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变第一次正眼看向公子虔,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城外的秦人来城里办事,找公子梁商量事情来的。没想到是秦国公子,那么只有是公子梁几日前说过的那个秦国长公子,也是公子梁的大哥了公子虔了。
公子虔皱眉道:“怎么,看着不像?”
“不是……算了。”苟变觉得欺负新人有点过不去。公子梁当初说他大哥的时候,很凑巧的是他也在场,当时公子梁甚至还抱歉地给在座的都提醒道:“我大哥性格莽撞,言语上容易得罪人,还请各位海涵!”
当时公子梁说话的时候,没有人当回事,事后也就忘记了。
没想到转眼正主真来了,还似乎第一个对自己来意不善。苟变虽然好说话,但他总不至于连对方眼神中的恶意都看不出来吧?
公子虔戏谑的表情,带着挑衅的言辞,甚至不惜诋毁人就要闹事的冲动劲。似乎预示着一个可能,这家伙不会遇到了边子白,然后碰了一鼻子灰,然后琢磨着来找自己的晦气吧?
还真有这种可能,就边子白的性格,谁也琢磨不定。就连王诩王老夫子,他说得最就得罪了,根本就不给对方一个缓和的机会。而公子虔?就算是贵为秦国长公子,再牛气,他不去秦国总可以了吧?反正不当你家的官,根本就不用受你家的气。
再看对方的脸色,晦涩阴暗,似乎验证了他的猜想的那样,是个碰了一鼻子灰的倒霉蛋。
于是苟变很通情达理地开口道:“既然你是公子梁的兄长,苟某不沾你便宜,让你两队骑兵。”
说完,苟变将属于自己军营之中的两队骑兵的棋子给拿走了,这下可惹怒了公子虔,对于U性格直爽的人来说,面子似乎比性命更加重要。尤其被一个不被他看得起的人轻视,更是让他无法容忍,就差暴跳起来掀桌子了,大吼道:“尔敢看不起我?”
“我怎么就看不起你了?”苟变不解道。细想一下,顿时明白,宛然一笑解释了起来。
他心里想的自然是自己比公子虔更加熟悉军棋推演,而且玩过很多次,经验上的优势是无法用短时间的规则讲解来拉近彼此的差距。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在军棋推演的开始阶段,兵力上不足,从而弥补公子虔对规则的不熟悉。
虽说苟变一直在军棋推演的联系过程之中扮演了失败者的角色,被边子白虐,这就不说了,边子白自从一开始虐过他几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兴趣和他玩了。别以为苟变就能大杀四方了,接着他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被孙伯灵虐也就罢了,最近他和孟轲都有杀的难解难分,甚至终盘还会出现劣势的局面,被虐不过是时间问题。
得亏边子白还给苟变留了一点脸面,没有让孟轲和他比试考核军棋推演科目,要不然,这位卫国的上军司马事后估计连上吊的心思都会冒出来。Χiυmъ.cοΜ
公子虔仔细听过之后,对卫人的感官大为改善,心中感慨:“卫国真乃君子之国也!”可即便苟变对他有规则熟悉上的优势,但公子虔还是觉得自己是行军打仗的老手,不虚任何人,自然不需要苟变的照顾,傲娇道:“某不需要你的谦让,老秦人对于打仗有着天生的智慧,是骨子里的热血,不像你们卫人似的,对战争颇为草率。”
苟变苦笑不已,卫军的名声恐怕在短时间内是没有起色了。至少他认为靠自己的努力似乎很难让诸侯对卫军有信心。
不过他也不在乎公子虔的傲慢,反而询问道:“军棋推演有好几种地势选择,目的是为了训练主将在决战时期排兵布阵的能力,有水战,渡河之战,平原战场,山地战场,攻城战……”
“等等……”公子虔忽然间有点头大,打仗不因为自己熟悉什么战法敌人就会配合,作为敌人,自然是让你怎么难受怎么来。可问题是老秦对于战争的熟练方式是平原战,山地战也能凑合,攻城战……他心说,哪里来这么多的战场?可理智告诉他,苟变说的全对。琢磨了一阵,觉得攻城战最没有打头,不要;水战,秦军会水的都没几个,怎么可能?
