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吐纳,吸收日月精华。”
“此事气海中当有一股热流,这是昊之精气,乃后天阳气之盛,窃不可泄之,缓缓托住,满满的往上提。”
……
一老一少,有模有样的做着看似早操似的动作,只不过老者鹤发童颜,宛如神仙中人。而童子聪慧伶俐,不失其可爱。
这正是列御寇和孟轲,两人一个做着示范,一个尽力学着,似乎有些形似,却看不出两人所做的和列御寇口中所说的动作有何关联。可是在他们身后黑压压,跟着学了一个形似的人群就不一样了,一个个屏气凝神,深怕遗漏了列神仙解说的只字片语。而这些人之中,大部分都是帝丘城内的官员,还是在家闲住的老者,都费力地学着列御寇的动作,深怕做错了。还有一些从列国来的士大夫,品级都不是太高,至少没有看到齐相等人的身影。可即便如此,已经是人满为患的样子,帝丘什么时候聚集过如此多的老头子和官宦?
好在他们实在出城不远的大学边上,是在城外,有的是空地让他们施展。只不过,更大的人群是这些学习者的下人们,跑腿的小厮,赶车驾驭,甚至还有捶腿揉肩的小娘,标配每家每户还一辆马车,甭管高低华丽,反正气势不亚于国君出行。
不仅如此,学习者的脸上一个个还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陶醉感。
要是边子白在边上看着,他多半能够认出来,这哪里是神仙篇的先天功,而是后世烂大街的五禽戏。只不过五禽戏的作用过于神话,被誉为华夏内家鼻祖。可是后世学过的人都体味不出这种身体和自然共鸣的存在。尤其是后世的五禽戏是没有口诀和功法的,但是在先秦,这些都必须有。于是一套看似简单的强身健体的动作,摇身一变,变成了高深的内功功法。
列御寇一个人在队列的最前面,看背影就觉其仙风道骨,一伸手,一提腿,宛如伸手可摘月,踹脚能断流般的洒脱感。让人神往不已。却一套五禽戏打到收功,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开口询问,尤其是在最前的几排老人,一个个都是白发华服,也是帝丘城内了不得的大人物。仅仅凭借吃黍米饭,就吃出了横行霸道的老头子,更是恭敬虔诚地尽力而为,只是已经老胳膊老腿的,有些跟不上节奏。其中打头的还是卫公姬颓的叔父,南卓的三叔公,仅凭眼神就能让一群街头的小霸王们飕飕发抖的存在。
后世是个人都怕碰瓷。
可是在先秦时代,老头子甭管对不对,甭管有没有道理,他就是站在随便那个人面前,一脸痛苦的捂着胸口,就算是位列六卿高官家的子弟,都要吓得下跪认错。只不过这种大杀器,先秦时代的老者基本上都不会用,因为压根就用不上手段,年轻人就怕了。
长者。
在西方世界恐怕还是累赘的时候,在东方文明之中,已经成了文化传承的柱石,任何人都不敢逾越。
当然,在场的人之中,列御寇是最年长的老神仙,比他岁数大的,不是说没有,但都已经腿脚不灵便,根本就学不了这套养生的先天功,比他年纪轻的,不乖乖听话,还等什么呢?
传授结束,弟子送上一个比巴掌稍微大一点的葫芦,摇一摇沙沙作响,似乎有灵丹无数。灵药之所以是灵药,主要是稀有,打开葫芦嘴的那一刻,一副提神醒脑的气味直冲脑门,尤其是在天热的季节,更是让人精神振奋不已。列御寇大方的一摆手,说道:“诸位,相见即是有缘,列某这里有轻身丸些许,给予诸位分一分,辅助功法口诀,有奇效。”
“列神仙,这仙药该如何服用?”
