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山这片已经矮了不少,这么多年风吹雨打,头几年草木不丰,后来还是有老人家说过,不覆绿植恐怕山要跑,靠河渠的村民们也是贪图那一口山菌野兔,所以就一股脑儿的晚上头中了好些个杂七杂八的树和草,什么东西只要长就往山上扔。
说也奇怪,不知道什么人牵的头,在靠渠口的头座山的半山腰上,还给打了一口井,八棱儿的青石井沿儿,井口下正方的座儿,江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一口九宫八卦锁龙井,镇地脉用的。
这个井用的是生铁的辘轳,钢丝绞的井绳,底下挂桶的钩子是圈在三十六个铁环套就的铁链,从来也没有人用(家家都有自己的手压井,谁在半山腰上打水喝啊),桶是没有的,但是链子和钢丝绳儿一点锈迹都没有,倒是辘轳已经锈死转不动了。
这口井里的喝水还能吃,再加上头座山最高,所以这里有一个野战营地,山头上还有瞭望哨,章晋阳看着这一个连一百多号人,有点无语,这个黄土山撒下去有没有一倾地都难说,这么多人还只是一个营地,光是搜山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过事实很快就给他打了脸,黄土山沿着这条引水渠勾连三乡两镇,七十多个村落,各家都有习惯了,新挖菜窖的土都往山上扔,做饭剩的煤灰草灰,扒了旧房子堆下的老泥胚,总之除了不长地力的塑料,其余的都扔到这黄土山里,现如今这连成片的山包儿都有几平方公里了。
当然,一开始那七八个山包就有一平方公里多,后来随着雨淌下来的土形成慢坡,占了不少的地,也添了不少庄稼,尤其是玉米,这东西喜阳耐旱就怕涝,正是慢坡地的最爱。
看着地图章晋阳直咂嘴,一直都把黄土山小看了啊,还以为人工堆出来的能有多大,老一辈的精神可真是了不得啊。
这样一来这一个连恐怕也是只把守一个方向了,其他的方向有的都出了会江县,虽然山不高林不密,但是荒草野甸的杂木林也不好办啊。
崔秀捻了根香点燃,闭上眼睛念念有词,说出的话高亢短促,音节繁复,莫名其妙的让人心焦。
香都下了一半,她才睁开眼睛,也不看地图:“往北十一里,有个半截子山,山顶上三棵老树,提溜蒜挂(垂垂累累)的耷拉着不少豇豆角似的,那半截儿里有个窑口,好像是烧炭的,人在里边猫着呢。
不过可得小心了,他身边有个大家伙,老仙说咬不动,搞不好是毛粽子……老江,毛粽子是啥啊?”
倒也不怨她,这是个农村妇女,一辈子都没出过会江,除了电视广播连报纸都不看。
江世脸就青了:“毛粽子,毛僵啊,咱们这边叫走影儿,他打哪儿找着的,这下麻烦了,那玩应儿刀枪不入了,又力大无穷,身上也不硬了,再上一步就能飞了啊,没有个五七百年可长不出来,这地方还有五百年以上的坟吗?”
章晋阳皱着眉头:“不要说五百年的,五十年的都没有。赵科长,要备上防毒面具了,走影儿这东西一口喷脸上是要人命的,尽量挑视野好的吧,长枪虽然威力大但是这玩应儿走跳如风,打不中也没有用了。
杀过人的战士有没有?都带双短枪,有喷子也带着。崔姐,你还看着香,有什么动静及时告诉我们,我们现在就过去。
还有什么有用的?”
江世摇了摇头:“现在怕是不行,我刚才看了看天,今天晚上半满月,无云也无风,对他们可是大大的有利,再说有用的东西也得先做准备,我带了朱砂雄黄素绢纸,今夜先请些符咒把战士们的子弹处理一下。
还有最好找点儿石匠锥来,墨斗咱们这也没有人会使,所以就算了吧。”
赵科长眨了眨眼:“石匠锥是什么?”
章晋阳一摇头:“就是石匠用的钢钎,那个用不着吧,一般人也抡不明白,不如找点儿见过血的杀猪刀。”
江世一翻白眼:“谁说是给人用的了?我要起阵法没有个凭依怎么行?石匠锥正好,至少三十把,得是用了三年以上的,实在不行,找些五年以上的老电工工具,高压电的最好。”
赵科长点了点头:“石匠锥不好弄,但是你要说电工工具,部队里就有,五年以上的有的是,现在就调,什么时候用?”
江世掐着手指根儿点了几点:“最好明天凌晨三点布阵,天亮动手最好,这个阵法就是防止他乱跑的,而且也能搅乱一下那个法师的灵感,在哪布置也不用一定,有多少家伙圈多大地界儿,围起来咱们就好办了。”
崔秀真闭着眼呢,突然睁眼插了一嘴:“说是得半夜起来拜月亮,整不好他还换地方……还有,那毛粽子不是人,是猴子,好像比人还厉害些?”
章晋阳冷哼一声:“山魈?如此说来一身毛儿就不是尸毛了,这倒比走影儿还好对付些。不过这个人怎么能控制山魈?这和走影儿不是一个法门吧?”
江世也纳闷:“怎么还能有山魈?这……这得是深山老林才有的东西啊,再说都不要说会江,就是整个三江平原,那除了动物园也没有别的地方有猴儿吧?而且山魈一般都是狌狌或者马猴吧?”Χiυmъ.cοΜ
史兰皱着眉头想了想,有点迟疑:“上个月县里来了一个跑马戏的,好像有几只黑猩猩……就是狌狌吧?听同学说好像有一只老猩猩因为水土不服死掉了,会不会是那个?”
赵科长转身去通讯车上打了个电话,吱吱呀呀的不知道说了什么,没几句就挂了走了回来:“确实有这个事儿,不过尸体他们就埋到西岗公园下坎儿的河湾子那儿了,需要找人去看一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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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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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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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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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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