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漓沉默下去。
“我……我是不是顾虑的太多了?”彩云敲了敲额头。
半晌,蓝漓才道:“不必,你亲自去查,我会传信千烟和千沙配合你。”
“嗯。”彩云慎重点头,不告诉战英,就是不让白月笙知道,王爷和沁阳王关系那样好,小姐有所防范也是应该的。xiumb.com
彩云如是想着,悄然退了下去。
……
皇宫朝华殿
白月川下了朝,处理了政务之后,前来看望谢贵妃,这是他最近每日必做的事情。
谢贵妃身子已经恢复了许多,脸色也没了原来的惨白不堪,每日里有一两个时辰还能下床活动一番,为了不让白月川担心,她一般都是选在白月川前来看望她的时候下床走动,此时亦如是。
“小心!”白月川难得叹了口气,上前从宫娥手中将谢晚云扶了过来,“你没恢复好,就不要逞强。”
谢晚云笑道:“时常躺在床榻上,都快躺出病来了,所以要多走动走动,当时华阳王妃不也是这样说的吗?”
“她说什么你都信。”
“她是京中公认的神医圣手,臣妾自然信。”
白月川并不接话,谢晚云便也不多言,与白月川闲聊起来。
谢晚云是谢丞相的掌珠,才学不俗,而且心思灵巧,与白月川素来很能聊得到一起,但今日不知道为何,白月川看起来兴致缺缺,状态一般。
谢晚云慢慢沉默了会儿,知道白月川这般,怕是因为叶静美离宫的事情。
她和白月川之间,可以聊任何话题,哪怕偶尔说起朝政上的一些事情,白月川也未见有什么芥蒂,但唯有叶静美,却是任何人不能碰触的禁忌,即便是她,也不敢随意提起。
她不懂白月川到底怎么想,既然那么喜欢,为何不带入宫中来,时刻放在自己的眼前……但……也许就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才不愿将叶静美也变成这深宫之中的金丝雀吧?
有时,她也会羡慕叶静美,但有时,她又觉得同是可怜人罢了。
“叶姑娘……”悠悠的,谢贵妃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她很好,皇上又何苦和她置气——”
一道冷芒从白月川眸中飞射,谢贵妃下意识住口,“臣妾失言了。”
白月川不言语,却一直看着谢晚云,只看得谢晚云有些心惊,却还要努力保持神色温和如常。
许久,白月川才慢慢道:“她哪里好?”
“这……臣妾虽没怎么见过叶姑娘,但这些年,对叶姑娘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叶姑娘如夜来芬芳,独立特别,自是极好。”她把不稳白月川的心情,因此说话也是十分的委婉。
白月川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眼眸之中却闪过一抹阴翳。
是啊,叶静美的确是好,她对别人是真的好,为了帮蓝漓,都把自己清白的身子交出来了,怎么不好?
可那是他珍之重之,想要留在最美好的时刻才去触碰的,她为了蓝漓,为了叶老爷子,当真是什么都能舍弃,还要依着叶老爷子的吩咐,和封少泽成亲,那自己终究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并未再说一个字,起身,拂袖而去。
谢晚云也连忙起身相送,因为站的太急跌倒在地,但白月川走的很急,根本没多看一眼,往常,他不会这样。
“娘娘,您没事吧……”等白月川离开,宫娥连忙上前将主子扶起。
“没事。”谢晚云面色如常,心中却是苦笑,看了这次叶姑娘和皇上这矛盾是闹得大了,宫中怕是又要阴沉许久了。
犹记当年,皇上对梅映雪行为举止暧昧,曾被几个宫人撞破,只是到底梅映雪却也没能入宫,死的还凄惨,这次又纳明妃,那明妃据说长了一张和梅将军一般无二的脸,宫中便有人说起当年旧事,觉得皇上是心里想着梅将军,这才有了明妃这档子事情,但谢晚云瞧着,却觉得皇上的心思漂浮不定的很,后宫之中的这些事情,只怕也只是皇上想让别人看到的样子而已,他唯一真正上心的女人,只有那位叶姑娘吧?
……
白月川带着王进出了朝华殿,大步便朝着御书房而去。
“万岁爷,您慢点呢,小心绊着……”王进跟在后面小跑步,还不停的擦拭着额头的水珠,不知道是冷汗,还是因为跑得太快冒出来的。
“哎呦——”
忽然,白月川停住脚步,王进怕撞到白月川,急忙往旁边跳了一步,踩到鹅卵石小径上的凸起处,摔倒在地。
“蠢货!”白月川冷声骂道。
“是是是,奴才是蠢货。”王进舔着脸笑着,手脚麻利的站起身来,“万岁爷……”
“婚期是哪日?”
忽然,白月川没头没脑的问。
王进愣了一下,赶紧道:“下个月初三……”
初三……岂不是还有一个月不到了?
