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旗摇动之下,一万多上军士卒开始变阵。
就算是还在一里地之外的卫公都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住了,他揉了揉送吃的眼皮,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迟疑,仿佛眼前的军队和他没有多少关系,但又同时又有很大的关联。在内心极度纠结的情绪中,卫公姬颓对御车的丁祇喊道:“扶我起来!”
“君上,轩车不稳,万一……”
“万一寡人不幸坠车,是列祖列宗召唤,与你何干?”
姬颓的身体里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对一个老人来说颇为不易。显然是有什么触动了姬颓内心最深的拿根心弦,才会如此。
好不容易站身来,扶着车辕把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平衡之后,卫公举起手臂,做凉棚状,搭在了眉下,极力的眯起眼睛看着远处似乎在尘土中若隐若现的军队,一万多人移动,竟然给人一种鸦雀无声的错觉?风中只有鼓点的律动声,却没有军队战马的嘈杂声,显然魏国最精锐的武卒也不过如此。可对于卫国来说,什么时候卫国竟然拥有了如此高端的战斗力?姬颓有种遇到了假的上军的错觉,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卫国?在寡人麾下,却不知,很岂不是暴敛天物?ωωω.χΙυΜЬ.Cǒm
当然卫公姬颓习惯性的忘记了,也就是上军,在前年的冬天,就被赵军打得鼻青脸肿,要不是躲在城高墙厚的朝歌城中,这一万人的军队,恐怕几年前就成了赵国将领的战功。类似的事情举不胜举,其实中牟之战之后,赵军虽然承认失败,并退到了邯郸。也没有继续打算在卫国地领土上家里国都的打算,但是赵军对卫国的袭扰,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迹象。原因就是,赵国似乎从掳掠卫人和卫国城邑,尝到了甜头。
同时,赵国国内也在变革,军队数量一再突破历史高度。大量新训练的士卒,还无法在战场上和齐国、魏国的主力军队抗衡,但是欺负卫国的军队足够了。
赵军就是经常将卫国作为赵国新军的陪练,但让人沮丧的是,即便是赵国的新军,也是能够随便欺负卫国军队的存在。这几年,卫国被赵国欺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要不是有魏国在身后力挺着,卫国或许早赶在郑国之前就被灭国了。
原因就是卫国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卫国的军队不强,缺乏对赵军的反击。可要是卫国的军队训练上来了,士卒的战斗力增强之后,有和赵军一战的实力。在加上魏国的支持,赵国对于魏国来说,就不足为虑了。
一个个疑问随即浮上心头,同时内心之中还隐隐有些不安。
想要找人好好确认一下,这个人就是一直伴随着卫公姬颓的内宰丁祇:“这是我大卫的上军?何时变得如此雄壮?丁祇你去过上军大营,你给寡人说一说这上军的变化。”
没变化是不可能的,上军所表现出的稳重和平静,宛如脱胎换骨一样,怎么可能不引起人的注意?
别说卫公了,就连其他车上不问兵备的卫国卿大夫都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遇到了假的上军。
丁祇还真没有注意过上军的变化,他来军营,仅仅是为了传达卫公对边子白的命令和口谕,要说了解上军,最多也只是发现军营的执勤军官和卫兵精神了不少。至少比禁军的强了不少。但也仅此而已,更深层次的问题,他也没有问过边子白。
“君上,这确实是上军,边子白在一个多月前上军移师来帝丘之后就给苟变下达了训练的要求。一开始兵营之内还有过不少怨言,君上您也听说过,甚至认为苟变不堪大用。”丁祇搜肠刮肚的说道,苟变不被卫公所喜庙堂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边子白治军之严厉,乃奴才平日所见中最为严苛的一人。他立下军营之中犯禁者五十四大醉,皆为身首异处之刑。当初奴婢和边子白在城外狙杀赵军的时候,他也有过阵前斩杀不听号令者。”
丁祇对于边子白如此酷刑是有些担心的,可是奇怪的是,重刑之下,上军并没有发动叛乱,反而以前军中的一些散漫的作风渐渐不见了,上军的面貌徒然一变,几乎让人无法相信,这支军队竟然是当年被赵军欺负到一听到军情,就躲在城邑之中的卫国三大主力军队之一。
至于苟变,丁祇也多少也明白国君和子氏之间的纠葛,一方面子思带领了子氏大部分的家族力量支持了卫公。但是有一部分子氏子弟还是追随前卫公。这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卫公的心头,不除不快。而苟变是子蒙的弟子,能被卫公重用才奇怪了。
但随着子蒙的故去,这份忌惮和不喜也渐渐的冲淡了不少。
而如今,苟变给卫国训练出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具体多厉害不知道,但是看着确实很让人提气,这会儿的卫公自然不会承认当初自己的过错,自言自语道:“寡人说过吗?不记得了。”
“听大宗伯说,苟变如今在边子白门下学习兵法,显然这也不是苟变的功劳,而是边子白的才能。仅仅一月之功,就让上军脱胎换骨,这等才华才是我大卫最为需要和倚重的存在。边爱卿的才华,让寡人也很有启发,我大卫不能拘泥于过去,要敢于任用各种人才。”
卫公先吹了一把边子白,当然,边子白是在他手里被重用的,颇有卫公自吹自擂的嫌疑。
不仅仅是卫公。
受到触动最大的还是大宗伯南丰。
他和儿子南卓同车而行。
坐在车上,也见识到了上军的变化。不同于卫公,对于军队不怎么了解,尤其是上军,作为拱卫北方边境的存在,卫公在近十年内,几乎没有接触过上军。但南丰不一样,他曾经是上军将主,如今的上军之内,还有一个师的南氏子弟。
他对上军的改变才是最为关心的一个人。
但关心是一件事,没信心是另外一件事。
没错,南丰对上军缺乏起码的信心,这来源于上军在他手里,几乎懒散惯了,训练不足且不说,治军方面也是得过且过,就连南氏的私军,只有在装备方面不遗余力之外,其他方面都没办法和周围诸侯的军队相比。
