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颜“书”之一门,磨到了最后一刻,且考核完后,虽然得了第二,但却被苏博士单独留了下来。

  旁人只道,黎青颜是苏博士的得意门生,以黎青颜的名声和本事,只得了第二,丢了苏博士的脸面,苏博士留她受训去了。

  而事实上,黎青颜非但没被受训,还难得得了一声称赞,苏博士更指点其书法,说了好几处让黎青颜醍醐灌顶的地方,受益匪浅。

  黎青颜能感觉到,苏博士内心的转变。

  原因自然也想得到,能得到自己尊敬的人的认可,黎青颜心情大好。

  然心情大好,肚子就不好了。

  先时说了,黎青颜“书”之一门的考核本就留在了最后一刻,之后又被苏博士单独留下来说了好久的话,等出来时,离最后一场考核,也差不了太多时间了。

  而且重点是,食堂的饭点过了。

  黎青颜肚子饿的咕咕叫,她说过的,“书”之一门,很耗体力的。

  此时,她正往最后一场考核地点走,面上全无喜色,当然这幅模样落在众人眼里,只当她被苏博士骂狠了,背后有人暗地里讥笑于她。xiumb.com

  讥笑黎青颜在拿手的“书”都只取第二,看来今年第二关的头名,白景书坐的稳当。

  毕竟,“数”之一门,饶是对黎青颜而言,也是极其深奥的。

  而且,就学“数”而言,很讲究天赋,好些诗词歌赋做的极好的才学大家,在“数”之一门,学得依旧一塌糊涂。

  幸而“数”只属于君子六艺中的一门,还是不太受重视的一门。

  这事,若是黎青颜得知,定会说,这不就是偏科嘛,为什么好多文科生学数学学不好,究其原因,思维逻辑没有铺垫好基石。

  当然,黎青颜也不是说自己对“数”一门有全然的把握。

  虽然古代数学没有超出初等数学的范围,且没有发展出抽象的数学概念和体系,更注重于实际的应用,但却依旧有很卓越的成就。

  像著名的“勾股定理”,被称为“几何学的基石”,便是一颗璀璨夺目的宝石,早于了西方的发明者毕达哥拉斯五百多年。

  所以,并不能说仗着自己学过现代数学,就小看古人的智慧。

  再者,黎青颜的数学学得也不算顶尖,稍微拿得出手的优点,该是逻辑思维还算好。

  只黎青颜一边思索着,在踏入考核场地后,眼神却不自觉往观众席上瞄。

  然后有一丝郁闷划过眼里。

  她还是没看到夏谦。

  黎青颜的少女心思很简单,有喜欢的人在场,总感觉自己会超常发挥。

  因为,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失望。

  南华寺。

  乌木徘徊在一半开的院门外,面上划过几分焦急。

  谁曾想,今夜那位会想见主子。

  可主子现在却

  乌木最终耐不住焦急,快步轻轻推门而入,朝着在金莲花池边站立的身影而去。

  离得近些,乌木赶紧缓了步子,调整气息,生怕自己唐突了那道身影。

  然后略一顿步,垂头拱手,恭敬道。

  “明尘大师。”

  明尘大师眼神正落在金莲花池里的某一株金莲花上,耳边听到乌木的声音,却没有半分惊讶,好似早就知晓乌木的靠近。

  转身轻轻一笑,双手合十道。

  “贫僧不过一小小修行僧,施主不必多礼。”

  乌木哪里敢对连圣上都礼让三分的“明尘大师”不多礼,两人又是客气了几句,乌木才着急问出心中要事。

  “明尘大师,不知我家主子何时能走”

  乌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也落在了一旁的金莲花池上,眸子里的担心之意十分明显。

  明尘大师则淡淡笑开,面上不疾不徐,同乌木的表情对比鲜明。

  “端看他自己。”

  “可,今晚”

  明尘大师略挑了挑眉。

  “哦若是今晚,那你大可不必着急。”

  “咦”

