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走了一天,因走的不快,虽是赶了一天的路,人倒是不疲惫。
昨日秦肃吃了早饭本是要去找段棠的,可段靖南与段风两个却挡了秦肃,一会喝茶一会下棋,整整耗去了秦肃一早。当日下午,秦肃要去丰古坝的大营处理一些事,带去了段风与段靖南,给两个人的职位正式交接了出去,直至夜半时分,三人才回来。
今日一早,天未亮,众人便离开了丰古坝朝凉州走。
这五百多人的队伍不算短,秦肃往日也骑惯了马,这个天气不算太冷也不热,骑马倒也不受罪,且快马加鞭两日便能到凉州城,但因这次有辆马车的缘故,行程就慢了不少。
回凉州是一早的定下的行程,丰古坝只是巡营的最后一站,出来的日久,凉州这边还有许多事积压下来,京城最近也不甚安稳。当然也有秦肃不放心段棠在这地方住了六年,多少还是有些人脉,还是将一家人都早早带回凉州来得安稳。
虽说这马车准备的匆忙,可也是里外三间的车架。车内铺着厚厚的皮毛毡毯,小桌长榻以及暗格,除了没有伺候的人,外间也有奴仆呆的地方,还有个烧茶水的地方。
这一天,秦肃不知朝车架张望了多少次,可是却连人都见不到。甚至,他几次故意放慢了速度在车窗外咳嗽,里面的人都是无动于衷。中午小歇了片刻,车里面的人也没有下车,秦肃着实忍不住,悄悄的将车帘掀开了一条缝隙朝里面。
当看见里面的段棠还在睡,微微放下心来,还想多看两眼,便被段风的拜见打断了,站了一会也不见段风有事,可也不离开站在窗口,秦肃不得不转身走开。
此时,几处篝火已燃了起来,锅里也熬着粥,帐篷也搭了起来。
秦肃坐在火堆边上,抬了抬眼,似乎想起身。
段风却率先一步走到车前敲了敲窗户“妹妹,起来吃点东西啦。”
片刻后,车内才传来段棠的声音“不吃了。”
段风忙道“这都吃了两顿的干粮了,一天都没下车了,下来走走。”
秦肃侧目看了眼陈镇江“尽快在凉州大营找出两个职位来,忙一些的。”
陈镇江推了推大锅里的粥,轻声对秦肃道“属下也是这个意思,待到了凉州,自然让他们父子去营里效力。”
秦肃朝车的方向张望,颌首道“哪个营合适”
陈镇江道“王爷放心,属下有分寸,定然不会让他们做危险的事。”
三人说话的功夫,段风竟是上了车,秦肃微微一动,便想朝那边走。可却被徐年挡了挡,徐年朝段靖南那边看了一眼,提醒道“王爷,粥一会就好了,您可以给小姐送去”
秦肃只能按捺着性子,坐在原处,还朝马车的方向望去。段风却在这时蹦下了车,快速的朝秦肃这边走,走近了才拱手道“王爷,咱们带得可有大夫”
徐年忙道“这倒不曾带着,本就是一两日的路程,不曾想那么周全。”
秦肃微怔了怔,立即回过神来,顾不上段风,疾步朝马车这边走,跳上车进了车厢。
段棠侧躺在榻上,脸色有些黄,眉头紧蹙着,看见进来的是秦肃,坐起身来“你怎么来了段风呢”
秦肃脸色不是很好“哪里不舒服”
段棠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有些着凉了,肚子疼。”
秦肃转身走了出去,跳下车“徐年即可拔营,回凉州。”
徐年端着一碗热粥,小跑了过来,低声道“王爷,小姐怎么了,队里倒是有懂些医术的侍卫,不若”
秦肃满眸的焦躁“她说肚子疼”
徐年看向与段靖南说话的段风,两个人的神色不像太着急,他沉吟了片刻“王爷,现在最好不要拔营疾行,女子与男子本有不同”徐年将声音压得极低,小声的和秦肃说了几句话。
秦肃瞬间红了脸,好半晌才道“现在怎么办”
徐年道“一会我和头儿会挡住段家父子,王爷便去车里”随后又压低了声音了。
段棠见秦肃又冲了出去,想要起身可又不敢动,虽然车上有净房,今天在车上也说不上多受罪,可着实不好过。虽然月经带什么的,昨日便让人回段家拿来了,可是这东西到底不好用,让人不敢乱动。段棠也确实不舒服的厉害,若是在家中还能配些汤药喝,这一早就出了门,多少着了风,车里虽有棉被毡毯,可到底不舒服的紧,又是一日的水米未进,到了晚上自然越发的显得憔悴。m.xiumb.com
片刻后,秦肃又上了车,他垂着眼,褪去了外面的长袍与内衬,到内间换成了身干净的亵衣,搓了搓手,这才掀开了段棠的被子,将人揽在了怀中。
段棠很是奇怪秦肃的动作,还来不及说话。
徐年竟也端着托盘进来了,垂首将一碗粥放在桌前,又将一个青铜的小碳炉放在了角落,而后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期间头都不曾抬起来。
段棠见徐年如此,一下就红了脸,忍不住捶了秦肃两下“你你是不是又乱说了”
