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席风只得一边应付,一边观察。此人是个男子,一身粉衣已经在打斗中变得破破烂烂,清秀的脸上也带了伤,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恨不得用手中长剑把这不速之客捅个稀巴烂。
又是一招红梅踏雪斜劈过来,席风横刀格住,出声问道:“展芳泽?你是不是展芳泽?”
对方脸色一变,把他推开,重新用剑尖指着:“你是谁?”
“我叫席风。”席风松了口气,率先放下了刀以示友好,“白藏是我师尊,我来找他的。”
“你就是席风?”展芳泽并不轻易相信,眼神在他身上来回巡视,“你凭什么证明?”
“呃……”席风被问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这一时间该怎么证明自己,只好道,“你让我见见师尊,不就知道了。”
展芳泽却翻了个大白眼:“嘁。你以为城主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吗?那可是城主,城主懂不懂?你这冒牌货,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他这般语气几乎算是色厉内荏,席风一下子就着了急,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厉声问道:“他是不是出事了?”
手腕被握得很紧,展芳泽的剑一下就掉到地上了,顿时没了气焰:“没、没事……你真是席风啊?”
“他在哪?”席风咬着牙问他。
“你放开我,我带你去还不行嘛。”展芳泽眨眨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席风。
席风只得把他放开了。
展芳泽揉揉手腕,捡起地上的剑,归入伞柄中收好,然后手指掐诀,用灵力凝了一只粉白色的小蝴蝶出来。
“你跟着它就好了,我得守在这,以免有人偷袭。”
席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跟着蝴蝶离开。
他走下楼梯,绕过倒在路中央的大树,踩着碎石和满地残花穿过宽阔的院子,才终于来到这座空旷的宫殿内部。
琉璃窗把阳光折射成斑斓的颜色,投在光滑的地板上。
两侧有烛火雀跃,却照不到红毯尽头。
引路的小蝴蝶飞到这里,便自行消散了。
席风在门口驻足,愣愣地看着前方,一时间不敢再靠近。
城主的王座隐在一片黑暗里。
许久,席风才抬起一只脚,向前迈了一小步,轻轻地落在红毯上。
毯子柔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旁边的烛火猛地一晃。
他沉了沉气,又抬起另一只脚。
这下,他整个人就都站在大殿里,站在红毯上了。
似乎是觉察到这边的异样,王座上的人动了动,传来细微的衣袖摩擦声。
席风心下一喜,顾不得其他,连忙迈开步子,向他走去。
两侧的烛火因他的到来而疯狂摇晃起来。
“师尊。”
他终于走到王座之下,站在几道台阶下头,仰起头来,轻轻唤道:
“师尊,我来了。”
王座上的人斜斜坐着,疲惫地把头撑在手背上,闭目小憩。墨色衣袍将他层层裹住,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
他听见席风的声音,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
“我,在做梦吗?”
“不是梦。”
席风踩着金色的台阶走上来,半跪在王座前,握住他的手:“不是梦,师尊。”
白藏动动手指,像羽毛搔在席风的手心。这只手是温暖的,有力量的,像悬崖上生出的藤蔓,像水中驶过的小船,只要抓住,就能逃离深渊。
所以他紧紧地抓住了。
“别怕,我来了。”席风站起来,俯身抱住了他。
白藏怔怔地看着席风,忽然激动起来,用另一手勾住他的脖颈,强迫他把头低下来,再急切地吻上去。
席风顺从地配合着,把这个吻逐渐加深。
而白藏像一条离水的鱼,紧紧攀着他,试图从他口中汲取一点点湿润的气息。
「我原本想一个人处理好所有事,再去找你,结果却是自不量力,都被我搞砸了……」
「我救不了昆仑,救不了麟龙,救不了蜃梦城,也救不了这人间苍生。」
席风听着他的心声,怎么也吻不净脸上的泪水,只觉得那苦涩味道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你不用的,没有人要求你这样做。”他捧起师尊的脸,眼泪一颗接一颗从红肿的双眼中滚落。
白藏哽咽着摇头:“我答应过……我因众生信仰而飞升,我答应过他们的……可我没做到……”
他没保护好自己的族人,没保护好开阳,也没保护好焚骨。他总以为自己在救谁,到头来,却谁也救不了。
这偌大的蜃梦城,就像一个笑话,时时刻刻都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眼看白藏在情绪里愈陷愈深,席风赶紧把他拉了出来:“没关系的,师尊,现在还来得及,不是还有我吗?我和你一起,我们救蜃梦城,救麟龙,救天下人。”
白藏看着他,目光怔忡。
“好啦,别哭了。”席风又吻吻他,把人抱了起来,“你的卧房在哪?先去好好睡一觉。”
“不用,我不想睡。”他紧紧抓着席风的衣襟,“你陪我坐一会儿就好。”
“行。”席风索性直接在这王座上坐了,让白藏坐在他腿上,靠着他,“我就在这陪着你,你累了就睡。”
白藏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席风向下看去,不远处的红毯,摇曳的烛光,琉璃窗下的缤纷投影,全都一览无余。
却唯有身下这王座,是匿在黑暗里的。
……
蜃梦城中没有昼夜,席风也不记得外面的大钟究竟敲了几个点,总之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展芳泽突然跑进来,风风火火地喊白藏的名字。
席风皱起了眉:“你有事吗?”
展芳泽瞪他一眼:“你就是来找白藏睡觉的吗?早知道就不让你进来了。”
白藏睡得浅,一开始就被他吵醒了,装睡到现在也只好睁了眼:“芳泽。”
“白藏!”展芳泽又跑近了些,探过头来盯着他看,“你怎么了?眼睛这么红。”
“没事。”白藏别过脸去,从席风身上站了起来,“你不是在守着观花台吗?发生什么事了?”Χiυmъ.cοΜ
展芳泽被提醒了,赶紧说正事:“有些魔和小妖私底下聚集起来了,不知道在密谋什么,我怕……
“我怕他们被利用了,反过来对付我们。”
白藏听完,没有任何反应,目光沉沉地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席风也听不到他的心声,想了想,插嘴道:“那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行!”白藏立刻回了头,“太危险了。”
“师尊别急,我的意思是用这个。”他从储物袋里摸了摸,拿了个布娃娃出来。
在布娃娃里灌满灵气,再设下替身咒,它就立刻变成了一个和席风一模一样的人,这时候只消附一缕神识上去,便可操纵自如了。
“告诉我他们在哪儿。”布娃娃席风对展芳泽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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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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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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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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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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