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官场,更是如此。见国君都不需要跪拜,更不要说上司了,可边子白竟然决定为了仲叔牙的私事就去面君,这让仲叔牙无以感激,本来就对边子白感激不尽,这下子,干脆五体投地。
边子白根本就没有下手搀扶的意思,他甚至都没有看到仲叔牙下跪,反而跳下车之后朝着宫门跑去。
而仲叔牙却固执的朝着宫门的方向跪着,仿佛求神拜佛一样虔诚,至于心里想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仲叔牙,起来!”
南卓微微蹙眉,作为知情者,如果仲叔牙开口向他借南氏的私兵,恐怕他也不会拒绝。毕竟寇氏这个人一天没有回到仲叔牙的身边,南卓就要提心吊胆一天,简直就是煎熬。对南卓来说,帮仲叔牙,其实就是帮自己。
仲叔牙匍匐在地,根本就没有动弹的意思,反而声音从几乎贴地的方向传来:“大令的恩典,仲叔牙此生难以报答,乞求来世做牛做马相报。”
南卓心里叫一个恨啊!
也就是仲叔牙不明真相,要是这家伙真知道边子白做了什么,估计就不会感激边子白了,而是想要弄死他!
不过南卓也就是在肚子里想一想罢了,毕竟他也是背后的策划者之一。甚至论可恨程度,一点也不比边子白少。如果知道真相的仲叔牙想要弄死边子白的话,还要加一个人,那就是他,南卓。
万幸的是,仲叔牙对此还一无所知。
既然人拉不起来,南卓也不再坚持,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对什么都表现的很淡薄,在外人眼里有种荣辱不惊的印象。可实际上,不到弱冠年纪的南卓已经开始管理家族事务了,一个庞大的公族,拥有一座在中原都数得上的大城邑,很难想象,他还会对一些小事动心。
再说边子白。
进入宫门很容易,他本来就有入宫的令牌,但要间国君就不那么容易了。卫公姬颓已经过了勤政为民的年纪了,步入老年阶段的姬颓,更多的是回忆往事历历在目,却发现自己很多时候老到连动弹一下都有些喘息的无奈境地之中。
满朝文武,或许只有卿一级的高官还能获得优待,想要见国君就见国君。
但边子白的身份,还是差了一点。
好在见国君不容易,见乐平很容易,这位在卫公跟前当差的宦官几乎雷打不动的在几个地方出现。只不过,边子白说出了来历之后,乐平也很为难,别看他在国君面前当差,可实际上国君并不会对他太信任。
国君相信的是丁祇,而他不过是丁祇在宫掖里培养的一个棋子而已。甚至姬颓对乐平都不见得有多少印象。
“内宰呢?”退而求其次,边子白询问丁祇的去向。毕竟这老太监将一桩龌蹉的事仍给他之后,就不能什么都不管了。
乐平这才笑道:“大人等着,我去问问。”
甚至不用边子白说明来历,丁祇就拿着调兵兵符就给了边子白。显然,这老太监已经等着他了,边子白佯装刚发现似的,惊讶道:“没想到张永竟是内宰的人?”
“哼!”丁祇冷哼一句,冷着脸说:“你这小猴子,别以为说这些,就不知道张永的身份。早就猜出来了吧?”
“只是不敢肯定。”边子白讪笑着接过青铜虎符,不由好奇地打量起来。这玩意他第一次见,别看他当官也有些日子了,可是虎符这等高级的货色,还是人生第一遭。
可手中这块黑不溜秋的铜疙瘩,和他的期望值差的实在太远。这玩意是虎符?
和后世的鉴宝栏目里的‘宝贝’相比,根本就是个西贝货。这是禁军的调兵令符啊!怎么可能是个连造像都很卡通的青铜疙瘩?不应该做的好看一点,美观一点,就算不是什么金银材质,但至少错金带银总该有吧?忍不住掂量着手中的虎符嘟哝了一句:“这玩意不会是假的吧?”
丁祇冷着脸是因为太子又恶心他了,倒不是专门针对边子白。可边子白的怀疑顿时让他无名火起腾腾燃烧起来,怒斥道:“要不要,不要给我。”
怎么可能?边子白好不容易将寇氏这个烫手山芋要物归原主了,这时候掉链子,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不过有些问题是要问清楚,不然到时候出了大乱子他可担待不起:“内宰大人,这玩意能调多少人马?”
按照周制(虽说如今已经没有几个诸侯国执行了),天子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卫国……很牛叉的竟然有三军。一军之将为卿,五师为一军,将帅为中大夫;五旅为一师,下大夫为帅。但是手持虎符的情况下,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持有虎符的人是背负了王命,不受官阶的限制。
不过进入春秋之后,周礼就不被诸侯重视了。尤其是在军队的数量上,更是穷兵黩武,大国也不会满足于三军,不到四万的军队数量。反而在全力动员时期,一个大国往往能够动员二十万以上的军队。就连郑国这样的中等国家,也是十万起步。可以说,卫国的这三军,对周围诸侯来说,完全不够看。
卫国的禁军在国战时期,将被赋予中军的地位。也就是说,不管是否是战时,禁军的人数都是满员的一军,一万二千五百人。万一仲叔牙带着虎符,把整个禁军都调出来了,那玩笑就大了。甚至这货可以很容易的发动一场针对国君的政变。边子白可不想冒这个风险。
边子白很不愿意相信,手中的这块青铜疙瘩有调动整个禁军五师的权力,但万一呢?
“什么叫‘这玩意’?”丁祇忍不住纠正边子白的口无遮拦,拱手对天道:“这可是虎符,是国君的权威和意志,你要心存敬畏。”
好吧,边子白只好改口道:“敢问大人,虎符可调兵几何?”
