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禹脸色显得很苍白,人看起来也没多少精神。这段时间,他的身体好一日,坏一日,始终找不到缘故,总也莫名的发烧。
王顺天天追着御医问来问去,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了,也找不到办法。几日前,王顺已是让人八百里加急,又从京城里调了一波御医回来,可始终没什么良方,几个人单说是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还是让圣驾尽快回京修养。
王顺发了一场脾气,早点回京本来就要早点回京,这不是回不去吗先不说,开始是郑王阻止不让回去,还说服了皇上继续打仗。现在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可又遇见了水灾。现在皇上身体如此虚弱,是不是适合舟车劳顿便是能动身,现在河道不曾疏通,旱路也不好走,怎么也再等个月余,最主要的是又有郑王在这里怂恿着,竟还是没有回朝的意思琇書網
王顺将一碗汤接了回来,放在一侧,对秦禹轻声道“皇上,多少再喝点”
秦禹道“这汤始终都是药材的味,难喝的紧。”
秦锐从一侧坐到床边,看了王顺一眼道“本王让人给父皇熬了些甜汤,你去看看。”
王顺抬头看了秦禹一眼“皇上,奴婢去去就来”
秦禹颌首,王顺踩着小碎步,跑了出去。
秦禹却倚坐在床上,叹了口气“锐儿,今日可有消息”
秦锐蹙起眉,摇了摇头“还不曾有消息送回来,儿臣已让人加派人手了,还在找。”
秦禹叹息了一声“这都是十多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秦锐轻声安抚道“父王莫要着急,谁曾想过他过来时会遇见大水呢这路上肯定不好走的,听说许多山都有石块滚落,大水最大的时候,把路全部都淹了,有人在浮桥附近看过他们,可那浮桥不知什么时候竟是断了,儿臣已经派人去修了。现在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窗外,被大水淹过的院子,虽秦禹住进来的时候,有返修,可时间匆忙,淹过的地方也不可能全部都被修复,这院落看起来还算雅致,可一些细节上依旧能看出破败来。
秦禹看了窗外片刻,低声道“是朕不该,不该因为自己的私心把他带了出来。”
秦锐忙轻声安慰道“这事哪里能怪父皇,他自己闹着出来,想和父皇一起出来开开眼。父皇是偏心他,才特意带他出来散散心。父皇别心急,好好养病,再等等就该有消息了。”
秦禹道“你再派出去一些人,沿着几处大河流找一找。”
秦锐道“父皇只需安心养病,等父皇好了,河道也该通了,他也该回来了。咱们便大张旗鼓的回京去,让那些人都看看”
秦禹嗤笑了一声“说什么大张旗鼓,不过是一场胜仗,值不得劳师动众。如今这地方又发了水患,一切还是等到京城再说吧。”
秦锐笑道“儿臣都听父皇的。”
望后半山处,东屋的房门紧紧关着,里面传出来一连串的瓷器破碎的声音,片刻后,又安静了下来。
柳婶子和方通站在角门的地方,神色都有些紧张,仿佛都能感受到屋里的怒气。
陈镇江面无表情的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拿着簸箕端着瓷器残片,腋下还夹着褥子以及衣物。
方通忙上前,笑接过那碎瓷片“我去埋了。”
柳婶子接过那些污秽的亵裤与被子“这个老身去拆洗了吧,天天换新的这哪里吃得住现在一日也要换个两三回次,都是崭新,尚好的料子和棉花。前番刚送来的新衣裳、新被褥还剩得也不多了”
陈镇江冷着脸道“有人会送再送新的了。”
“好好好那我还用新的便是。”柳婶子面上心疼,心里却不知多高兴,这铺被里的棉花都是上好的棉花,布都是那种最贵的棉布,亵裤本来是尚好的绸缎。只要拆洗一般,这些东西都能再用的,和买的新的一点区别都没有。
若不是那个小姐非要少爷把衣裳和亵衣亵裤都换成棉布,这会不光棉布和棉花,尚好的丝绸都都不知道赞多少了,这家少爷可是真的娇贵,好好的东西便溺一小块就不要了。
好大夫就是好大夫,他没来之前刘大夫都说这个病肯定没得治了。可他来了后,不过两三日,那个少爷虽还是便溺衣物,可却没有了秽物。自家用竹子新做的恭桶,一天个的送过来。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这些个东西竟也是只用一次,就不要了。