“每日一丸,切记不可贪多。”
列御寇说话的功夫眼皮往上飘忽,心说:我这丹药虽然不值钱,可搓圆润了,也废了不少功夫,你一个人好意思就拿了一半?而在场的人少说有上百人,赶在后面的人面如苦色,却敢怒不敢言。没办法,南氏的族老,一根华丽的鸠仗是老头子的标配,虽然是垂垂老矣的枯木样子,可气势却一点不属于山中猛虎,他就是南卓的三叔公,姬颓见了他,也得低头叫叔。老头子虽说捧着一大把所谓的灵丹,可是没有存放的家伙,死鱼一样的眼珠子浑浊不堪,却死死的盯着发放丹药之后送回给列御寇的那个葫芦。
列御寇莞尔一笑,将手中的葫芦递向对方:“此物看来和南老先生有缘,还请收下。”
“这怎么好意思?”
三叔公根本就不给列御寇拿回去的借口,眼神威胁了边上的一个花甲老头,后者叹气道:“三叔啊!你就不能多分我几颗仙药?”
“你还小,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多分你一点也就罢了。”三叔公一句话就把子南家的族老给堵住了,尤其是说着一个花甲老人年纪小,更是让人听的牙花子疼。可问题是子南氏的族老就算是十年之后没病没灾,活到七十多岁,可这期间难道三叔公就不长年纪吗?
倚老卖老的老头子。
太欺负了!
回去的路上,孟轲仰着脑袋兴奋道:“老神仙,刚才我也感觉到肚脐下有一股暖烘烘的气流,然后满满的往上升。老神仙,我是不是也能学习仙法,成就无上法门?”
噗嗤——
列御寇的大弟子子辰笑道:“小轲,你是不知道,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按照老师刚才说的做,气海那个位置都会暖烘烘的,都是……”
咳咳
对于弟子拆台,列御寇的脸崩不住了,道家门人对于身体的构造有着超乎常人的了解,甚至比医家的门人都要熟悉。可以说,每一个道家的弟子,首先是一个合格的内科医师。最后才是修行道法,研究典籍。列御寇也不例外,先天功古来有之,就是一套需要配合口诀和吐纳的强身术,在道门之中流传已久,仅限于不外传,所以才让人会觉得惊奇不已。至于说,效果还行,但是真要说学了先天功,就能踏入仙门,成就长生不老的传说,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wWW.ΧìǔΜЬ.CǒΜ
“小轲,别听你子辰师兄胡说八道。先天功是一套增强体质的功法,长期修行,可以百病不侵,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其中暗合阴阳五行之道,能够滋阳润阴,乃我道门不传秘法。至于效果,初学者很容易找到法门,但是想要精进却不容易。”
列御寇解释了一阵,随即想起在王诩家里,老朋友王诩神神叨叨的说,自己的女婿似乎有能力解决郑国被灭国的麻烦。想来现在回去应该能够碰到准女婿,可以试着去闻一闻。但是列御寇却并不抱任何希望。毕竟国无大事,唯祭祀和战争二者矣。一个小小的中大夫,或许在普通人眼中,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一般的存在,可是在处理战争的问题上,就算是国君也需要慎之又慎。正所谓:立不可怒而兴兵,将不可愠而致战。
战争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国君君权的稳固,毕竟诸侯之中并非每一个诸侯都像魏国似的。拥有超越其他诸侯一大截的军力和后勤能力。
站在列御寇的立场,他是不太相信边子白能够帮忙解决郑国存亡危机的,毕竟连列御寇都不看好这次郑国能不能挺过去。
连普通诸侯的国君都办不到的事,难道边子白一个臣子就能做到?
于是列御寇在孟轲这里套话,可惜孟轲知道的也不多,倒是吃的玩的他都知道,可要说边子白最近和谁走的近,官场的盟友之类的,他一概不知。
倒不是孟轲不想知道,或者听说了忘记了。而是边子白也好,南卓也罢,都不会在小孩子面前说官场的事,这是忌讳。再聪明的小孩子,也有说秃噜嘴的时候,无关紧要的事也就罢了,真要是性命攸关的事,所有人都要跟着倒霉。
回到女婿家里,列御寇对将要分别的子辰道:“明日魏侯邀请,你带着师兄弟们去。”
“那么老师呢?”
