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风越想越觉得心凉。唐锦已经死了,所以白藏顶替了新娘的位置,那么同理推测,被他所顶替的新郎,是不是也已经死了呢?
但再仔细想想,若是真正的新郎已经遇害,唐锦给洛无欢的任务就无法完成,这样不光他的生魂拿不回来,所有人都得耗死在这里。
开场死局,不太可能。
白藏也说:“乙级任务没那么简单,唐锦发布的也未必就是真正的破境任务。别的明天再说吧,我困了。”
他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担心任务,挥挥手直接把铜镜的灵力维系断了。
“……”席风一阵无语,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自己时间不多的。
白藏伸了个懒腰,衣服也不脱,直接就往床上一躺。席风没动,继续坐在桌边琢磨了一会儿,直到白藏等烦了,动动手指隔空熄了他的灯。
席风只好摸黑爬到床上:“白公子,更深露重,分我点被子可好?”
白藏倒是挺大方,一整条被子直接糊在了席风脸上。席风把被子抖了抖铺了铺,钻进去躺好,还好心给白藏也盖上了。
白藏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席风忍不住在黑夜里弯起了嘴角。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席风躺了半晌也睡不着,就干瞪眼看着房梁。
“你的刀,不是凡品吧?”白藏也没睡,突然开口问道。
席风的陌刀就放在床边,寒潭陨铁淬炼的刀身,冷得像冰,黑过深夜。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刀:“嗯。”
“你是凡人,它却肯认你?”白藏又问。
席风的眼神黯淡下来。
陌刀“寒川”,是沧浪云海的掌门信物,代代相传。上一任掌门席沐泽临死之前,将它传给了自己的小儿子。仙刃守约,滴血认主,年仅六岁的席风成了沧浪云海最后一位掌门人。
但有什么用呢?仙门不复,亲人长逝,世上再无沧浪云海。即便手握寒川,席风也只是一介凡人罢了。
“席风?”见他迟迟没有动静,白藏轻轻唤了一声。
席风这才答他:“是家父遗物,所以认我。”
白藏不识趣地接着问:“你爹应该修为不低吧,那你为什么没有灵力,无法修行?”
席风心想这人真烦,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天生缺了一块仙骨,感受不到灵力,也就无法修行。”
仙骨?
白藏迟疑地在被子里摸到自己颈上挂的吊坠。
那是一块玉骨,是他一位知己好友的……遗骨。
席风说完后好一阵子,白藏都没再说话。
本来以为白藏睡了,他却又轻轻开口:“那你后来去做了什么?”
席风略去前因后果不提,只道:“我现在是斜阳关的守将。”
“哦。”
白藏又没动静了。
席风等了等,再探头过去时,只模模糊糊看见他把脸埋在被子里,整个人团着一动不动,大概已经睡着了。
席风只好躺回去,无声叹气,继续盯着房梁捱过长夜漫漫。
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等席风醒来的时候,天早就大亮了。他顺手把被子叠起来,忽然看见白藏的枕头上有一片水渍,已经干了。
难道他睡觉流口水?
席风转头看去,白藏正坐在镜子前梳头发,那身新娘婚服已经被换下了,换成绣着雅致竹叶的广袖长袍,发髻也拆了,墨发柔顺搭在肩上,只用玉簪在脑后半挽起来。
看见席风醒了,他立刻嘲讽道:“你也太能睡了,我家后山上的竹熊都没你能睡。”
席风走过来,看见他正脸,一愣:“你的眼睛怎么这么肿?”
白藏:“……”
席风想了想,又道:“我听我们军医说,晨起颜面水肿,可能是肾有问题,你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一支金簪便直直飞刺过来了。席风赶紧偏头躲掉:“好险。”
白藏肿眼睛一瞪,瞪出了好几层眼皮儿:“你再瞎说,我就把你钉在门上。”
昨天好像也是这么威胁人的。席风笑道:“那你就只能守寡了。”
白藏:“……”
怎么睡了一觉,这傻小子像换了个人似的,满嘴瞎叭叭。
席风说完也反应过来自己的玩笑有点过,慌忙掩饰:“那个……好饿啊,白公子你饿不饿?要不我去找点吃的吧。”
说完拔脚就跑了。
白藏:“呵。”
……
席风先在附近走了走,确定这院子里没什么危险后,才循着香味找到了厨房,却又在柴房外听见有人呼救的微弱声音。
“有人吗?救救我……”
席风四下看看,周围不知怎么回事,一个人都没有。而柴房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似乎再过一时半刻,那女子就要断气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席风紧握手中陌刀,思量一番,还是选择去推开了柴房的门。
屋子里很黑,散发着浓郁的干柴和尘土味。席风站在门口,等眼睛适应了,才脚步轻缓往里走去。
一个年轻女子被绳子捆着,和柴堆扔在一起。她的布裙破破烂烂,还沾了血,狼狈憔悴,但看见席风时,眼睛却倏地一亮,竟然喜极而泣:“卫郎你终于来救我了!我就知道,我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
席风皱起了眉。她口中的卫郎,应当就是新郎卫息吧。可她又是谁,怎么会被绑在这里?
“你是谁?”席风问道。
女子一愣:“我,我是阿离啊。卫郎你不认得阿离了么?”
阿离?离……鲤……席风登时心中一凛,莫非这就是唐锦所说的锦鲤妖?
“我前几天摔到头,失忆了。”席风随口胡诌,“是谁把你关在这的?”
阿离也将信将疑地看着席风。
席风看似云淡风轻不动声色,其实右手已经背在身后握紧了刀柄。他毕竟是个冒牌货,连个易容都没有,也不知道能糊弄到什么程度。
阿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幽怨地瞪着他:“还能有谁啊,你娶的好老婆。”
白藏?
席风又一想,不对不对,自己是疯了吗,新娘是唐锦才对。
可是唐锦不是已经死了吗?她身在黄泉鬼界,又怎么能对阿离做些什么呢?
“卫郎你说过的,我才是你此生挚爱。”阿离鬓发散乱,楚楚可怜,“卫郎,我好痛啊,你给我解开好不好?”
席风听得脑仁抽疼,唐锦的事还没搞清楚,又来一个,他简直想把这处处留情的卫息找出来砍了。
“那你先等一会儿吧,我得回去问问我‘老婆’。”席风自然不会就这么轻信了阿离的话,打算先回去告诉白藏。
走到门口的时候,后方忽然一道气刃袭来,势如破竹,急切凌厉,席风急忙转身,提刀挡了一下。
“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而阿离双眸暗红,已然入魔,她放声长笑,字字泣血:“卫息!是你负我!”
锦鲤妖翻浪涛天,水墙倾泻,密不透风地将席风裹挟,这次,纵是寒川在手也无能为力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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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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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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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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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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