柳婶子倒是为此也窃喜不已,真想让他们租着方通的院子住个一年半载的,这用一次的恭桶当柴烧了,然后再用竹子做新的便是。柳五最近哪里都不用去了,每天做恭桶收入就够了,比沿街叫卖挣的都多。
柳婶子等了半晌也不见陈镇江离开,也不见他有新的交代,不禁开口道“少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陈镇江嘴唇动了动,片刻后,低声道“她这一早上去哪儿了”
方通正好处理了瓷器走了回来,凑过来,小声道“小姐吗山下老章家的丫头找她家里玩去了。”
陈镇江垂了垂眼,脸色更不好看,话也不没说便进了屋子。
屋内,秦肃趴在床上,从头上到后背上全部都是银针。
沈大夫正一根一根的拔针,秦肃听见门帘的响声,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转头看去。见是陈镇江进门,便再次垂下眼睑,将脸掩盖在被褥中,让人看不到表情。
徐年正在收屋里四处角落的熏香,再次点上了安神香。沈大夫已将秦肃后背上的银针都拔掉了,慢条斯理的收拾药箱。
徐年忙扶着秦肃穿好亵衣亵裤,将人扶到大迎枕上靠坐好,小声道“王爷,喝些水吧”
秦肃眼神里都是阴郁,额头全是汗水,似乎有些疲惫,很是虚弱“不喝。”
沈池抬了抬眼“王爷不能为了少出恭,就少吃少喝,这样与养病无益,伤口看起来恢复的好,并非是身体就恢复的好了,近日受伤太多,补一补还是要的。”
徐年擦拭着秦肃额间的汗水,轻声道“这会有刚熬好的青菜粥,王爷少喝点”
秦肃皱眉,不耐道“不用。”
沈池这才抬眸看向秦肃,斟酌道“王爷不能因噎废食,恢复训练一直坚持做下去,咱们总能控制住便溺的,现在出恭的时间固定了,便再也不曾出过意外了,至于便溺这事,我要再想想,总能解决的。”
秦肃脸色更难看了,垂着眼看向双腿,面上似乎是没有表情,可放在被褥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整个人压抑不住的发抖,那种阴郁的怒气与眼眸中的冷冽,将他整个人衬托的万分阴骘,宛若被笼罩在一团黑雾里。
许久许久,秦肃竟是低低的笑了起来,极轻声的开口道“害本王至此之人,来日必将碎尸万段,夷其三族。”
“是”陈镇江、徐年一起抱拳答道。
陈镇江轻声道“殿下放心,此事属下已有些眉目,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只是郑王如今还在安延府有些事还要有所顾忌。”
秦肃眼眸微转,眉宇间都是刺骨的冷意“呵他也死不足惜”
便在此时,院里传来了细微的说话声,秦肃立即咽下了后面的话,看向了窗户的方向。
徐年忙将窗户从屋里打开,可却没有掀开新做的竹帘。如此,屋内便能看见,外面却看不到屋里。秦肃侧目朝窗外望去。
段棠快步的跑进院中,看见方通在编篮子,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他那双粗糙又灵巧的手“方大哥,你会用这个做小动物吧我小时候见过。”
方通憨厚的一笑道“都能做,小姐要做什么”
段棠托着下巴想了想“他们说乞巧要做兔子,我还没有想好,少爷在睡吗”
方通道“沈大夫还在屋里,肯定还在治病。”
沈池就背着药箱从屋里走了出来,给段棠使了使眼色,朝屋里撇了眼“进去吧。”
段棠会意,拎着手边的小花篮朝屋里跑“静静呀,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秦肃垂着眼看手中的书卷,似乎是听到了声音,这才抬眸看向段棠,唇角压不住的勾了起来,可很快便垂下了头,一缕长发滑落脸侧。
窗户透着光,床帐四处都卷起来了。有阳光从缝隙中照了进来,秦肃便坐在阳光中,他的脸还是很白,被阳光渲染的晶莹剔透,眉宇间平淡安和,那双眼眸宛若潋滟着一汪秋水般,澄澈而充满了光亮,让那本就惊艳绝伦的五官,竟是隐隐的多了几分禁欲。
段棠莫名的就被吸引了,几乎是无意识的朝床边走,放轻了所有动作坐到他的身侧,一眼不眨的看着这个人。
秦肃等了片刻,见段棠不说话,忍不住抬眸“知道回来了”
段棠回过神来,双手捧着脸,赞叹道“你今天真是超好看啦”
秦肃侧了侧脸,挑眉看向段棠,压住唇角“怎么讨好我”
段棠凑过去,很是专注的看他的脸,真诚道“怎么会就是好看啦超好看怎么能那么好啦真的好看啦”
秦肃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宛若不经意的开口道“你为何出去”
段棠有些委曲道“还不是你在忙吗不许我过来啊我也想过帮你做事啊”
秦肃看了一眼段棠提出来的篮子“去哪儿玩了”
段棠双手捧着脸,看着秦肃道“我为何出去一趟,便觉得你变得好看了呢”