  明尘大师笑了笑,却没说话,眼神再次落在一池莲花上。

  因为,你家主子心里好似有更着急的事,想快点,再快点

  国子监虽不兴赌博,但暗自私下依旧有监生在做此事,只是行事极为隐蔽罢了。

  像这回考核如此大的商机,自然有心人不会放过。

  第一场的月考筛选,靳离就爆出了大冷门。

  君子六艺已考的几门中,季斐夺了“乐”之一门的头名,爆了大冷门,文山鸣夺了“书”之一门的头名亦然,准确地说,是黎青颜得第二,爆了大冷门。

  所以,主持赌局的庄家,倒是挺喜欢这些爆了大冷门的监生的。

  庄家喜欢,下注者就纠结了。

  最后这一场,又该如何下注好呢

  “数”之一门,拿得出手的就三人,黎青言,靳离和范明成。

  黎青颜由于“书”爆了大冷门,大家对她抱有的期待,跳崖式下滑,况且也没听说过黎青颜在“数”一门上的才能。

  靳离是完全不了解,之前太过默默无闻,不过端看这几次表现,除了“乐”之一门,莫名被刷外,其他均是超出了大家的预期,所以,这是一个极有可能打破预期的监生。

  而范明成倒是挺受大家推崇的,想买他是头名的人,也是最多。

  原因无他,范明成在“数”之一门,很有些名气。

  早先,盛京曾举办过“数赛”,专考“数术”,题量繁多且艰涩,范明成便是一路过关斩将得了第一。

  奠定了他在“数”之一门的名气。

  虽然“数赛”因为技艺本身的关系,关注的人不算多,但其精深程度却是不容置疑的。

  就连国子监这位专精“数”的博士,也有参与出题。

  不过眼下,这位专精“数”的卢博士却有些无精打采。

  因为参与“数”的监生实在是太少了,是君子六艺当中最少的。

  卢博士心情有些低落,明明钻研“数”是那么有意思的一件事,怎么只有寥寥几人发现呢

  以至于他本来准备了三场考核,都因为人少,被其他几位专精博士要求,不情不愿地改成了两场。

  还因为他出题太难,几位专精博士担心没一人能过,愣是给他压了一档。

  不过,幸而他在里面还发现了黎青颜等人,脸上略微绽放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虽然少,但质量还是挺精良的。

  只他来时路上听到其他博士说,黎青颜在拿手的“书”之一门,只得了第二。

  心里忽然一咯噔,黎青颜拿手的都才得第二,那这不拿手的,岂不是更差。

  刚刚觉得来参与考核的监生们,还是有那么几个好苗子的欣慰心情,瞬间黯淡,将黎青颜彻底丢于脑后。

  罢了,他还是期待一下范明成吧。

  这一场,白景书和季斐依旧来观战。

  季斐一听“数”,就头大,他可算不明白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不过,他记得白景书这一门很是厉害。

  季斐略挑了挑眉,问向一旁的白景书道。

  “你怎么不报这场”

  “说不定就能拿三个第一了。”

  他同白景书这样的关系,白景书自然明白想在“乐”上赢他,难,很难

  以白景书这种“要么不出手,出手便是争第一”的风格,怎么会选择一场不是全然有把握的考核呢

  听到季斐的问话,白景书只淡淡道。

  “一时手痒。”

  说的是对“乐”。

  但季斐听过,嬉皮笑脸更甚。

  “尽忽悠人。”

  白景书面色不变,只唇角浅浅微勾。

  转头,看向场上的黎青颜。

  眉眼带有一丝温柔。

  他想同阿言并肩而立。

  因为参加“数”之一门的监生不算多,所以没多会人便是到齐了。

  高台之上的卢博士,面容从头到尾都皱得紧巴巴的,明明不过而立之年,气质却跟个小老头一样。

  眉宇间感觉积攒了一堆愁苦事。

  黎青颜好奇地瞄了瞄,古代数学有那么难吗她瞧着以前她的数学老师,一个个激情高昂,讲得口沫横飞。

  坐在第一排的几个同学,就差没带把伞去上课了。

  不过,也因为当年高中数学老师对数学的热爱与激情,带动着他们文科班所有同学的数学成绩,都上了好几个台阶,高考数学平均分考了文科班的第一。

  现在他们举办高中同学会,还一定要去拜访数学老师,因为选择文科的学生很多都是数学成绩不好,结果在这位数学老师的教导下,整体数学成绩呈现质的飞跃,自然大多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学校。

  也是经由那位数学老师,黎青颜才发现,喜欢数学的人,眼里全是用数字编织出来的光芒,坚韧而执着。

  黎青颜曾看过一句话。

  “数学或许对社会和经济发展的直接作用不大,但却是科学发展中无可替代的工具。”

  也许这群喜爱数学的人也发现了。

  数学,这个由世界上最聪明的一群人创造并且不断完善而成的杰作,多么令人惊叹。

  黎青颜再次偷偷瞥了一眼台上的卢博士,不知道这位博士眼里会不会也有同样的光芒。

  高台上的卢博士日常一叹。

  时运不济,也不知“数”的春天将在何时才来。

  就算“数”的春天不来,赐他一个同道中人也好啊,他可是听说,“乐”之一门的谭博士和“书”之一门的苏博士,都找到志同道合的同路人呢,两人更有收徒之意。

  他亦想收个徒弟呢。

  卢博士长长叹了口气,才勉强打起精神来,同底下早已候着站好的众人道。

  “数之一门,只考两场,过第一场者,才能进入第二场。”

