出来看你,家都没怎么回过,你觉得我在哪里能遇见心仪的人。”
段棠掰着手指算了算段风的岁数“都二十五六了也该娶妻了啊现在咱家也没有官司要背了,其实已经可以相看人家了。”
段风哼了一声“你少的心。”
段棠道“说说,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姑娘”
段风挑眉“我要娶个公主,你有合适的介绍一个吗”
段棠笑道“好高骛远来,说个脚踏实地的”
段风回眸看了段棠一会“那个丽芸你要小心。”
段棠微微一愣“怎么又说起她来了我知道你忌惮她的所作所为,可其实我倒是能理解她的做法,她小时候便常常想着让咱们帮她赎身,她姐姐也攒了不少钱,可惜官婢不能赎身,爹的官职太小了,那老鸨子也有后台,这般的运作似是不成。何况,她八九岁时老鸨便开口要赎金三万两”
段风嗤笑了一声“三万两啊那个画舫能卖三万两吗”
段棠道“是啊,所以她一直都对自己的身份都耿耿于怀,六年前本以为能做个良民的,谁知又是不成,她一个人逃出来这事总要调查的,又有林贤之过问。后来虽是运作了一番,能将人先留在咱们家,可还是个官婢。”
段风道“你啊”
段棠道“六年前,我想给她换个身份带她走的,可惜她似乎怕前途渺茫,这才不愿意。可一个官婢一直在我们家中,我们又都不在家里,她只怕也是满心的惶恐,就怕有一日谁又想起了她若真想脱离苦海,也只能跟着静王。”
段风道“她那么做,你就不生气吗”
段棠道“说不上来生气不生气,人生在世,谁活得都不容易吧。”
段风慢慢坐正了身形“不太理解你们女人的想法,你看上一个人,难道不想独占他吗你还看着他在去找别人”
段棠抿唇一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若是我的,怎么都是我的,若不是我的,没有丽芸也有别人,真是难得你居然承认我是个女人了。”
段风点了点段棠的脑袋“是的,不光是女人,还越长越漂亮,可惜要被狼叼走了。”
段棠咧嘴一笑,凑到段风耳边小声道“那你猜猜,我俩谁是狼”
段风推开段棠的脑袋,一本正经道“去,别对我撒娇,我现在可不吃你这一套,别的谁我不管,那个丽芸你还是离她远点。”
段棠小声道“那你先告诉我,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段风脸上的笑意不见了,低声道“倚翠阁失火这案子是刘擅调查的”
段棠惊奇道“怎么,不是意外吗”
刘擅比段风大个五六岁,和段家住在一条街上,那时候石江城的捕头是他爹。段风与刘擅是自小就交情极好,十多年前刘老捕头出去办差出了意外,摔死在山里,那时刘擅还是个衙役,在刘老捕头死后,段靖南走了走路子,让刘擅补了捕头的差。
刘擅为人很是木讷,可极擅长查案,年少时便帮着刘老捕头管事查案,他在这方面也极有天赋,当年查过一个新婚妻子谋杀夫君的案子,让段棠记忆犹新。那新婚的妻子去报案,说是丈夫昨夜喝多了,竟是醉死家中。刘擅只是问了几个问题,看了看尸身,便指定那人死于他杀。后来,那新婚的妻子供认与情夫一同谋杀亲夫的事实
段风点点头“咱们走之前的几日,刘擅曾叫我出来喝酒,让我小心些,劝我不要将人留在家中。那时我让你将她安置在外面,你却怕她没人照顾,被人欺负,非要将人留在家中”
段棠努力回忆这件事,可当初她回来的时候事情都发展成那样了,家里已将人安置在帽儿胡同了。
段棠道“他发现了什么吗”
刘擅这个人不爱说话,但是也极少说没有把握的话,可见这件事该是有了端倪,可是话说成这样,该是没有证据。