往日里,便是夏日,秦肃只着深色长袍,虽是好看,但看起来有些像老学究。最近养伤都是只穿亵衣,虽是整洁,但到底没有样式。今日他竟是穿上了浅绿色镶嵌银边的长袍,虽只是坐着,便又给容貌加了不少分。
秦肃挑眉,看了段棠一会“听这个意思,是让本王明天还放你出去玩”
段棠忙从小篮子里端出一碟糕点来,讨好道“不去不去,明天哪里都不去今天也没有玩,我和章三姑娘约好了做花糕,你来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一出锅,就赶快拿出来给你吃啦”
秦肃看了一眼糕点,脸撇开了“不吃。”
段棠忙道“真的生气了我早上也想陪着你呀。可是师父说你今天要泡药浴、针灸,得忙到中午,你也不许我看。我是昨天问过师父,才答应章三姑娘她们的。这些花糕都是七夕乞巧要用的,她们都舍不得给人吃的,可我做的时候就想着要做给你吃啊”
秦肃扭回头来,看先段棠手里的糕点“甜的”
段棠点头连连“可甜了,现在在外面糖都不好买,特别珍贵啦我一口都不舍得吃,就等着和你一起吃,这是桂花做的,可复杂了”
秦肃又撇开了脸,垂眸看书“放下,有空再吃。”
段棠忙凑过去,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是不是又生我气啦我是不该晚回来,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现在不能走路,我不该撇下你自己去玩,我现在突然好内疚,等乞巧节我就不下去了,我陪你在后院乞巧好不好”
秦肃又侧目看向段棠,又垂下眼看那桂花糕。
段棠将糕点凑到秦肃嘴边道“快尝尝啦,你要多吃东西,身体才能养好。”
徐年咳了一声“小姐”不等段棠回头,秦肃白了徐年一眼,徐年停顿了片刻,“我去端粥,你一会喂王爷喝。”
段棠忙道“好的”
陈镇江上前一步“那糕点,王爷不想吃就”
秦肃却凑到段棠的手边咬了一小口,慢条斯理的咀嚼起来。
段棠双眼一亮,仔细查看秦肃的神情,可惜他一直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来端倪。段棠忍不住问道“好吃吗好吃吗”
秦肃慢慢的将糕点咽下,淡淡的开口道“尚可。”
“你说尚可就是好吃啦这是我第一次做,居然都能做那么好吃啊”段棠忍不住也咬了一口,眯着眼笑起来,“虽然卖相难看,但是真的好吃啦你可以多吃一个”说着又放在秦肃的唇边。
秦肃睫毛颤了颤,看了段棠一眼,若无其事的张嘴在段棠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慢慢的吃了起来。
徐年进门便看见了这一幕,他无声与陈镇江的对视了一眼。陈镇江转身走了出来。徐年对段棠道“刚熬好的菜粥,你喂王爷喝点吧”
“等我们吃了糕点,我总共才做了六个,四个给静静,我留一块,给师父一块。”段棠说着又拿了一个出来,送到秦肃的唇边,遗憾道,“可惜阿桢不在这里,不然他一个人就吃完啦,阿桢还没有吃过我做的东西,他肯定也觉得好吃”
徐年凑过去,小声道“小姐不给我和陈老大,一个吗”
段棠微微一愣,当下拿出来两个,爽快的递给了徐年“那我明天再做就是了,反正这个季节桂花多的是”
徐年笑道“谢谢小姐”
段棠回头看向秦肃“今天就先吃两个尝尝,想吃我明天再做。”
秦肃伸手接过糕点,缓慢而坚定的吃了起来。段棠吃完了一个,秦肃还在吃,他历来吃东西很慢,可这次尤其的慢,那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族的教养,这般平常的事,做起来都是这般的赏心悦目。
秦肃吃完了两个,才风轻云淡放下了手,侧目看向段棠。徐年立即给秦肃递水过去,让他漱口。段棠拿起了手巾,先给秦肃擦了擦唇角,又细细的给他擦起了双手。
秦肃似乎有些疲惫,没有精神的半垂眼眸,安安静静的,显得特别的乖巧。他的手指白皙细长,骨节分明,那指甲干净又透明,虽因习武缘故,摸起来难免粗粝,可看起来是真的好看。
段棠将那手指擦干净,忍不住道“我最喜欢这个浅绿色,特别接近春天,真想把你带下山去,让那些小妞们开开眼。”
秦肃看向段棠,压住唇角“如何说”
段棠道“章三和她那个表姐,一直说隔壁村的秀才长得好,还会读书人,明年一定中举,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亲事,约我一起七夕晚上去巧遇人家。说起来,我本来还太挺想去看看,到底长得多好看,那么多人都惦记了。不过,方才看见你,我就不想去了,再好看还能比你好看,你是不爱出门,我也不好带出去炫耀,不然带你出去,让她们都开开眼。”