  第一句讲的是规则,底下众人不自觉点点头,这条规则很平常,其他考核皆是如此。

  可下一句

  “第一场,本官仅出三题,众位监生只可选择一题,选好不可更改,不可反悔,本官只会选择每题中最先答出正确答案的监生进入下一场。”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也就是说,“数”之一门的第二场,只有三个人能参加。

  第一场考核就决定了去留

  卢博士看着磨磨唧唧的软糯性子,没想到一开口就玩这么大

  简直惊呆了在场众监生。

  同时,也惊呆了在一旁围观的博士和助教们。

  “胡来”

  “卢博士简直胡来”

  其中有几个博士和助教齐齐出声道。

  这么“一刀砍”的考核方式,在他们看来,很多地方都考核不到,岂不是胡来。

  这时,恰好烟雨先生款款而至,听到几人的对话,笑得一脸亲善道。

  “卢博士如此做法,自有他的考量。”

  而当几位博士助教看到卢博士出的三道题后,连“胡来”二字,都说不出口了。

  卢博士可能想砸自己的场子吧。

  事实上,卢博士就是有些来气,几个博士非要把他的考核压一档,这样他选出来的能是什么水准。

  他一点都不想为了那三个名次,降低自己的选人标准。

  索性,他直接三档全开。

  出了三个不同难度的题

  “易,中,难。”

  旁人只以为他一刀砍,考核不出那么多东西。

  但“数”之一门,本来就不需要考核多少东西,只三点,尤为重要。

  这第一场,就包含了两点,天赋和数的思考方法。

  如果卢博士知道“逻辑”这个词,便会将“数的思考方法”替换成“逻辑”,可惜这个时候还没有逻辑这个词。

  而且最后,他还是私心悄咪咪将自己真正想考的题放了进去。

  哼,他想考的题,谁也拦不住。

  接下来,卢博士让人推上来三块一模一样的大木板,木板上都挂了一张大纸,只是现在大纸上的内容,皆被屏风所挡,看不得。

  此举也好理解,题目这种东西,要是提前公布,有些人就会提前计算,在三题中,会选择自己最有把握的一项。

  卢博士并不认同,学“数”本来就是一个不断挑战的过程。

  而且学会预判,也是学“数”之人,该去研究的。

  卢博士说完,却见底下的人还是有些发懵。

  想到塞了一个自己想考的考题,卢博士心情有些好。

  大发慈悲地提醒了下。

  “这三题中,难易程度如字意,但尔等需知,越是容易,竞争越大,此回本官是将选择最先给出正确答案的人。”

  卢博士言尽于此,便不再赘言。

  不过,底下监生,大多已然想明白,容易的题,选的人多,除了本身的“数”的能力外,更需要速度,比谁更快。

  难度越大,选的人越少,速度反而不重要,能给出正确答案才行。

  卢博士端坐在高台之上,等待众人的选择。

  底下的监生们,脸色大多正在沉思,却未有行动,尤其是那些中游水准的监生,想先观望观望,看看那几个厉害的监生会去哪,能躲便躲了。

  卢博士见底下人的磨蹭样,又有些小情绪,本想追加一个思考时限。

  可忽然间,有人动了。

  一道身影,仿若墨夜里清冷孤傲的银月,缓缓地朝着三块木板中的其中一块移动。

  待那道身影站定时,在场众人均是吃了一惊。

  为人选,为位置。

  是黎青颜。

  而她的选择是

  难。

  围观的监生们心里不由琢磨,难道是黎青颜“书”之一门失利,以至于,她想在“数”之一门找回场子

  所以,挑了个最难的

  此举,又有那好事者,不由环胸想看黎青颜笑话。

  可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笑掉大牙才是。

  抱有这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除了真正与黎青颜交好的几人,对她存有担心外,好些可是愿意看她笑话的。

