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为泽漆安排的是上好的客房,她却转了个弯,自己寻了个僻静的地方住下,“叫什么名字?”
那人的手抖了抖,压低了声音说道:“还请小姐赐名。”看着阖府的姿态,眼前的这位表小姐定是个不好伺候的,与其这样,还不如——
“唤回你原来的名字。”淡淡的扫了一眼屋内,“你可要想好,一旦跟着我,难免殃及自身。”
“全凭小姐吩咐。”
话音刚落,窗前掠过一道人影,忘忧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泽漆,泽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无比的诡异。泽漆走过去,“从今往后,你来应对那些人。”说完,往外指了指,忘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一震,竟然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泽漆抿了抿嘴唇,“无需客气。”
忘忧急急地转身跟上泽漆的脚步,见她往案前坐下,低着头就在抄着什么东西,她不过略微识得几个字,自然不知泽漆抄的是什么,低着头转身去收拾东西,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你动手,你去里间坐着。”
忘忧有些迟疑,面露难色,“这?”正要转身,就听到身后有一声极轻的叹息,“去吧。”
忘忧顿了顿,走到里间坐下,果然如泽漆所言,院中很快就来了人,禀了泽漆,说是夫人派人前来服侍她,泽漆对此不置一词,微微颔首,仍旧低着头抄书。
眼看着日暮西山,忘忧走出来,唤了一声:“小姐。”
“走了?”
忘忧一怔,思及那些人,压低了声音应了一声。
“那好。”泽漆微微颔首,放下手中的笔,目光如炬盯着忘忧的一举一动,眸中的光一凝,“办事不利。”
忘忧一听,身子一软,就要跪倒在地,紧紧闭着双眼,过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听到泽漆的声音,这才缓缓睁开双眼,不由得往后退了退,泽漆口中喃喃念着什么,身上泛着淡淡的蓝光,那些光像是有生命一般,渐渐的将她围住,忘忧死死咬住手,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唯恐惹怒了眼前的这位表小姐。
“府中的规矩你学的如何了?”泽漆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语出淡然。
“禀……禀小姐,奴……”
“全都忘了,你印象中那些个娇蛮跋扈的小姐是如何做的,你要比她们跋扈百倍。”
泽漆停下来一想,干笑了几声,“传闻中我是怎么做的,你比传言更加跋扈便是了。”食指敲着笔头。
忘忧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心里直嘀咕,泽漆将那书收好,“别嘀咕了,不过,去晚了也好。”
忘忧瞬间反应过来,方才那些人的确是说了老夫人传话,让小姐早一点过去的,一脸茫然无措地盯着泽漆,泽漆微微挑了挑眉,“你去。”
“是。”
忘忧一踏出院门,迎面而来的老仆对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表小姐,老夫人命老奴前来为表小姐引路。”
忘忧一怔,学了泽漆的模样,微微蹙眉,什么也没说,跟着那老仆去了正房。
扫了一眼忘忧走远的影子,泽漆转过身盯着那道影子,“走吧。”
他二人很快就消失在此地,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泽漆慢慢停下脚步,“那夜来的人,是上清宫哪位仙尊?”
“到了。”他对此置若罔闻,停下来指着前方的水面。
泽漆看了一眼眼前的水面,紧紧闭着眼睛,忍。意识到有人推了她一下,再睁眼时,泽漆只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好像下一刻,她就要随风飘到山颠,飘到天际去了。一片朦胧,白茫茫的烟雾缭绕,置身其中,泽漆既欣喜又有些紧张,上清宫?看着眼前曲折的小径直达天际,泽漆偏过头,却发现根本就空无一物,这个人,不会真的要她自己走上去吧?算了算了,她一个好好的人,自然不必与一道影子计较。
看了半晌,咬咬牙就往上走,心里还觉得奇怪,听说那些个慕名而来拜师的都要爬山崖,怎么到了她这里,竟变成了这样?想来这些年,她夜间所见的恶鬼也不在少数,一个个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却也有拦着不许碰她的。不由得摇了摇头,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祭府,母亲不许她与仙门接近,自是有她的顾虑,可眼下的局势,已不容许了。就像母亲,那些人的盘算她知晓得一清二楚,最后不也是听了府中安排?Χiυmъ.cοΜ
泽漆这一番思量,全然不曾发现四周的云雾逐渐消散,身后的长阶也渐渐消失,忽然脚下一空,泽漆不由得扶额,她就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按照他的想法,泽漆定能在小径消失之前抵达,却不料她几多思虑,竟生生坠下。
后背着地,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来,坐起来一看,她竟落在了云上,突如其来的熟悉感,无端的让人心悸,是谁?
