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了整衣服,让自己干净儿利索儿的,敲了敲门。
坐在门口的是一个年轻不大的小伙子,看这样子蔫蔫的像是睡不醒,但是动作是真快,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就蹿到门前,一拉一推把门打开了。
东北寒地,这样的平房为了保暖都是双层门,一拉先把里面的门打开,这中间有一个棉被似的门帘,用来隔寒的,挑开了,才能推开外面这层薄铁皮还在门边钉了一圈棉布条的外门。
但是这小子没挑帘,一拉开里门,隔着门帘直接一推,把外面的门推开了,他转身又回去坐下了。
章晋阳在外边一愣,这帘子没挑开可不像是正经开门的,不过他也没在意,里面什么样儿,他通过雷达都看见,也才者没准儿人家以为自己是来挑场子的,所以也不那么客气。
不过他也有办法。
他把门帘挑开一个小缝,屋里的这些位眼神就都不对了——那位置太低了啊,离地还没到一米呢,挑门帘都在胸前那么高,多大个人挑门帘打这么矮挑开啊?
然后他臊眉耷眼先探出个头来往里瞧,瞧一眼又缩回去了,放了一会,才挑开门帘进了门,顺手把外面的门关好了,要关里面的门得先把门帘掖好了,他就把帘放下没动,然后垂头丧气的站在中间,脑袋一耷拉,一声不吭就等着。
一屋子人鸦雀无声,看看他,再看看老宋头,脸上都不知道什么样了。
等了半天没人说话,章晋阳在下面拿眼偷瞧,他不看老宋头,瞄着慧真师太。
为什么呢?因为别的也就算了,唯独佛门,对孩子最不在意。
萨满也好,道士(全真除外)也罢,都能有自己的孩子,唯独僧尼,这和尚尼姑不养育,对孩子,也没有那么大的宽性,格外的严厉。
他们捡着孩子什么的也收养,但那不是因为喜欢孩子,而是因为不能坐视这孩子饥寒致死,那他就犯戒了。
但是收养了之后,从认识人开始,三四岁四五岁,念经的念经,习武的习武,洒扫寺院,换灯油擦佛像,接受的戒律和规条是和成年僧尼是一样的,最多是照顾着身娇体弱,打板子的时候酌情减少,不能打死了。
这样的规矩一直到新中国之后,有了宗教相关的法规,国家也不准许庵寺无故收养——有福利院呢,有政策的——才都不见了,推广到后来,八三年之后就连戒疤也不许烧了。xǐυmь.℃òm
慧真师太的头上则有着九个戒疤,不过她肤色偏黑,头上也是因为常年没有头发,和脸上的颜色差不多,那戒疤也只是稍稍的淡了点,并不明显。
这个时候她也只是双手合十默默地念着什么,但是没出声,眼皮都没抬,眼看着这是不打算掺乎了。
老宋头坐在上边咽了口吐沫,拿起烟袋又放下了:“你师傅呢?”
章晋阳拿鞋尖一下一下的踢地面儿:“死了,前两(虚指)天。”
他能说什么呀,真让他找个师傅出来,他那弄去啊?再说他对老宋头想的是什么根本猜不透,万一自己说差了,还得解释,就顺着他话碴儿往下聊呗,少说少错,万一蒙过去了呢?
老宋头眨么眨么眼,脸色缓和了不少:“可惜了。”
慧真师太宣了声佛号,脸上也不那么绷着了。
老宋头又问:“为什么那么说?”
章晋阳在底下耷拉着脑袋:“生气……看见那样的……就气,就拿寻死觅活的吓唬人,逼着人干这个干那个,凭什么呀……要不师傅能死么。”
他没敢说自己从早起就心情不好。
老宋头和在座的这些个互相看了看,坐在红脸汉子对面的一个小媳妇样的,细声细气儿的:“宋师傅,那个……那个大姐确实过分,这是庙前,无故吵闹殿堂,也是犯规矩的啊。
说不定,这就是那大姐的魔障到了。”
屋里的有几个人都点头,也有没反应的,章晋阳晃了晃脑袋偷偷的打眼一扫——没反应的都是没结婚的,看来是没丢过脸。
老宋头仔细的打量着章晋阳,突然一愣:“小娃娃,抬头……(章晋阳把脸扬起来:啊?)你那脸怎么回事?谁打的?”
旁边那个说话的小媳妇仔细一端详:“诶呦!这是哪个做损的!你看看这孩子,这脸都这样了……这不做孽呢么。”
大家伙一看,可不么,脸上本来就有伤,腮帮子上还有一个巴掌印儿,五指俨然,惟妙惟肖——他是真后悔了,打自己也没留手,其实打完也后悔,太疼了。
章晋阳倒是满不在乎,这个伤疼说了就算,稍稍活动一下,到了晚上不用到家,就能消下了,他手里还有田柔柔的药酒呢,自己那个震荡健身的异能对这种於伤也有效。
一晃脑袋:“没事,说完话后悔了,自己打的。”
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替我师傅。”
小媳妇眼圈就红了:“这孩子……你看看,过来过来,让阿姨瞧瞧。”
老宋头又点了点头:“还行,知道自己错了,你和你师傅是本地人吗?”
章晋阳摇了摇头,走到那个小媳妇身边,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后搬来的,我爸我妈工作调这边来了,原来在山里,交江福河。”
老宋头拿过烟袋来,掏出烟匣子,往烟锅里续了点烟:“福河镇?那真是山里了,离这儿还不得有四百多里啊?”
章晋阳被捏着脸不敢动,就拿眼睛瞟着他:“不知道,搬家从市里走的,天没黑坐车,到这边天黑了,就去年过年前儿搬的。”
小媳妇叹了口气:“你这是撞什么上了,鼻梁骨都撞折了,还好有人给你正了,要不你这山根一断,这辈子可就和当官儿没关系了。”
老宋头划了根火柴点着了烟锅:“唉,我还以为,有什么江湖人来这边探码头,尤其是你们这些游魂叫子,最让人头疼,要不然也不能把话撂的那么重。
娃娃,你师傅怎么死的?”
章晋阳一指屋里那个地躺拳女侠的方向:“师娘打着滚的想吃螃蟹,师傅凿冰窟窿下去了,没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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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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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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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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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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