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在画境中数次化身焚骨,又或者因为他现在拥有了焚骨天火之力,所以与焚玉骨有了些许感应吧。席风默默地想。
“我醒来后,焚骨已经不在了,只剩它在我胸口放着。”白藏把玉骨紧紧握在手心里,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它是世间最后一只焚骨兽,至此,这一脉终成绝响。
开阳城被焚骨天火烧了七天七夜,风吹成沙,不复存在。
天地浩渺,却只留白藏一个人。
他把吊坠放回衣服里,轻哼一声:“它倒好,自己投胎去了,留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给我。”
说这话的时候,白藏是看着席风的。
席风并不觉得他是真的在责怪焚骨,反而从他眼中看见温柔与坚定。
这让席风忽然有点嫉妒焚骨。
白藏没再说话,把最后一滴酒都喝干净后,伸个懒腰,站了起来:“好了,故事讲完了,回去吧。”
他径自走出树影,走到太阳的余晖下。wWW.ΧìǔΜЬ.CǒΜ
“师尊!”
席风伸手挽留,却只在他身上抓住一段晚霞。
“我会努力陪你久一点。”
白藏笑应:“好。”
……
晚霞很快褪去,夜幕降临。
洛无欢带着惊澜敲开他们的房门,席风满脸诧异:“惊澜怎么过来了?”
难道在音律之试里朝露岛又折损了一批参选者?
“不是不是。”洛无欢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岔了,解释道,“这不是第三场和鸣之试了嘛,全岛开放,大家可以自由组队了。”
席风:“原来如此。”
洛无欢不怀好意地一笑:“因为你那时还昏迷着,我就自作主张把你收到我们队伍里了,免得你个敲鼓的找不着队友。怎么样,师兄是不是特别体贴?”
“……”席风想了想洛无欢的铜锣,感动至极,敷衍道,“体贴,体贴。”
长箫、骨笛、铜锣、腰鼓,他们这四种乐器,能奏出什么东西来?这一场怕是完了。
四个人围坐桌前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洛无欢先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席风瞪着他,忽然觉出些不对劲。
“师尊?”他转头看向白藏。
“咳咳。”白藏清清嗓子,好整以暇道,“其实和鸣之试并不考察合奏,而是小组对战切磋。但规则要求每个人所使用的武器,都必须是第一场斫琴之试时制作的那一把。”
席风恍然大悟:“所以只要在奏乐的时候灌注灵力,使琴音给对方造成伤害就可以了。”
“没错。”白藏点点头。
说起来容易,但对席风这种原本用刀的人来说,其实并不算简单。
刀有形而音无形,要想打中对方还不伤及队友,实际上是非常难的事情。
所以这一次,他们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好好准备了。
“这就是你俩大晚上跑过来的原因?”席风不可置信地看着洛无欢和惊澜,“你们让我大半夜在房间里敲鼓?”
洛无欢的眼神往旁边飘去:“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师尊。”席风转过头,挑眉。
“我们都不通乐理,当然得勤加练习才行。”白藏眨眨眼睛,软下声音道,“而且,不是说要陪我的吗?”
“……”
不知想到了什么,席风的脸可疑地红了。
“等会儿等会儿……”洛无欢看看席风,又看看白藏,笃定道,“你俩有问题。”
白藏拨拨头发,笑得一脸纯良:“有什么问题?”
洛无欢刚想说什么,惊澜就在桌子下面用腿撞了他一下,把他的话撞了回去:“门主,我们是来练习和鸣的。”
“哎呀,急什么。”洛无欢把凳子往另一边挪了挪,靠白藏更近了些,“老白,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又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了。”
一边说着,眼神一边往席风那边瞟。
白藏哑然失笑:“又?”
他正要为自己辩解一番,可还没张嘴就被打断了。席风一下子把那面夔牛皮小鼓拿了出来,语气生硬地说道:“开始吧。”
便只好把嘴闭上,着手落下隔音结界。
白藏术法精湛,结界的效力十分强大,以至于外面已经打得天翻地覆,他们却在屋里毫无察觉。甚至屋顶整个塌下来的时候,席风还以为是他敲鼓的力气太大把墙震倒了。
大家手忙脚乱地躲开掉下来的房梁瓦片,齐齐向着打斗的中心看去——
两道浅紫的身影在月华下激烈缠斗,一人抱琴,一人执剑,琴音与剑鸣频频相撞,所及之处枝叶满地,灵兽奔逃,朝露岛上一片狼藉。
“松亭雪和唐烬怎么会打起来?”席风皱起眉头,略带紧张地看着半空中的那对师兄弟。
再明显不过,松亭雪现在处于绝对的上风,唐烬起初还能反击,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只能勉强防御。
白藏则看得更清明:“松亭雪身上好像染了魔气。”
松亭雪本就琴艺精湛,被魔气侵染后不受控制,招招对着唐烬下死手。
只是他们已经打了这么一会儿,怎么明心长老还没有来管管自己的徒弟?
“再这么打下去,唐烬得死在松亭雪手上。”席风不忍袖手旁观,咬牙召出寒川,纵身一跃,加入了战局。
洛无欢没拉住他,“啧”的一声:“你家席风还挺爱管闲事。”
只是席风的修为连唐烬都不及,焚骨天火也还未得心应手,所以白藏没空搭理洛无欢,急忙跟上。
松亭雪发觉对手实力增强,当即改变战术,奏出一段绵长曲调,在身前形成一道音障。
音障另一边,照镜子似的,出现了另一个松亭雪。
是他的心魔。
“心魔音障!”唐烬擦一把唇边血迹,持剑顶上,“你们快去找师尊,我还能抵挡一会儿!”
松亭雪眸色泛红,心魔已生,再不阻止就要彻底入魔了。
可他们打了这么久,朝露岛都快被毁完了,竟然没有任何人前来查看情况。白藏正打算叫席风脱身去渡口看一看,底下就传来洛无欢的喊声:
“整个岛都被结界封了!出不去!”
而音障中的松亭雪抱着琴,得意一笑。
唐烬连耳朵都开始流血了,咬着牙唤他:“师兄你醒醒!”
“席风,带他下去。”白藏见状,直接上前替下唐烬的位置,把他丢给席风,“你和无欢在下面,只要松亭雪弹琴,你们就敲锣打鼓,声音越大越好!”
以白藏的境界,与松亭雪对阵绰绰有余,破掉音障也不是难事,但他的心魔,却只有他自己能打败。
松亭雪凝望着音障另一边的心魔,那个原本与他一模一样的心魔,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唐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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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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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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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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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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