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靠边子白办的第一件事就以失败告终,可见对潘毅的打击有大?
反倒是公孙鞅低声宽慰了几句:“不用担心,大人自有决断。南氏难以成事,其因不在于你,至于端木方,大人不是来了吗?他来了,事情就该迎刃而解了。”
“不是啊!”
潘毅暗自焦急。南卓不给他好脸色看,那是他出宫的时候就有了明悟。可端木方的情况不一样,这家伙根本就油盐不进,就一句话:“才能不足,无法胜任。”这是连劝解的话都堵回去了,还让人怎么去招揽。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公孙鞅别看面上一副淡然的君子风度。可心头还是懵的一逼,这是他第一次当官,还是当官第一天,你说他紧张不紧张?
可紧张有什么用?
该上的时候,还是要硬着头皮顶上去。就边子白的年龄来说,公孙鞅是挺不愿意自己这样毫无保留的相信对方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可问题是,自己办不到,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你说多糟心?
尤其是,公孙鞅也是有理想的青年啊!
这种糟糕的感觉简直能把他逼疯,可政务能力就和练绝世武功似的,一天之内突然就练至大成境的故事,绝对是忽悠人的骗子。不说是长年累月吧,至少给一个不少于三年的期限还是需要的。
当他还要宽慰潘毅的那一刻,内心恐怕不比潘毅更舒坦。可是他是内史府的副手,表面上的边子白不在内史府办公的时候,他就是内史之长。底下的属官不自信了,他这个上官至少应该勉励几句吧?
潘毅却和公孙鞅不一样,这家伙是当过官的,而且还不算太小的官职,帝丘郡丞。按理说,潘毅早该是下大夫了,可为什么一直不给扶正,恐怕根子还是出在南氏那边。可就算潘毅也是第一天在内史坐班,他已经在郡丞的位子上已经有好几年的为官经历了。
应该起码的处理政务的能力是有的,这次不算,征辟这种事情就是国相出马,该灰头土脸的时候,还是会灰头土脸。
公孙鞅道:“你是有过为官经历的人,郡丞府的公事可一点都不比内史府少,甚至可能会更多一些。往日处理公文往来,官场往来,肯定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只要对政务了解之后,一定会事半功倍。”
郡丞府的为官经历?
潘毅想了想,就冒出一个词来:“那就装孙子呗!”
别处当官他不知道,在帝丘郡丞府的经历,恐怕连他自己都会怀疑,自己的膝盖骨应该是软的。没办法,漫天的达官贵人,没有一个他能办的了的。可他自己呢?去惩戒更加无辜的百姓,他真做不出来。以至于,这么多年在帝丘的郡丞府,他做的最多的两件事情就是和稀泥和装孙子。
但凡他的身份是城大夫,堂堂正正的高官,恐怕真不会如此艰难。可问题是,他是郡丞执掌城府,大事做不了主,小事不屑去做。整日里担惊受怕,深怕哪位大人物不开心找他晦气。有时候,内心受伤不已的潘毅颓废的想到,这官还不如不当的好。
可内史府不一样了,虽说潘毅的官职不高,但既然边子白用他,自然不是让他和稀泥来的。
而且在潘毅看来,边子白的性格可是非常刚毅的,要不然也不会接连怼着南氏不放手。有种愈挫愈勇的坚韧,同时也有办法的上官,恐怕……不会看得起一个软弱的属下吧?在其出宫之前,边子白还勉励他,态度不妨强硬一些。可是他第一次敢于对权贵强硬的时候,却失败了,让他如何不沮丧?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的时候,边子白在公子岐的陪同下进入了堂下,这是会客的地方。
公子府的奴仆早将原先喝过的茶水换掉,正在摆放新的。
“内史大人,还请上座。”公子岐的姿态放得很低,自从他被弟弟公子恒挡在城外就感觉到了这次回来,气氛已经大不同了。小心谨慎一些,没有大错。
边子白婉拒道:“虽说是客随主便,可下官怎敢喧宾夺主,还请公子上座。”
说话间,各自落座。
边子白的作为正好和端木方面对面。两人都在第一时间对视了一眼,随后莞尔一笑:“边子白!”