  这同仇富的心思有些类似,看耀眼之人摔跟头,总比看无名之辈摔跟头来的精彩。

  卢博士倒是对黎青颜有些另眼相看,本是将这个名字抛之脑后的他,又偷瞄喵地捡了回来。

  不论如何,勇气十分可嘉。

  卢博士心里涌起几分满意。

  可这满意没过多久,便消失殆尽。

  因为

  选择“难”的竟然只有黎青颜一人

  这就好似自己同众人分享心爱的糕点,却只有黎青颜懂得欣赏一般。

  瞬时,卢博士对除了黎青颜的所有参与考核的监生,印象分又下跌了好几分,相对地,卢博士对黎青颜的印象是越来越好了。

  但不过,这确实是监生们经过思考后的选择。

  想都知道“难”肯定难。

  再有个黎青颜在那杵着,他们这群上不去,下不来的水准,即使黎青颜“数”之一门,名声不显,但她本身的名声太显,除非是对“数”很有自信的才会想同她争锋。

  还有个关键,就是担心题太难,其他还可以靠速度争争,至少能给出正确答案。

  “难”的题,却会担心连答案都给不出。

  那就不止是失败丢脸那么简单,还会憋闷

  而那几个对“数”有自信的监生。

  靳相君自然不可能同黎青颜抢,范明成倒是有心想抢,但他内心却更渴望证明另外一件事,所以,也没参与。

  这也就导致“难”那一块木板,除了黎青颜外,无人问津。

  黎青颜落得轻松,没人同她抢,这不就说,她只要答上就能进入下一场了吗

  谁料这时,卢博士又补了句。

  “监生们的这两场考核的答题时长,不超过两个时辰,超过视为淘汰。”

  绝了黎青颜的后路。

  这下,有人坐不住问了。

  “卢博士,那难这块木板上的题要是无人答出呢”

  卢博士皱巴巴的脸上面无表情。

  “那就无人答出。”

  “第二场,只取两名”

  “那就只取两名。”

  卢博士依旧面无表情。

  可底下好些人都变了色,这卢博士确实不按常理出牌,当属君子六艺的考核之最。

  全然无视规则,本来每一场考核都要选三甲的,听卢博士这意思,最后能剩几人,就剩几人。

  往深了说,要是第二场无一人达到卢博士心头的标准,恐怕他一个都不会选。

  另一边,观察这场考核的助教和博士们向烟雨先生投去不同意的目光。

  一个离烟雨先生近一些的博士,凝声道。

  “祭酒大人,这可不能纵容卢博士胡闹下去。”

  烟雨先生却浅浅扯了扯嘴角。

  “数之一门,本该由专精数之博士决断,大不了便是这一门不取三甲,所有人都没能通过卢博士的考核,这结果本该是这些监生们该要承受的,而这第二关我们仍按总积分来算则可,不影响大局。”

  烟雨先生身边的博士听完噤声,烟雨先生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明摆着就是袒护卢博士,可他们就想不明白,卢博士此人性子怪异,也不会长袖善舞,终日还愁眉苦脸的,如何便入了烟雨先生的眼呢

  烟雨先生的眼光,远远要比在场的博士和助教们都看得更远。

  数的作用和影响,终会将人们带到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对于如此挚爱钻研“数”的卢博士,这些在历史上一块一块献上砖石的人。

  没有他们,哪会有最后的“万里长城”。

  烟雨先生内心期望这一天能早日到来,所以,对于能垒出“万里长城”的卢博士,自然会有所偏爱。

  没出意料,最后选择“易”木板的人最多。

  卢博士撇了撇嘴,不太高兴地冲着“易”那块木板前的官差们示意了下,让其把屏风撤下。

  没多一会,一张硕大的白纸出现在众人面前,而选择“易”的众人手上也被发了一支笔和一张纸。

  选择“易”的众人,待看清题后,目色一诧,来不及多想,赶紧嘴上默念,开始计算。

  然后时不时,往白纸上落笔。

  选择“易”的众人来不及多想,其余没选择倒是留出了思考时间。

  黎青颜也有些没想到

  没想到,“易”竟是考“数独”,在古代,数独应该叫九宫格,这也就不奇怪选择“易”的众人,争分夺秒了。

  因为真的太简单了。

  黎青颜瞧着那白纸上,黑色墨迹画出的横纵框格,约莫数了数。

  99的格子,一共分为九大块。

  每一大块里,数字多则三个,少则一个。

  这放在现代,也就是个中级难度,不算太难。

  黎青颜自己还是很喜欢玩这个游戏的,既考推理能力,又考逻辑能力。

  不过要是水平相当的话,这一场确实是速度决胜负。

  黎青颜看了一眼,选择“易”的众人,眼神忽然聚焦在一人身上。

  咦范明成

  黎青颜听过范明成在“数赛”的成就。

  她有些纳闷,范明成怎么选择一个最简单的,她原以为范明成该是要同她争最难的才对。

  这是黎青颜有所不知,范明成一直有个心结。

  当年范明成参加“数赛”时,他同另一人比到最后,是一道极长极复杂的计算题,另一人算的快,噼里啪啦就算完了,而范明成则是慢慢的算。

  可那人虽然算的快,中间却算错了一项,导致最后的结果全然不对,一着急输了比赛。

  范明成见那人没答对,心态更稳了,慢悠悠地补上正确答案。

  可在范明成对手看来,范明成只是够稳,要论计算速度,范明成比不过他,所以范明成才选择了以速度决胜负的“易”,想证明自身。

  与此同时,他还微微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靳相君和黎青颜。

  眼神暗暗划过一丝狠意。

  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两人尝尝失败的滋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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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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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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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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