秦肃道“你的新朋友”
段棠笑道“对呀,你是不喜欢和人玩,不知道啦我打小就喜欢和人玩,小姑娘们在一起其实也很可爱啊,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脚,只要没坏心,都怪有意思的我以前也常常和冯玲争抢啦”
秦肃道“你们在一起说这些”
段棠侧目看向秦肃,理所当然道“对啊不然说什么难道还要聊军国大事吗你和差不多大年纪的人在一起,难道就不说漂亮的姑娘,就不看漂亮的姑娘了吗”
秦肃垂着眼,拿起了书本,不看段棠,淡淡的开口道“不说,不看。”
段棠撇嘴“那你们是够没意思的。”
秦肃抿了抿唇,目光专注的放在书上,不再说话。
段棠倒是不觉得被冷落,拿起了花枝开始编东西。她历来在手工上没有天份,今日学了好半晌,感觉自己会了,可惜还是没有学会,弄了半晌,花环总也松开。于是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些柳树枝来,将那些树枝圈在一起,编了好几圈,可片刻又散了。本就是按照那些人教的顺序做的,可还是做不好。
秦肃等了半晌,不见段棠凑过来,垂着眼,淡淡的开口道“我没有朋友。”
段棠当下懊恼的想要咬下舌头,忙凑过去“我其实也没有我其实朋友也不多,不过就是认识的人多。你也不是没有朋友,不过就是身份太贵重了,那些人只能仰着头看你,自然不好平起平坐的和你做朋友啦”
秦肃似乎不接受了这个说法,看向段棠,轻声道“为何郑王、太子都有”
情况超过控制啦,皇城里那么复杂情况这个要怎么说啦段棠下意识的看向徐年,却见他低着头,完全没有救火的意思。又看向陈镇江,很好,这位历来就没有什么助人为乐的精神。
段棠急中生智“你怎么没有啊我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不肯认吗哇,当初都说好了苟富贵勿相忘啦你这还没从山里搬出去,那么快就没有朋友啦”
秦肃冷酷无情道“你不是。”
“喔”段棠觉得这该是意料之中的答复,可莫名的还是有点小惆怅,真是一腔诗意喂了狗啦她垂着头继续编花环,一时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可惜手工课的技能点点了几辈子也没点上,糟蹋了不少东西,眼看篮子都要空了,一个花环都没有编好。
徐年将那碗粥端了过去“王爷早上没怎么用饭,你来喂粥吧。”
“你喂吧,我要把花环编出来,东西都不多了,我还要去后院找些花。”段棠看了眼粥,片刻后起身把东西收拾了收拾,放在对面的桌子上,给徐年腾出了位置。
秦肃终是抬头,看了段棠一眼,紧抿着唇,可到底没有说话,再次垂下了头。
这些天了,只要秦肃这边叫,不管段棠在忙什么,她总是下一刻就放下手中的活儿,跑过来接手,从来有没有半分脾气。真是每日的嘘寒问暖,开开心心的,殷殷切切的。这还是这段时间来,她第一次拒绝给秦肃做事,徐年觉得自己闯祸啦
徐年站在原地,楞了好一会,才看向垂着脸,让人看不清表情的秦肃“王爷,粥凉了,正好喝,先用一些吧”
秦肃冷声道“不喝。”
段棠抬头看了秦肃一眼,然后收拾了桌上的花草,好好的放在了篮子里,拎起来一边朝外走,一边道“我去后山找些花。”
秦肃骤然抬头看向段棠,可也只看到她掀开帘子离开的背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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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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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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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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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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