段风道“他们这些人,最强的就是感觉。他若真发现了东西,定然是要给我看的,可是那么说,只怕是他心里有了怀疑。咱们俩家又自来亲近,他才那么说我当时想着,咱们马上就要走了,便是她在家里还是怎样,倒是没想到,她竟是搭上了静王的路子。”
段棠紧紧的抿着唇,脑海里都是雪雯与绿意的样子,可是她最后见到她们的时候,时间太长了,这两个人竟是有些模糊了,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些事情的关联,可若是段风不是十分忌惮的话,根本不会管这些事。他一身侠气,自来最是不羁也不在出身,对一个人那么有成见,也是极少的。
段棠小声试探道“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段风一噎,看了段棠一会,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揉了揉段棠的脑袋“想的多,人就老的快”话说一半,他的手竟是被人拉开了。
秦肃站起一侧,似是不经意的拽住了段风的衣袖,掩唇轻咳了一声“你喝醉了。”
段风嘴唇动了动,有心吹上一波,就这点果酒和糖水差不多,自己坐着不动还能再喝十坛,可静王说你喝醉了,你就是没有醉,那是不是也得表示喝醉了
这声音不大不小,一屋子人都听见了,顿时所有的说话声都没了。段靖南第一个回过神来,起身就走到段风身侧,将人朝一侧拽了起来“王爷说得对,他喝醉了我和沈大夫都喝醉了,我们现在就走”
徐年从善如流道“客房已准备好了,三位请随我来。”
陈镇江侧目,眼里难得露出几分笑意,起身道“属下也喝醉了。”话毕也快步走出了屋子。
秦肃眼角抽了抽,冷着脸看众人快速离开,这才若无其事的在段棠身侧坐了下来。
段棠看了秦肃一眼,喝了一杯果酒“我是不是也喝醉了”
秦肃手指碰了碰段棠的头上的步摇,眼里都是笑意“你想醉便醉,不想醉就不醉。”
段棠歪头看了秦肃一会“静王殿下。”
秦肃沐浴后,换了件稍嫌单薄的圆领的广袖长袍,腰间缀着个简单的浅色荷包,许是在家中宴客,他并未戴发冠,只戴了一只金嵌白玉的长簪,长发随意的绾了起来。侧目之间,便有细碎的发从一侧落了下来。虽还是一样的容貌,可这般的装扮少了往日的冷肃,显得更是柔和可亲。
秦肃若无其事的将双腿也放入了段棠盖着的皮裘里,靠坐在另一个凭几上,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段棠道“心情不错哦。”
秦肃虽是很克制,可还是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尚可。”唇角露出小小的酒窝。
段棠斟了杯酒,不冷不热的开口问道“你喝吗”琇書網
秦肃沉吟了片刻,看了眼门外,有些羞涩的开口道“你喂我,我便喝”
段棠道“那干脆喝个交杯酒呗”
秦肃看了段棠一会,沉吟了片刻,矜持道“交杯酒都是新婚之夜喝的,岂能这般的儿戏”
段棠点了点头,凑过去小声道“看这样子,这是不生我气了”
秦肃道“本王我何时同你生气了”
段棠饮了杯酒,看了秦肃一眼,倚在凭几上,望向门外越发大的雪“哦,那我还在生气。”
秦肃侧目,轻声道“你为何生气”
段棠不理秦肃,只管看向门外的雪景。
秦肃今日的脾气似乎也软和了起来,很是难得的解释道“那夜我生气,不是为了刺杀的事。你若肯信我半分,哪怕是先将父兄送走,去京城问我一声,我们又怎么会分开这些年若是我一直找不到你,那岂不是”错过了一生。
段棠回头看了秦肃一眼“是以,你转身就走了两个月”
秦肃朝段棠靠了靠,小声道“这两个月你想忙些什么”
段棠淡淡道“我天天被圈在院里,有什么可忙的”