丁祇轻蔑地看了边子白手中的虎符,心中多半猜到了边子白的担忧。不由在心头暗叹,好机灵的小子,不过同时也为边子白的眼力担忧。能够调动一军的虎符会如此粗制滥造?这小子也太小看了卫国的能工巧匠了吧?
丁祇冷着脸道:“这破玩意就只能调一个旅的将士,就仲叔牙暂代旅帅的那个旅。看虎符底部的数字,应该和他手里的另一半严丝合缝,下面就是调动军队的番号,这些仲叔牙比你清楚,把东西交给他,他自然明白。”
边子白长出一口气,如果手中的虎符真能调动整个禁军,恐怕他直接就丢丁祇手里了,这玩意简直就是一颗炸弹,不,比炸弹更危险。碰了就要死的那种:“大人如此说来,小子就放心了。”
“你小子把心放肚子里,出不了事。这卫国的江山,哪里那么容易就乱?”丁祇说话间,身上透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自信。似乎卫国国内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丁内宰的掌控之中。
似乎感觉到刚才说的话不妥,丁祇还不忘告诫边子白道:“对了,小子你可别多事乱说话。”
什么意思?边子白完全不明白啊!一个城外的庄园而已,值当用一个旅的军队去攻击?大家不是都说好了,是做戏,都是演员,唯一和他们不同的是仲叔牙,这家伙才是在演绎人生。难道这其中还有变故?想到这些,边子白的头都大了。卫人也太自大了吧?一个个的,都喜欢在别人额计划上添砖加瓦,你们难道心里都没有一点数,搞大发了,怎么办?xǐυmь.℃òm
边子白担忧道:“不是说好了逢场作戏吗?难道庄园里还有变故,不会真要厮杀一场吧?”
在边子白看来,做戏做全套,完全没有必要。寇氏就是一个最大的破绽,真要洞悉真相,抓住寇氏穷追猛打,自然能够找到蛛丝马迹,谁还会关系细节?
“一切都让张永去办。你们两个也是,这么简单答的事都要老夫去给你们补救,连一个抵抗的武士都没有,仲叔牙怎么会相信这个庄子的人都是赵国派来的探子?是赵国在卫国的密探据点?”丁祇得意地数落着,他对于自己能够在年轻人之中发挥余热而沾沾自喜。
边子白在心头暗暗叫苦:“果然,被他料到了。”
“可是国内武士装扮?”边子白问。
丁祇打手一挥,傲然道:“卫国的猛士会流血,但不能无谓的流血。老夫略施小计,将赵国在帝丘的密探集中起来,然后带兵一举歼灭其中,岂不是一举两得?”说完,丁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潮红和得意之色。
可边子白不这么看,卫国的军队的战斗力渣到让人绝望,尤其以国都的为最。能够成为赵国探子的人,恐怕都是训练有素的武士,别看军队人多势众,可真要打起来,结局很不好说。
边子白还以为丁祇安排的人都是冒充的赵国探子,给他的感觉是画蛇添足的冒傻气。可真要这么说,内宰丁祇可要下不来台了。他一拍脑袋,装出恍然大悟道:“还是内宰想得周到,小子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既然是赵国探子的联络据点,没有反抗的赵国武士可真不像话。还是内宰高明,让人冒充密探,可以让仲叔牙深信不疑。”
丁祇得意的笑道:“就你小子鬼心眼多,什么假的?都是真的赵国武士,老夫手下的密探也不是吃素的,只要稍作手段,这帮赵国的密探不都乖乖的都要听老夫的调遣……”说到得意之处,丁祇哈着腰站在大殿前哈哈大笑起来。
按理说处处巴结丁祇的边子白应该附和着干笑一阵,可是边子白却表现地太让他老人家失望,竟然一脸担忧,还忍不住问道:“内宰大人,赵国在帝丘的密探一共有多少人,武器装备如何?”
“武器的话……应该和禁军差不多吧?”丁祇想了想,说出了一个他掌握的确切数字:“具体多少不清楚,但是进入庄园的赵国密探不下一百人。”
“仲叔牙带兵多少?”边子白追问:“不,内宰大人准备让仲叔牙带兵多少去歼灭这股赵国在帝丘的密探?”
丁祇不作思索道:“一个旅,五百士卒,五辆兵车。弩弓若干,没有强弩。步卒以戈士为最,弓次之,剑再次之。加上骑士数人,弩兵数十,合一旅军士。”
丁祇对卫国的军队配置熟悉之极,一个旅的军队,按理来说都是这样的配置。但是卫国的军队之中,配备相当比例的武士,其实就是拥有更多装备的富裕家庭,或者低级贵族出身的士兵和低级军官。
战斗不说,装备还是在诸侯国之中属于一等一的好。
五个打一个,可能会打不过吗?
可当他面对边子白的质问的那一刻,丁祇也彻底傻了,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让自己清醒一下。而边子白问丁祇的话正是:“能做密探的,恐怕不少都是精锐武士。就算不是武士,也至少有普通游侠的水准。搏杀之术并非普通士卒能够媲美。
赵军的战力可不是卫国军队能媲美的强悍。万一密探之中有懂兵之人,攻其一点,如下山猛虎之气势,必然势不可挡。
而仲叔牙虽说兵力五百,但要防备对方逃跑,自然要分散拦截,一百多彪悍的赵军。
实际上面对的不是五百禁军,可能面对的只有三百左右的禁军,内宰可曾想过,万一仲叔牙率领的禁军打不过怎么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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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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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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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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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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