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这肯定是竹蛛制造的幻觉。但它为什么要制造这样的幻觉?他和师尊也不是这种关系啊。
等再低下头的时候,席风又发现,他撑在白藏身侧的两只手,变成了毛茸茸的白色大爪子。
席风:“……”
这就有点意思了。
以前席风变成焚骨,都是在黑白梦境里,以焚骨的身份重历它的记忆。但现在眼前分明是一片红色,并非黑白梦境,也就不可能是焚骨的记忆。
席风扭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洁白身体上,生着火焰一样的赤金色花纹,上头流光熠熠,是妖力外露的表现。
这样的焚骨,席风在黑白梦境里是从没见过的。他只知道焚骨身上有花纹,却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颜色。
可竹蛛又怎么知道焚骨的模样呢?
席风正琢磨着,白藏就醒了。
“焚骨,你压着我了。”白藏笑盈盈地推了他一把。
“哦。”席风赶紧把自己庞大的身躯挪到一边。
焚骨的体型比这张床小不了多少,为了不再压到白藏,席风努力了又努力,才把自己缩在了一侧。
大大的兽努力蜷起来的样子,乖巧中透着几分可怜,惹得白藏心里痒痒的,索性扑过来抱住了他。
“焚骨,我好喜欢你。”白藏轻轻揪住他尖尖的耳朵,在耳边小声说道。
说给焚骨的悄悄话真真切切落在了席风耳中,令他一瞬间呆滞。
之前每次进入黑白梦境时,他都会变成焚骨,甚至能感受到焚骨的心意,所以他很清楚,这只连人形都化不成的妖兽,对白藏,究竟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一条腿忽然抬起来,搭在了席风身上。
若不是脸上有毛挡着,席风此刻的脸怕是红得没法见人。
“师、师尊……”席风磕磕巴巴地唤他。
往常白藏一定会纠正他的称呼,没想到这次居然应了:“嗯。”xǐυmь.℃òm
白藏意乱情迷地看着他,薄唇微启,眼瞳里水光潋滟,像盛着一汪璀璨星河。
席风险些就陷进去了,才刚把头探过去一点,就幡然醒悟过来。
不对不对,这是竹蛛的幻觉。
席风定了定神,越发觉得自己是被竹蛛误导了。
这满目的红床纱帐,实在刺眼。
恶心的竹蛛!
席风愤怒地扯下半边帘子,冲着外头大吼了一声。
焚骨天火从他口中喷出,周围立刻燃成一片赤金色火海,将竹蛛制造的这一场幻觉燃烧殆尽。
……
不久,席风从火海中醒来,睁开眼睛,发觉自己仍旧靠在竹林外的树下,白藏就在他身边,专注地削着一根竹子。
“难道是我做了个梦?”席风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感觉心中憋闷,无处发泄。
白藏却看都没看他:“不是梦。”
“啊?”
白藏示意席风向后看。
原本郁郁葱葱的竹林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大火燃尽后的一片焦黑。
“怎么回事?”席风诧异道。
就算他在竹蛛的幻觉里放了一把火,也不可能把外面的竹子都烧了吧。
“刚才你陷入了竹蛛制造的幻觉中,险些被蛛网缠住。情急之下,我就把蛛网烧了。”白藏顿了顿,又小声道,“一时没收住,火有点大。”
所以其实竹林是白藏烧的,之前席风所见所为的确是在幻觉中。
席风莫名松了口气,又担忧地问:“那,我们把人家的竹林烧了……怎么办?”
白藏看着他,再转头看看不远处安静躺着不省人事的小姑娘,一本正经道:“谁说是我们烧的?谁看见了?”
席风:“……”
第二天一早,大家聚在珍馐岛吃饭的时候,全都在热烈讨论这件事。
“昨晚你们有没有看见朝露岛上的大火?把半边天都照亮了,烧了好久呢!”
“看到了看到了,那火焰是赤金色的,一看就是灵火!怕不是有什么人在渡劫吧?”
“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啊,朝露岛上还有几十个参选者呢。”
“……”
白藏和席风坐在角落边吃边听,等昨晚的小姑娘走进来,他们立刻起身。
“恩人!请受在下一拜!”白藏把她拦在大堂中央,动作夸张地鞠了一躬。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好奇地看着他们。
小姑娘却是被白藏弄得一头雾水:“怎么?”
白藏大声道:“昨晚在竹林中,多亏姑娘你拔刀相助,从大火之中救下我兄弟二人性命。姑娘菩萨心肠,修为卓绝,江河都为你倾覆,天地黯然失色……我看这次大选的头筹,定非姑娘莫属了!”
周围立刻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这姑娘的女伴也好奇问她:“善善,你修为竟已这么精进了?”
不等她答话,白藏立刻又接道:“原来是善善姑娘!失礼失礼。大恩不言谢,善善姑娘日后若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兄弟二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善善被他说晕了头,想反驳又不知从何而起,还被捧得有点飘飘然,最后也就点头应下了:“你不用客气,路见不平而已,不足挂齿。”
这下大家又激烈议论起来,这届参选者中,竟然有个修为如此了得的姑娘,人如其名,人美心善。
善善姑娘一时间成了不少人心目中的崇拜对象和竞争对手。
见大家的注意力暂时被转移了,白藏才带着席风乘船回了朝露岛。
一路上席风都没说话。
“怎么了?”白藏演完那一出,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表情。
席风只是还没完全从幻觉的影响中走出来,总是忍不住去想焚骨和白藏的关系。
“没怎么。”席风收回心思,把脸伸到白藏面前去,扯了个乖巧的笑:“师尊,我想学那个焚骨天火,可以教我吗?”
白藏没想到席风会问这个,微张着唇怔了一会儿,才答道:“我可以教你控火术,但焚骨天火不行。”
“为什么?”席风还是笑着,语气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白藏仿佛没有察觉,随口解释道:“你的境界不够,驾驭不了。”
是吗?
“那我要到什么境界才能学?”席风又追问。
白藏被问得愣了愣,终于正视了他的要求:“你为什么非要学焚骨天火?”
看来是学不了。席风摊摊手:“也不是非要学,太难就算了。”
他就是想试试白藏的反应,结果也侧面印证了他的猜测,焚骨天火应该是焚骨的天赋,后来白藏通过某种特殊方式才获得了这个技能,自然没法再教给席风。
那究竟是什么特殊方式呢?
席风却无从得知了。
船靠岸后,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这回事。
朝露岛上,松亭雪和唐烬并肩在竹林边站着,一个魂不守舍,一个满目绝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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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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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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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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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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