秦肃理亏道“怪我走得匆忙,没有给徐年交代清楚。自明日起,你想出门随时都可以,想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若是想回段家住上几日”
段棠回眸的看向秦肃,歪着头等秦肃说下面的话。秦肃顿了顿,艰难道,“我便陪着你一起住上几日”
段棠挑眉,看向秦肃道“王爷若是不想放我出去,也不必面前自己说违心的话,我回我家住上几日,还要你陪着我”
秦肃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气焰,小声辩解道“马上便要进腊月了,我忙完这几日,营里也就没什么事了,家里就你我两个,自然你去哪我就去哪了北方这边的人是要猫冬的,大家都不怎么出门的,外面大风大雪的,独自外出也不安全”编不下去了
段棠盯着秦肃看了一会“王爷真的不打算追究六年前刺杀一事了”
秦肃似是方才自己喝了些酒,这会脸红扑扑的不说,连嘴唇都极水润润的,他虽是在西北多年,可历来不喜吃荤,身上便有一股草木清香,又有果酒的发散,整个人竟是有一股水果的清甜。
秦肃与段棠对视了片刻,轻声道“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常说有得有失,你回来便好了,我再不追究了”
段棠道“哦那就是王爷恕我全家无罪了”
秦肃那双水润润的眼眸凝视着段棠,颌首轻声道“嗯,我不追究了,也必然不让别人再追究。”
段棠道“好君子一言,从现在开始,静王殿下可不许反悔了”
秦肃立即道“绝不反悔。”
“来人拿笔墨纸砚来”段棠话毕,回眸笑吟吟的望向秦肃,轻声道,“我虽是相信静王殿下,可是现在我也喝醉了,你也喝了些酒。若明日酒醒咱们一起把这事忘了,就不太好了。再者,这件事对我来说,十分的重要,您给我立个文书,可好”
秦肃今日见到段棠的第一个笑脸,顿时双眼亮了起来,自然无有不应“好,我现在就写。”
春兰将笔墨纸砚摆放在桌上,段棠亲自磨墨,伺候秦肃写下了信约书。
秦肃写完便双眼亮晶晶的看向段棠,宛若邀赏般道“这样可好”
段棠拿起看了看“王爷的印鉴呢”
秦肃摸了摸衣袖,又摸了摸腰间,笨拙的拽出了一个小荷包。段棠嫌他手脚太慢,匆忙将小荷包从他腰间拽了下来。
“你小心些,我自己来。”秦肃却是攥住了段棠的手,不许她拽,自己动手细细的摘掉,将金印拿了出来,盖了章。这又笨手笨脚的将小金印放入荷包里,好好的挂在腰间。
段棠吹干了印鉴,将纸张细细的叠好,好好的放入怀中,终于又露出了笑容“把果酒撤了,给王爷换上烧刀子”
秦肃微微一怔,没想到段棠会这样,他自小就因体质的缘故极少饮酒,这也是来了西北之后,才饮两杯果酒,那烧刀子在营地里喝过一口,又苦又辣,根本无法入口。
段棠回眸笑了笑“王爷虽是年纪比我小,可在西北多年,只怕也喝不惯南方的果酒了难道王爷不会喝酒”
秦肃一直对自己比段棠小两个月耿耿于怀,作为一个男人,现在必须会喝酒了“会会的。”
段棠接过夏荷送来的一坛子烧酒,抿唇一笑“那就好,王爷有这般的雅兴,我便舍命陪君子就是”
秦肃愣了愣,虽是不明所以,但莫名的感觉到危险,求生欲很强的挣扎道“今日天色不早了,若是要饮酒,不若明天如何”
段棠重重的将酒坛放在了桌上,倒了一碗酒,甜笑道“那可不行,王爷与我的账算完了,我与王爷的账还没有算”话毕将酒碗放在了秦肃的唇边。
秦肃抿了抿唇,亮晶晶的眼里终于露出了忐忑之意,几乎是咬着牙将酒喝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棠梨春风(重生)更新,98.算账啦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