可才一个多月没有接触,南丰竟然吃惊的发现,上军脱胎换骨了。
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过去,难道自己遇到的是假的上军?没毛病啊!在上军的关注度上,南丰虽然并不多,但该给的都给了,还有自己的兄弟照看,没理由还一个人就变成如今的这副精锐模样。而之前的上军和眼前的相比,简直就是乌合之众。
南丰琢磨了一阵,自言自语道:“得找老六好好问问了,上军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卓也是频频点头,他对边子白一直都是很不服气的,虽说他心够大,也懂得结交才干出众的人才,所以没有在一开始和边子白交恶的情况下,将关系彻底闹僵,反而之后通过几次试探之后,缓和了彼此的关系,甚至最后已经是朋友之交。
但这并不是说南卓可以容忍自己彻底被对方拉开距离,将来需要仰望边子白的存在,泯然众人之下。
这对于同样心高气傲的南卓来说,宛如心头被插了一刀似的,痛侧心扉。
可以说来送行的卫国高层之中,反而国相子思是最平静的。看到如此强大的卫军,至少表面上看一点毛病都没有。他不由感慨弟弟子蒙的慧眼独具,看到了边子白过人的才干。毕竟,边子白一开始出现在卫国的士大夫群体之中,只不过是以文采博长而已。丝毫看不出他还是个兵法大家。
不同于卫国上军士卒,列队,行军,再列队,再行军,大鼓一天都要擂好几通,就是为了训练士卒的反应力。
秦军的情况就很糟糕了,队伍歪歪扭扭不说,士卒也颇为忙乱,都已经三通鼓响了起来,可是几个不开眼的士卒还是在队伍中如同没头苍蝇似的乱窜,还没有找到自己位属的什两方阵,气地公子虔双手拧着手中的鞭子,发出咯咯的声音。
咬着牙冷哼道:“这帮不开眼的小子,都给我记下名字,等时候军法管束。”
司马予看了一眼几个倒霉蛋,举起戈,傻呼呼地在队列里乱窜,也是于心不忍,轻声道:“大公子,就为这事,处死士卒,恐怕会引起怨言啊!”
“谁说某要杀人了?”公子虔目光不善上下打量了一阵司马予,后者吓得一个哆嗦,心说,糟糕,又说错话了。但是他刚才也是担心啊!这支秦军是属于三个人,一个是国君,他的人司马予敢杀吗?肯定不敢。就算是公子虔估计也没有这个胆量;其次就是公子梁的人,对司马予来说,这都是同僚,要是举起屠刀对同僚下手了,今后谁还敢和他一起共事?最后就是公子虔的人,要是前面两位的部属犯错却没有惩罚,单独惩罚了公子虔的近卫,少不了公子虔的记恨,眼瞅着要上战场了,到时候只要公子虔稍微动一下小心思,就能让司马予死得不明不白。
反正,战场上死个把人太简单了,也太寻常了。
就算是他到老爹去向国君反应,公子虔有报私仇的嫌疑,恐怕最后司马家还是要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谁让公子虔是公子,是国君的儿子呢?
在司马予胡思乱想的时候,卫公的国君仪仗车队也抵达的军阵之前,在大军中央是一个高度在十来米的土堆,祭品早已准备妥当。
就等国君到来之后开始祭祀。
以往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卫国军队集结,诸侯来观礼的情况发生。但是几乎都是不闻不问,似乎来的人不过是走个过场,给的是主人的面子,而不是卫军。但这一次有点不一样了,鲁公一反常态,有些羡慕的看着鸦雀无声的军队,仿佛站在高山绝壁之前,顷刻间就是山本地裂的猛烈冲击。这样的军队,可谓天下强军矣。
羡慕不已的鲁公内心之中还有更大的疑问,就是:卫国什么时候训练出如此精锐的军队,而周围诸侯却一无所知?
“卫公好手段,卫国有如此强军,只要将三万人,赵军之患不足为虑。”鲁公眯着眼睛,眼热的看的上军。鲁国就没有这样的军队,军容上倒是差不多,鲁国也有钱,但是军队给人的压力,可定不足和卫国上军相提并论。
宋公更是直白,叹气道:“假使我父当年有如此强军做中军,韩人必不能羞辱我父子矣!”
宋公子辟对于当年自己父子差点成为韩人的阶下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爹的中军被韩人击溃,宋国老国君被韩军俘虏,这一幕如同梦魇,伴随着子辟这么多年,可以说一直耿耿于怀,却提不起报仇的勇气。甚至一度信心崩溃,决定迁都躲避中原纷争。
可是偌大的宋国,雄城十余座,但是避让了中原的纷争之后,他们又能躲到哪儿去呢?往南,有楚国越国的威胁。往西,有齐国的军队驻扎,犹豫很久,还是无法做出决定。但是他真的被战争吓破胆了,要不是这次有鲁国、卫国、秦国一起结盟。依靠宋国,他是说什么也不敢对韩国动兵戈了。
不明所以的三国国君,连带着卫国的六官公卿都没有看出上军的底细出来。
顿时对战争的信心有了起码的一点信心。
可是他们有信心,前线的将领却没有,其中最为担心的莫过于苟变,他站在边子白后面,小声问道:“将主,君上要是问起我上军战力,如何回答?”
“实话实说。”边子白连头也没有回,丢下一句话,就把苟变给吓傻了。
实话就是——上军用了一个多月,训练了一套看似外表光鲜的列队,然后……应该还不会打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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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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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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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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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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