渡河站也是如此,半渡击之,这是战场耍无赖,战场礼仪中要同批的存在,也不要。虽说现在没有几个诸侯会遵守这个上古沿袭下来的规则了,但对于公子虔来说,内心还是鄙视攻击渡河军队的做法,太不光明磊落了。明明可以正面击溃对手,何必多此一举?将好不容易积攒的人品都败光了?
最后留下的就是平原战,算是最为正统的战场了。
这种战术老秦都打了几百年,尤其是河西战场,基本上都是平原战,大军团你来我往的厮杀一通之后,得胜的追击,失败的逃跑,对于秦军来说颇为熟悉。
公子虔一拍大腿就决定道:“就平原战好了,你的骑兵也有用处。某也不需要你谦让,就这点兵力,也起不了多少风浪来。”秦人虽然有养马的传统,早年间也是替周天子养马的小封君。这一点和赵人一样,都是马倌。但是在战争之中,秦人对于骑兵的使用,完全落后于山东之国,尤其是对赵国,就算是始皇帝时期,秦军被赵军骑兵打的大败的战役也有过。公子虔自然也看不上骑兵的作用,感觉有没有都无所谓。
“好吧,就按照你的要求来。”
苟变将手中的兵棋开始按照阵法的图谱开始摆放,偷偷抬眼瞄了一眼公子虔,对方似乎也有模有样的,显然正如他说的那样,是个知军的公子。
双方摆放妥当之后。
战争就要开始了,但是谁发动攻击,谁防守还有一个选择,苟变拿出了三颗骰子,这让公子虔有点傻眼,心说:怎么就赌上了呢?
“公子虔,这骰子是比大小,决定谁先攻击的方式。当然,也可以不攻击,如果你决定要防守的话,重新布置军队的序列。”苟变说话间就将骰子仍在推演图上,三个骰子加起来有十二点,已经不算小了。
公子虔刚才只是诧异而已,对于赌博,他也是老手。在军营之中,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摇骰子似乎是士卒们最热衷的活动了。
“豹子!”
公子虔抱着肚子仰天长笑,后槽牙都露出来了,也不在乎形象:“我赢了!”
这一刻,苟变心里很奇怪的萌生了一种对公子虔的怜悯之心,看这孩子,除了长得人高马大的够唬人之外,原来真是个傻子。
仅仅是掷骰子赢了而已,又不是军棋推演赢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苟变黑着脸催促道:“你先出兵,知道战场的规矩吧?”
“我比你懂,耶耶十多岁就混迹在军营里,带兵一万多,前年打蜀国,耶耶是第一个登城攻入城内的秦国勇士。”
公子虔确实有骄傲的资本,谁能想到秦国的公子竟然在战场上还能有如此热血的一面,而山东诸侯呢?别说公子了,就算是公室的子弟,家族实力雄厚的大贵族,在战场上基本不会染指兵器。甚至经常成为摘桃子抢功劳的黑手,让地下的军官敢怒不敢言。
虽说是军棋推演,但公子虔也是听明白了,一切都是按照战场的规矩来,没有丝毫的侥幸,一旦出错,就是将士伤亡为代价。容不得他懈怠,只不过他瞅了瞅自己的阵法,看着有点乱,方阵是方阵,但却没有苟变排出来的错落有致。
心中顿时碎碎念:“摆的好看有什么用?中看不中用的家伙,看我直捣黄龙!”
“某将车推出去冲击尔步兵方阵,你可看好了,我是将全军的车都集中起来使用,就对付你中军,只要一个冲刺,你的步兵就散乱不成样子了。”
说话间,公子虔将自己阵营之中的车都推向前,摆放到苟变的面前。
苟变一脸吃惊地问:“有鹿角也冲?”