“不曾,我只说你有些受凉。”秦肃话毕,将人抱在怀中,用薄被包裹个严实,轻声哄道,“本是有两个丫鬟得用,陈镇江竟是将人提前送回了凉州,你在丰古坝又没用着人,本想着这一两日便去凉州再找合适的,怎么成想今日便疏忽了你。”
段棠没什么力气,见他又难得说那么话“没事,我好歹算是大夫,明日便好了。”
秦肃一只手抱着人,一只手拿着汤匙,轻声道“喝些热粥吧。”
段棠摇摇头,蹙眉撇开了脸“不想喝,你方才不是说拔营,今日我们还要赶路吗”
秦肃眼里露出几分心痛来“不走了,你好好睡一觉,等好些再走。”
“多少喝一点,好不好”秦肃说着话,便将一勺粥放在段棠的唇边,他一只手要揽着人,另一只手要喂饭,本就有些笨拙,这时更显别扭,可他神情极仔细,脸上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便是段棠再没有胃口,也不得不张开嘴。
秦肃见段棠喝了一口,神情上多少有些放松“小心烫。”说着吹了吹勺里的粥。
如此,一碗粥喝了小半碗,段棠便摇头喝不下了。
秦肃眼见她那么难受,也舍不得勉强,笨拙的伺候着漱了口,擦洗了一番,人又进了被子里搂住了人,他一眼不眨的盯着怀中的人,眼眸里都是小心翼翼。
秦肃的手放在了她微凉小腹上,低声道“难受的厉害”
段棠闭目道“嗯,很疼。”
因段棠来到丰古坝,许多在江南的习惯,便都没有改回来。开始时,也没有条件天天热水洗脸洗脚,又因小看了西北的冬日,准备的衣袍与被褥都算不上多暖和。在屋里还好,有炕在,出门片刻就难免的受凉。西北的冷,生硬生硬的,等到段棠发现身体入了寒气,例假不好时,便有些晚了。
后来,虽是用药养了那么长时间,可气候还是这般的气候,喝药也不及时,便一直不曾将养过来了。这般的病,只怕还是要在南方或者养个三年五载的时时注意才可以。
秦肃低声道“你早上为何不说,回凉州也不差这一时。”
段棠睁开眼,看了秦肃一会,轻轻的哼了一声“你为了回凉州,昨日不见人,晚上都不回来,一早出发也不敢来见我,还问我为何不说”
秦肃本就是私心作祟,怕她露出不情愿的样子,到时三句两句的,自己又难免要顺着她。可她在丰古坝一日,秦肃总也惶惶不安,这才不得以,狠了狠心,一日不见她的面,次日便回凉州,到时候不管不顾的先将人带回去再说。哪成想出了这样的岔子,这会又怎么不后悔。
段棠等了片刻,见秦肃不说话道“你怎么上车来的我爹和段风呢”
秦肃道“陈镇江陪着他们,这些琐事你不用管是不是月月如此”
段棠恼怒道“不许你问”
秦肃已打算回去便叫大夫了,忙道“不问。”
段棠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其实,我有事和你说,可是又怕你生气”
秦肃低声道“我何曾与你真的生过气,你现在不舒服,便不要费心这些琐事,等好些再说。”
段棠确实也没有精神,虽然秦肃给自己暖热了一天都冰凉的被褥,可还是不得不开口道“一会你便下去,如果这般被我爹看到了,肯定是要和我生气的。”
秦肃嘴唇动了动,还不曾说话
徐年敲了敲车门,这才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进来“王爷,这个要趁热给小姐喝下。”话毕,急忙就退了出去
秦肃才又抱着人坐起身来,段棠抬头一眼是红糖水,立即恼羞成怒“还说没有说定然是人尽皆知了”
秦肃忙将糖水端了起来,凑到段棠唇边“这会该是正能喝,喝完我让你打两下出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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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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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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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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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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