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月辰看着白月笙,忽然笑意加深,“洗洗脸吧。”

  白月笙挑眉,方才三哥看的,是他的唇角吧?

  他拿出随身的玉佩,侧脸照了一下,玉佩将他的俊颜照的虽不是那么清楚,但那唇角的淡淡印记,却还是鲜明。

  口脂?

  白月笙挑眉,怪不得刚才吻的时候觉得有点不适,影响触感,心儿是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个东西的?

  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平素装点一下还好,如果时常挂在脸上,实在是有点影响“食欲”。

  他如是想着,抹去了唇角上的异彩,坐在芙蓉阁正堂内用茶。

  茶水还是他最喜欢的上等云间春豪,这王府的奴才,素来了解他的喜欢,也识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蓝漓关系有所“缓和”,他心情还不错,不再是那副冷冰冰冻死人的模样。

  连白月辰都有所感染。

  “这段时间,为了我的事情,你和弟妹之间起了不小的矛盾吧?”

  “三哥……”白月笙怔了一下,想说没有,但说不出来。

  “哎……”白月辰叹息一声,眼眸之中闪过复杂之中带着几分疲惫的神色,“让你们为了我的事情不愉快,我很抱歉。”

  白月笙欲言又止。

  白月辰道:“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那些事情,不管是隐瞒还是什么,你的确是从我的立场为出发点,为我考虑,是我自己太过执拗,不知道变通,自己狠不下心肠,却还要拖累了你……不怕告诉你,兄弟多年,我们相互毫无保留,但在凉州瘟疫和若华这两件事情上,我心中的确动摇过……”他扯唇,露出一抹苦涩笑意,“我当时不断的告诉自己,你不会,你不可能,但如果心底深处坚信,又何必不断强调?”

  “三哥,凉州瘟疫那件事情的确是我思虑不周,所谓真相,往往只是我们看到的冰山一角,真正的真相,也许是无法承受的,我之所以隐瞒,只是希望你可以在京中过的平稳安定。”白月笙心头一跳,还是认真的道。

  想起白月辰竟怀疑过他,他的心中,下意识的升起一抹悲凉,

  “平稳安定么……”白月辰轻笑一声,低下头,“你知道我素来信佛,所有加注在我身上的厄运,我都可以淡然看待,只当做是佛祖对我的考验和磨练,所以以前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可以平稳安定,因为我无所求,甚至于那把椅子,亦从来不是我心中所愿,可……我可以忍受加注在我身上的厄运,却不能忍受因为我的淡然和无为,那些厄运落在别人的身上,而那些人还无力承受,支离破碎,阿笙,你明白吗?”他认真的看着白月笙。

  “我明白。”白月笙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他又如何不知道?“生在帝王家,就注定我们身不由己。”白月辰的无所求,高风亮节,看在别人的眼中,就是可笑,这一点,他素来清楚,但正因为白月辰这么多年从未变过,所以他才更珍惜和白月辰之间的兄弟情。

  只是……

  时局在变,他们再变,当初的兄友弟恭,被牵扯进了朝政,权利之间,开始有了杂质。

  或者说那对他而言不叫杂质,但对白月辰来说,就是杂质。

  “好了,不要讨论这么不舒服的话题。”白月辰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白月笙的肩,如同往日许多次那样,“每个人有每个人要走的路,若谁说他过的安逸,那不过是因为,早有别人为他负重前行,我是你的兄长,任何事情,我都该自己承担,而不是活在自己淡然的世界里,让你为我遮风挡雨……弟妹……她对你用情至深,我也知道她在你心中的位置,不要为了我让你们闹得不愉快,嗯?”

  他抬眸,看着窗边折射进来的阳光,淡淡笑道:“人性善变,我以前从不以为然,现在却不得不相信,恒久的东西实在太少……所以我希望你我能记住以前那些意气风发的日子,你明白吗?”

  白月笙抬眸看他,他的眼神认真而温暖,如同这么多年来每一次看到他时候的样子,不曾改变。

  明白吗?

  他又如何会不明白?

  心中那一抹悲凉在不断的扩大,三哥还是三哥,但有什么东西,终究还是变了。

  他有大局要顾,有妻儿要护,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毫无顾忌的华阳王了。

  偏厅门口传来脚步声。xiumb.com

  那节奏和轻重,是蓝漓来了。

  白月笙接着转头的功夫,将眸中萧索尽数掩去。

  “看过了?如何?”白月笙问。

  蓝漓的视线自白月笙和白月辰身上绕了一圈,淡淡道:“这病,没得治。”

  “什么?”白月笙怔然。

  白月辰也是面色微变,“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这是不足之症,上次我看的时候就说过,能活着已经是奇迹。”蓝漓说的很平静,生死两世,又是医者,她早已对这些事情看得很淡薄,但那孩子痛苦苍白的模样,还是牵动了她的心。

  白月辰僵了半晌,脸上也再挂不出素来温暖雅淡的笑容,“当真……一点办法都没?”

  蓝漓摇摇头,“少则十天,多则一个月。”这是那孩子生命的最后期限。

  白月辰面色苍白,恍若是被人在胸前打了一锤一样。

  白月笙怔了怔,想说什么,终究沉默下去,带着蓝漓离开了沁阳王府。

  一路上,二人都是无话。

  快到王府的时候,白月笙才问,“那孩子……”他想问,当真没办法?但蓝漓的医术,他心知肚明,既然说不行,必定是毫无办法。

  那孩子,这么多年来可算是三哥的信念,可如今,连楚家最后一点根苗都保不住,这点信念也要断吗?

  蓝漓不语,神情平静而淡漠,实则心中一直在思索方才为那孩子看病时候的情况。

  那孩子身子的确有不足之症,但正儿八经病势急转直下,也只是这一个来月的事情,脉象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但蓝漓就是觉得有些蹊跷。

  可是这孩子住在深宅大院的沁阳王府,周围都是些亲信在照看,平素从不出门,有谁能在他的身上动手脚呢?要了这小孩子的命,又是为何?

  手腕一紧。

  蓝漓回神,见白月笙正看着她,“你怎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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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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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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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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