公子虔打手一挥道:“冲,只要冲过去了,某就赢了。”
这话当然很对,中军后面就是对方的主将,只要中军被冲垮了,仍凭左右两翼的军队如何迎战,战局对苟变来说已经是输了。
可问题是,苟变看了一眼自己的中军,一点问题都没有,鹿角,步兵和戈兵,后面的弩兵也能衔接上,任凭他相破脑袋,也不认为公子虔有获胜的机会。可看公子虔气势如虹的样子,似乎信心满满。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战场老手,带过兵,打过仗,还见过大阵仗,至少比自己这个连像样一点地战场都没见识过的将军要好吧?
苟变越是谨慎,公子虔就越得意,心说:怎么样!怎么样!
你就算是排兵布阵弄出花来,某就用一招给破了,这叫一力降十会,战场决战比拼的是勇气,战法也要靠边站。
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苟变这才谨慎地抬起脑袋,对公子虔道:“公子,你看……”说话间,他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步卒和弩兵的位置,然后变成了围困和围杀的局面。然后解释道:“两军交战,就算是决战,双方布阵的距离有多远你不会不知道吧?”
“中线三箭之地起,也就是四百五十步,两军的话,至少间距九百步。”公子虔不假思索道。
苟变心说,这位还是讲道理的。要是说一句:面对面,跨一步就来了。苟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在公子虔也是知道战场规则的人,不会无理取闹。苟变继续问:“九百步,车全力冲击的话,要比步卒快一刻左右吧?”
“只能长,不可能短。”公子虔对此了然于胸,自然不会纠结这些。
苟变摆弄了一阵:“你看鹿角会让你的车损失三成左右。”
“在理!”公子虔既然上过战场,自然明白妇人之仁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是多么的愚蠢,任何一个将军只要踏上了战场,他脑子里永远想到的就是一个目的,用最少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果实。而最小的伤亡,可能是承担第一波冲击的军队,也可能是两翼的某一支掩护的军队。
在下令的那一刻,主将已经将这些人当成了死人,主将唯一的期待就是,用这些人换取胜利天平的倾斜。
公子虔深知这个道理,自然不会反驳。
“然后我的戈兵和步兵将剩余的车阻拦下来,弩兵开始击杀,我接敌步卒伤亡一半,弩兵无伤亡。而你的步卒就算是和车同时冲锋,但抵达战场之后,也已经是一刻之后的事了。除非你放弃步卒的队列。”
“这不可能。”公子虔当然知道放弃队列对行军的结果是什么?整个军阵会在漫长的冲锋道路上乱成乌泱泱一片,然后彻底乱成套。师帅找不到自己的旅部,旅帅找不到自己的百人队队正,战场也会因为士卒的混乱,变成一锅粥。这种局面就算是前面车兵获得战场优势,对于公子虔来说,也很难在短期内扩大战果,彻底沦为一场拉锯战。
苟变的评价也算是中庸,既没有占便宜的意思,也没有故意让公子虔的嫌疑,只是中规中矩的将战场的局面说了出来。
公子虔的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他发现苟变的阵法之中,在最前方的步卒只是一小部分,但是失去了速度优势的车兵,想要深陷泥潭之中保存实力,恐怕也很难。好在车兵是装备最好的士卒,着甲武士,普通步卒想要将车拦下来歼灭,还做不到。
但是苟变有后手,他的弩兵和士卒放在一起,两个兵种间隔非常近,可以第一时间增援。
一股不好的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公子虔心虚地偷偷瞄了一眼苟变,似乎想要探知苟变有没有发现。
而苟变呢?
开口就指着弩兵道:“我步卒之后的弩兵虽然人数不多,但足以在一刻之内击杀所有的车兵。”
公子虔顿时心头凉了半截,怎么回事,他堂堂秦国公子,竟然会在卫国不如一个上军司马?
这肯定是假的。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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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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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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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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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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