子辰没信心能够蛊惑得了魏击这等霸主,忍不住担心地问道。
毕竟在列御寇的计划之中,魏侯是他们这次来帝丘最为重要的目标。可是列御寇却觉得魏击似乎对修行毫无兴趣,也不是说一点兴趣都没有,而是兴趣不大。主要还是魏击年富力强,还在壮年,平日里也没有体弱的特征,修行和长生对他来说吸引力不如老年人那么大。冲着列御寇的名声,礼节性的邀请而已,谁也不会当真。
列御寇想了想,才开口道:“希望不能放在一处,魏侯虽说实力最强,但是其对我道门似乎并不热衷。除非三次邀请,老夫就不去了。”
“老师不去,那件事岂不是要黄了?”子辰大急。
同样是郑人,谁也不希望看到郑国国诈被韩人终结,而眼下能够对韩侯产生足够威慑力的诸侯,魏侯魏击首当其冲。至于为什么郑国不愿意被韩人灭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直到如今,不管是郑人也好,其他诸侯也罢,都不认为韩人有吞下郑国的能力。可以说两个诸侯的实力对比,最差也在伯仲之间。而郑人却认为,韩人不如自己。比不如自己的人大败,甚至灭亡,是个人都忍不住啊!
他要是出面,只要说一句话,韩屯蒙就不得不考虑韩国接下来的窘境。
可是在魏击无所求的时候,列御寇恐怕也没有机会进言魏击,以期待魏国干预韩国对郑国的灭国战。他决定再等一等,另外,列御寇还想到了一个盟友,卫公姬颓。姬颓虽说和他有过数面之缘,但列御寇相信说服姬颓要比魏击容易得多。
他决定道:“明日为师入卫宫面君,你们几个见机行事。”
师徒之间说定之后,才进入大门,而子辰等人在门口分别。边子白早早地在家中等着,等列御寇回家之后,就迎到了书舍之中。
茶过三巡之后,边子白开口道:“岳父来帝丘是否为新郑之事?”
“你都知道了?”列御寇没想到先开口问的边子白,而他这个当事人却似乎有种要忘记了的拖沓,反倒是他不寄希望的女婿却开口了,列御寇也不藏着掖着,当即点头道:“不错。新郑城内虽有三年之粮,可是贤婿你不知,郑军已经无作战之勇。不敢奢望恒公时代,就算是繻公时代,韩人敢出兵新郑,新郑上下必然同气连枝,战于沃野之中,一战而败之!可如今,君不信臣,臣猜忌君,如何能战?”
作为郑人,列御寇也好,他的不少弟子也罢,都觉得韩人就是乘着郑国内乱才来欺负郑国,有本事等郑国安定,再来试一试?
郑国善战的威名,可不是说说的。十万武士,十万军,千乘之国,那个怕过?
连巅峰时期的晋国和楚国也奈何不了郑国,可见其军队的战斗力强大。
可是如今的郑国,从国相子阳被杀,而子氏报复刺杀了国君,郑国国内已经是一盘散沙。士卒也好,封君也罢,都已经不想给国君卖命。所以新郑的军队根本就不敢出城野战,深怕一旦出城,部分士大夫统帅的军队临阵倒戈,那么新郑将不攻自破。
已经到了国君猜忌臣子,臣子不满国君的地步。
新郑破城,也就在旦夕之间。
就连边子白听到这样的结果,也是倒吸一口冷气:“难道情况已经艰难至此?”
“恐怕比这样的结果有可能更糟糕。”列御寇长叹道:“支持国君的军队不足一半,如今新郑城内最大的危机就是韩侯还没有答应郑人治郑的要求,要不然,城内军队会立刻倒戈,国君身死就在眼前。”
边子白当然知道,韩屯蒙是不肯答应郑人要求郑人治郑要求的。
且不说韩国耗费了所有的府库,为了这场灭国之战,韩国上下咬着牙死撑着。到头来如果只是得到做名义上的郑国之主,韩屯蒙如何能够平复国内世家对战争红利的诉求?
分人。
分钱。
分地。
这是韩国上下都支持韩屯蒙对郑国战胜利之后的要求,如果不给,韩屯蒙的国君之位都可能保不住,更不要说他还打算将韩国的国都移到新郑。
毕竟,韩国很悲剧的没有大城邑,现如今的国都阳城都是几年前从郑国手里抢来的,如果打下了新郑,灭亡了郑国之后,他把国都建立在郑国本土士大夫控制的城邑,试问:他还能睡得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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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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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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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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