“端木方。”
两人揖让而坐,给人一种君子相交,贵在交心的错觉。可把南卓给气坏了,他发现自己是在场之人之中,唯一被忽视的人。
“在下对儒门仰慕已久,却未得儒门夫子授业解惑,实乃此生之遗憾。今日有幸见到端木兄,还请一定不要推辞,得解子白多年困惑。”边子白一开口,就连看好戏的南卓都吃惊的张开了大嘴。
说好的天雷勾地火,说好的白虎斗黑龙。
竟然什么都没有,边子白一开口竟然向子贡的嫡孙请教学问。就连原本想要遁走的公子岐半蹲而起的屁股再一次坐在了蒲团之上。
反倒是端木方一脸的凝重,他从边子白出现的那一刻就判断,边子白的目标是自己。可为什么会是自己,而不是公子岐,他又不得而知。总觉得自己的才能还不至于让人不折手段的地步来网罗他,再说了,端木家族就算是并不热衷于入仕为官。但是真要是被欺负了,恐怕来自于官场的压力边子白恐怕会顶不住。
端木方掩饰地端起茶杯来,对于无法一眼就猜透本质的事,他多半要在心里过一遍。喝茶,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他是如此,连带着还对边子白邀请道:“内史大人,这是上季的雏菊,味淡却不失芬芳。”
边子白试着短期茶杯,嗅了嗅,笑道:“如君子之气!”
“哈哈,还请大人满饮此杯。”
“请!”
放下茶杯之后,端木方开口了:“大人厚爱,家祖确实拜在夫子门下,不过家祖曾经说过,他年轻的时候心思太杂,想着经商出仕,以至于对于夫子之学,学成者不过三四,不如子夏先生的宽广,也不如曾参先生的专研。而方年少,对于经义一道,恐怕还不及家祖的一二。大人学究天人,又有名士传承,恐方仰慕亦不可得也!”
“端木兄过谦了,夫子之学《春秋》、《易》、《礼记》、《尚书》,浩瀚其不可徼也。能得一二,已经是经世少见的奇才。端木兄乃儒门嫡传,所传皆是君子之学,羡煞子白。”边子白摆手道,“在下的疑惑很简单,但是非儒门之徒不得解。”
“故弄玄虚而已。”南卓冷哼道,他本来就是看热闹来的,可边子白出现之后,却变成了互相吹捧。
南卓有足够的理由生气,他有种鸭子混入鸡群的尴尬,周围都不是自己人,连叫唤的声音都变了。
端木方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太可能承他人的衣钵,儒门的印记恐怕一直要流传下去。否则就是不孝,欺师灭祖。而边子白呢?