渐渐的,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影,泽漆盯着那张脸,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竟忘记了作何反应,脱口而出:“师父。”尔后,低眉敛目,原本向前迈出的脚步停下,愣在原地不动。
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四周静得出奇,泽漆只是觉得奇怪,一晃眼,眼前哪还有师父的影子?
泽漆往后退了退,眼前突然出现一树扶桑,扶桑花开遍了,树下有一人独自端着酒杯,明明看到了泽漆,却还要偏过头去,“阿漆这脾性,不管是哪一世,也难改了。”
语气微微发酸,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这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走到他跟前坐下,“今日泽漆前来,有一事相求。”
“怎么,遇上了棘手的麻烦却不去求你师父?”
泽漆一时语塞,伸手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屈指一弹,泽漆捂住了右手,他的脸上隐隐有了笑意,
“阿漆还是好生将那些经书都背下了,再来寻我。”
泽漆一急,“我自出府,身后也不知跟了多少恶鬼,师叔,你好歹——”
“你师姐早就派人跟着你了,你怕什么?”
静静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泽漆低着头自言自语,“还不如不跟着。”
“那不如我将他召回。”
泽漆忍不住苦着小脸,“是阿漆不懂规矩,阿漆理应探清那些人因何而枉死,好歹……好歹……”
维持着悠闲的坐姿,他淡淡的扫了泽漆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忘了也好。”
泽漆一怔,抬眼与他对视,他眸底深藏的情绪确实难以臆测,“还请师叔指点迷津。”
愣愣地看着凌空出现的字,牢牢将其记在心中,回过神来时,就见到扶桑花落了一地,伸手去触碰,一切却在瞬间消失不见。
微微顿了顿,待稳定了情绪,这才转身离开,一回首,她又出现在那条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轻轻的问了声:“这样突然出现,会不会吓到人?”
“不会。”语出淡然,倒是让泽漆一惊,他什么时候又跟着她了?
“我不同你计较。”他一脸无可奈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默默地走在泽漆的身后。
泽漆停在一处古宅前一动不动,就是这里了,却什么也看不到,苦着小脸,他顿了顿,走到泽漆的身旁,“这样是看不见的,我记得你手上有一块玉。”
声音在头顶传来,泽漆伸手摸了摸,却寻不到那枚玉佩,努力保持着镇定,仔细搜寻着脑中的点点滴滴,隔了好一会儿,开口应道:“不慎丢了。”
他闻言冷冷的看了泽漆一眼,“既然如此,那便回去?”
泽漆伸手死死拉住他的衣角,却又什么也抓不到,恶狠狠地威胁,“不许走。”
“往后总会有机会的。”声音淡淡的,听在泽漆耳中,像极了敷衍了事。慢吞吞地松开手,他刚要转身,却被她拉住了手,他一惊,就听到泽漆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你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被他们吓醒的么?”
见他僵直了身子一动不动,干脆使劲拖着他就往那处宅子走,“听闻人死之后,前事尽忘,可我却记得你手中的那把剑,我以前是不是也认识你?”
脸上浮现出极浅的笑意,却不能让她以身犯险。“你好好的呆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扑面而来,将泽漆与他卷入那处宅子。
泽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心里默默念着前些时日背下的经书,遥遥有歌声入耳,实在是悲戚,泽漆刚要迈出脚步,突然多了一双手将她一拉。
“那是什么?”泽漆瞪大了眼前看着前方,以为那人就在自己身旁,忍不住出声询问,只见如血的月光下,逐渐走出一个女子,披了一层淡淡的光,她整个人更加诡异了。泽漆不只觉得后背发凉,不由得微微将视线挪开,不经意间扫过那只红色的手,定定地看着那只手,她手中握着的,俨然是还在跳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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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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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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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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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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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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