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走进内室,看了一眼床帐,对翡翠小声道:“小姐还没醒,把醒酒汤再去热热。”
翡翠轻声道:“老爷让人吩咐,今日城内戒严,不许小姐出门。”
床帐内,段棠闭着眼翻个身,拽了拽被子,手上传来的微凉的触感,疑惑的摸了又摸,微凉的肌肤,很是滑溜,似乎比自己的胳膊还要热上几分。
段棠骤然睁开了双眼,对上了一张陌生的侧脸。
“啊!呜——”段棠尖叫到一半捂住了嘴,透着缝隙朝外偷看。
珍珠急忙跑了进来:“小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段棠道:“别!别进来!我……我刚做了一个噩梦,要缓一缓!”
珍珠疑惑的看了会床帐:“小姐现在起吗?”
段棠道:“出去,你们都出去!我先静静!”
段棠在床帐里等了一会,才将床帐拉开了缝隙,见外面当真空无一人,苦恼的看向被绑缚在床上衣衫凌乱的人。
床帐的阴影下,少年闭着眼,唇红齿白,眉眼如画,看起来很是稚嫩。虽是睡着了,可样子有点惨,手脚被麻绳绑缚着,裸露在外的肌肤似乎还有青青紫紫的伤痕。
段棠狠狠的敲了敲头,好半晌,才回忆起来,床上怎么会多一个人……
昨天回家后,段风给偷偷弄回院子,不放心,怕这人反抗,直接给绑在床上了……
简直了……
段棠咬牙,小声道:“段风害我!”
段棠拉了拉身上的亵衣就想下床,可爬到一半,停住了。
人从倚翠楼里带出来,那必然是给了银子的,不然看上一眼?
段棠爬了回来,踟蹰了半晌,目光鬼鬼祟祟的看了会少年,很是好奇的摸了摸少年的脸颊。温温的,还挺滑溜,到底是年纪小啊。
倚翠阁也是够无良的,年纪这么小就推出来接客,以前看那老鸨还挺仁义,知人知面不知心。啧啧……看这皮肤又白又细,像个小姑娘,腹部居然还有肌肉,小小年纪居然还是个练家子……ωωω.χΙυΜЬ.Cǒm
段棠不自觉的笑了一会,抬眼间对上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眸。
秦肃看了段棠片刻,微眯起了双眼:“你看见什么了?”
段棠迅速的拿外套,穿衣裙,想也不想:“什么也没看见!”
秦肃脸上有种说不上来的扭曲,一闪即逝:“那就是看见了。”
不睁眼的时候,这人长的还挺温和,谁知道睁开眼就冷飕飕的,看起来就不是个好惹的。那双眼看起来好像淬了毒的冷箭,清凌凌的看着人,就有种被暗算的错觉,很有威胁感。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银货两讫,凭什么这么凶!
“看……看见怎么了?我可是花了银子的!我不光看,还摸了呢!”段棠伸手在秦肃脸上重重的摸了一把,可心里莫名的怂,不敢与秦肃清凌凌的溢着寒气的双眼对视。
秦肃咬牙:“你找死!”
段棠色厉内荏:“少tm来一套,老子可不是吓大的!仙人跳是吧!老子可没睡你!你给我哪来的回哪去!”
秦肃垂下眼,动了动缚在绳子里的双手:“给我解开!”
段棠解绳子,解到一半又缩回了手,硬声道:“这个可不能解开,你要是跑了,我拿什么赔人家!”
秦肃沉默了片刻,抬眸望向段棠,轻声轻气的开口道:“不管怎样,你先给我解开。”
段棠对上那双溢满水色的眼眸,莫名心虚:“你先好好待着!我一会找人送你回去!”
秦肃再次垂下眼,宛若蝶翼的睫毛颤了颤,不知在想什么。
段棠急忙跳下床去,张嘴想叫人,忙又把床帐拉得严严实实,遮住了里面。
段棠一边朝外走一边喊道:“翡翠!去把段风叫来!”
翡翠走进门道:“城中戒严,大少爷早早的去了营里,老爷走时吩咐不许小姐出门。”
珍珠端着醒酒汤进了门:“小姐先喝醒酒汤,饭菜早已做好了。”
段棠二话不说,端起来一饮而尽,先压压惊:“昨夜我何时回来的?谁送我回来的?“
珍珠一边打水伺候段棠洗漱,一边回道:“小姐回来时都快子时了。”
段棠漱了漱口,而后抬脸道:“我一个人回来的?”
珍珠道:“大少爷送你回来的,说是不用奴婢们伺候。”
段棠自小就不喜人在身侧,夜间更是不用奴婢睡在外间,是以她的屋里历来没有人守夜的,段风虽是混不吝的性子,可历来做事最谨慎,那就是家中还没人知道自己屋里多了一个人出来。
“不许动!”段棠见翡翠去整理床铺,大喝一声。
翡翠吓了一跳,忙收回了手:“小姐怎么了?”
段棠道:“我马上还要睡,不用整理了,你们都出去忙吧!”