天知道他是怎么冒出来的家伙。
反倒是南卓自己很清楚,自己学的是黄老之术,家学一本《道德经》,别以为这本在后世书店里打折的时候五块钱就能买下的书籍。在战国时期,可是了不得的宝贝。通篇八十一章齐全的经书,已足以让南氏自傲了。
可是老子再牛叉,但是著作太少。就算是孔夫子都在老子门下学习,可老子在著书立说方面肯定比不过的孔夫子,那就是在著书立传方面。春秋以前,恐怕难以考证。但是春秋以来,有一个是算一个,在著书立作面前,都要向孔夫子献上膝盖。
虽说有些不过是整理之后成册的书籍,比如说《易》,夏商就有,只不过叫法不一样,《连山》、《归藏》就是当时的书名,由当时朝廷的‘卜’这个官职的官员执掌。就算是孔夫子整理的也不是《连山》和《归藏》,而是《周易》这是归于太卜的卜卦的书籍。因为年代久远,部分缺失,孔夫子才去整理的。
除此之外,《春秋》确实是孔夫子最重要的一本书了。
加上《尚书》等
唯独孔夫子流传后世最著名的《论语》这部书并不是他老人家所著,而是由其弟子曾参等,以及其后人,记录编撰之后成册。
孔夫子之前,恐怕真没人比他老人家更能够著书立说的了。孔夫子之后,一生能够著作达到他老人家高度的,也就是司马迁了。一部《史记》洋洋百万字,绝对能秒杀同时代所有的著作。但是在孔夫子的时代里,他绝对是公认的著书狂魔。
就算是孔夫子的弟子很多,也不乏才学渊博之人,但想要通透孔夫子的所有著作和研究,恐怕也难以做到。
端木方暗自决断,如果边子白问《易》,他就说不通鬼神之术;问《春秋》,他就说还没学到……心中有了主意的端木方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出来,“还请内史大人出题。”
边子白浅笑一哂,沉吟道:“夫子之学以仁为君子之本,孝悌为仁之本。又以仁、义、礼、智、信为五德,却未言君子之行是由己而出,还是由家出,在下困惑不已,还请解惑。”
端木方愣住了,边子白似乎问的一个不太深的道理。
可牵扯的问题需要用来解答的内容很多,有《周易》,有《论语》,甚至还有中庸等书籍。可要说不知道,那么他孔门学子的身份就该被质疑了。xǐυmь.℃òm
他眼下为公子岐谋士,理当以忠义为先。拒绝国君的征辟对他来说没有害处,可对公子岐大大不利,这是不忠,也是无义。另外还牵扯到孝的问题,因为孝悌而放弃忠义是否可行?
一时间,端木方愣住了。
他甚至不敢开口,额头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凝聚起来,从脸颊上滑落而下。
连公子岐都吃惊不已,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困难。可为什么端木方不敢说呢?对于非儒门学子来说,恐怕还真这样。但是对儒门学子来说,这是一个直指本心的问题。如果本心动摇,这辈子如同行尸走肉而已。
良久,端木方才睁开眼,如同大病一场的虚弱,躬身拜倒道:“方受教,国君征辟,不敢辞。还请内史大人安排。”
边子白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要用诡辩来胜端木方,恐怕他还真办不到。子贡本来就善于雄辩,他的子孙恐怕在这方面也不弱。真要是针锋相对,万一到时候败下阵来,不仅仅是丢脸的问题。他的两个下属还在边上呢?
到时候连长官的威仪都丢掉了。
只能出此下策,从仁义上找突破口,让端木方自己说。就算他有难言之隐,但不管这个难言之隐是否说出口,都无法改变他本心的动摇。对于一个人来说,信念都动摇了,他还有什么人生价值和追求?
于是,端木方在冥思苦想之后,不得不接收卫公的征辟檄文,同时也承认了被卫国征辟为官的事实。
公子岐在端木方低头的那一刻,有种难以置信的惊诧,可随后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喜悦的表情。端木方同意征辟,出仕之后官阶肯定不高,毕竟内史府长官也就中大夫。但是几乎能够接触到卫国所有的国家机密。这对他的身份来说,多了几分看不到的可能。或许该争取的时候,还是应该争一下。
公子岐道:“端木先生出仕,姬岐乃是见证人,今日府中大宴,与先生贺!”
随后公子岐又邀请了边子白等人,不过边子白婉拒了,就留下了潘毅。他带着公孙鞅两人离开了公子岐的府邸。
出门上车之后,公孙鞅突然开口道;“你是怎么让端木方低头的?我怎么感觉有点玄乎。”
边子白倒是并非故弄玄虚,反而有些问题解释起来很容易,有些问题用语言解释起来却很难需要意会。端木方的问题就是如此。良久,才唏嘘道:“《易经》之中有一句话:‘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可能是当下端木方的感受。这也许就是一个儒生的本心吧!”
“本心?仁之本与?”公孙鞅忽然发现,儒生似乎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构造完全不同啊。
就在马车拉动,要离去的时候,南卓从府邸里跑了出来,一出门就对着边子白的马车嚷嚷道:“边子白,你给我站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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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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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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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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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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