珍珠道:“小姐先洗脸,吃点东西再睡吧?”
段棠想了想道:“好好,我自己洗,多拿些饭菜过来,就在这里吃。”
窗外春光明媚,画眉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房内,段棠洗漱梳妆完毕,翡翠也送来一桌子好吃的。段棠这才作难的蹲在床内,看捆成一团的秦肃。秦肃怯生生的半垂着眼,苍白的脸色比方才好了不少,面上都是忐忑不安,一点都不凶了。
段棠小声的商量:“我解开你的绳子,你别喊……你吃了东西,我让人送你回去。”
秦肃沉默了片刻道,小心翼翼的轻应了一声:“嗯……”
段棠听这一声委委屈屈的应声,莫名的肝颤,越想越内疚,越想越心虚。当看到那绳子绑的很紧,嵌入了肉里,更是忍不住讨好:“那你忍着点,不要叫,不然我清白就没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啦!”
秦肃看了段棠片刻,笑了笑,露出了小虎牙,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低声道:“昨夜逛青楼的时候,小姐怎么不怕没了清白?”
段棠解开了秦肃的双手,抬眸正对上那干干净净腼腼腆腆的笑容,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小心肝乱颤,小声的嘟囔道:“这怎么一样,逛青楼是事实,我和你又没什么!”
秦肃揉了揉绑了一夜的双手,垂眸看正在给自己解脚上绳子的段棠,好看的眼眸缓缓的眯了起来。
段棠解开了绳子,又挪到床一侧的柜子里数银子,先数出了一百两放在了桌上。
秦肃坐在床边片刻,这才站起身来,被绑缚了一夜的手脚开始过血,他扶着床,才能勉强站起身来。段棠数银子的间隙,看了这场景片刻,咬了咬牙,干脆将整个钱匣子都拿了出来,放到了桌上。
秦肃在屋内,来回走了一会,一刻钟后,才能行动自如了。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皱巴巴还破了几处的衣袍,再次看向段棠,那双微挑起的眼眸水润润的,可爱的不行!可抿着唇,却什么都没有说,说不出的委曲巴巴的。
段棠急忙起身,扒拉柜子,拿出来了两三套衣袍,小声哄道:“段风有几件做小的长袍,都是崭新的,我还没来及改成我的尺寸,你穿上可能有点大,先凑合着穿吧……”
秦肃看了段棠片刻,不置可否,走到盆架前慢条斯理的漱口、洗脸,那脸上的浓妆被洗去后,露出了白皙如玉的肌肤。这才走到段棠身侧,拿起崭新的亵衣,又挑了一件绛紫色的长袍,走到屏风后。
段棠几次想伸头去看,可到底还是忍住了,一边猜测换了衣服的人是不是更好看,一边百无聊赖的数银子。秦肃从里面走出来,段棠倒没感觉这人又好看,可有种这人瞬间长高的错觉。
明明他的身量骨架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可这两套衣袍是段风的,但是这颜色和款式段棠很喜欢,本打算拿回来改一改自己穿,可此时此刻穿在看起来比自己还瘦小的秦肃身上,竟是大小正好。
秦肃走到梳妆台前,找了支稍微朴素的金簪,轻车熟路的挽起了如瀑的长发。这才回过身来,看向趴在钱匣子上的段棠,勾唇一笑。
段棠面上毫无波澜,内心(ˉ﹃ˉ)……
这人的行为举止,一看就是有些出身。段棠在石江城里,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样的做派,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如此的自然,又有说不出的那股出尘劲。
想来也是,前一段时间安延府出了一些事,有几家高门大户就被抄了,画舫里进来的这些新人,听说都是临安府那边送过来的。
秦肃走到桌前,段棠不自主的站起来,和秦肃比了比个头,他竟是长高了许多!秦肃瞟了眼半张着嘴有些呆滞的段棠,并未说话,吃起桌上的饭菜。
段棠坐了过去,陪着笑脸:“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些都是我平时爱吃的……那个……你到底多大啦?为什么会被卖到画舫?”
秦肃专心的吃东西,不答话也并未看段棠。
段棠忍了一会,又道:“倚翠阁我是知道,做的是正经生意,可没什么强买强卖的事儿,你家出了什么事?”
秦肃冷淡的撇了眼段棠,一本正经道:“食不言寝不语。”
段棠只觉得这个淡淡的眼神头透着股高贵的劲,这人长得可真好看,那绛紫色的长袍,将这人的气质都烘托了出来,小小年纪的,眉宇间自有一番凌然与禁欲之态,那双水润的眼眸似乎也多了气势,长而浓密的睫毛,让这人看起来又显得彬彬有礼,矛盾又自然。
这长相,段棠突然动了几分给他赎身的心思,上门女婿找谁不一样,何况这个看起来胆小又听话,笑起来还有点甜甜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一个上门女婿也不打算让他光耀门楣,是个文盲也不要紧。再者,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脾气还没有成形,自家好好养上两年,教导成合心意的样子,那再没有更好的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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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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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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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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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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