白月川眯起眼眸。
王进低声道:“恐怕是叶老爷子身子不爽快了,所以……那日子也不敢推的太晚了去……”
“是吗……”白月川冷冷一哼,“好歹也是相识一场,她要成亲,朕不得备一份厚礼么……”
王进心尖儿一颤:“老奴去准备……”
“不必。”白月川冷冷丢出两个字,大步离去。
王进咽了口口水,有些后怕,他伺候了多年这位万岁爷啊,除了叶静美,也再难有人能激起他如此情绪了,只是这礼物……王进下意识的浑身一冷,只怕会让叶姑娘……不好消受啊……
……
夜晚如期而至。
叶静美从叶老爷子的院子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沉沉一大片,竹月跟在叶静美身旁,担忧的道:“主子,晚膳时辰早都过了,您好歹吃一点啊……”
“没胃口。”叶静美一边往自己绣楼走去,一边道。
竹月叹了口气,也没多劝,但还是低声吩咐身后的小丫头一声,等主仆二人到了绣楼之后,叶静美开始看最近送来的账册,批注一些外地送上京城来的商铺文书。
一碗清粥放到了叶静美的面前。
叶静美手下一滞,抬头,竹月温柔的笑道:“小姐,还是吃一些吧,你真的好久没好好吃饭了,人也消瘦了不少,再这样下去,不说老太爷如何,您这身子,怕是要支持不住了,到时候怎么照顾老太爷?老太爷可是明眼人,看在眼中,必定也是担心的不是?这是清粥,什么都没放,应该对您的胃口。”
叶静美无法拒绝,放下笔,端起碗。
竹月松了口气,听得外面有脚步声,回头一瞧,“封先生来了,快坐。”然后吩咐小丫头上茶。
叶静美很快喝完,将碗放下,“封先生。”
“嗯。”封少泽瞧了那碗一眼,眸中露出一抹放心,才道:“针灸结束,叶老爷子已经睡下了。”
“嗯。”叶静美抬眸,“封先生,你告诉我,爷爷的病到底能不能好?这次好了,又能坚持多久?”
“叶老爷子的身子……”封少泽沉吟许久,终究还是道:“虽然王妃给了最新的治疗办法,但叶老爷子的身子这些年来拖的太久,以至油尽灯枯之境,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
叶静美身影踉跄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一个月……”她最亲的亲人,如今也要离她而去了吗?
封少泽心中一痛,想上前扶她,但终究忍住了冲动,只道:“我会尽力。”
叶静美苍白着脸色,怔怔的瞧着窗外那轮圆月,许久,忽然开口道:“明日开始准备婚礼。”
封少泽唇角动了一下,许久才道:“好。”
少顷,封少泽便离开了。
叶静美坐在金丝楠木的书案面前,眼前所有的东西,都看不下去,只觉得浑身无力,全是疲累。
她遣退了竹星竹月还有在身边伺候的婢女,独自入了内间,倒在了床榻之上,裹紧了被子,却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忽然,她猛地睁开眼睛,“你——”面前,那穿了一身素色华服的男子如同魔魅,不知何时到了她的面前,正用一种冰冷而莫测的眼光看着她。
她连忙坐起身来:“你……你来做什么?”说着便要站起身来,“竹——”
可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的,因为,白月川直接倾身上前,重重吻住了她的唇瓣,那吻缱绻的很,和他以往每次吻她的时候都不一样。
叶静美背脊一凉。
她听到白月川靠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要成亲……可以,但你这里——”他的唇擦过她的耳背,后颈,“这里——”他的手拂过胸前,顺着腰线下滑,“还有这里——”一直滑到了禁忌之地。
他用最温柔的声音,慢慢说道:“都是我的。”
叶静美回过神来,用力的推他,“你走——走开——”
可她的推搡,终究全败在白月川的柔情攻势之下,这个男人,实在太恶劣。
叶静美虽年岁不小了,但与男女之事上,只是稚嫩新手,怎架得住他勾调引诱?终究落入了他柔情攻势之中。
“你是我的。”他霸道的宣布,唇瓣在叶静美白玉似的肩膀上呵着气,眼神危险,对她做着最邪恶的动作,而她却只能紧咬下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窗外,王进深深深深叹了口气。
……
蓝漓回府之后,千烟千沙和彩云先后出去都未曾归来。
战英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专门询问蓝漓,蓝漓道:“安排了一些别的事情让他们去办了,王爷现在在什么地方?”
战英面色微微凝滞,才道:“沁阳王来了……”
“什么?”蓝漓挑眉。
这几日她忙着蓝烁的伤势,白月笙也忙着规避白月辰的猜忌,二人虽同住水阁,但几乎也没顾得上说几句话。
战英低垂眼眸,道:“据战狂大哥说,咱们离开水阁前往蓝宅的时候,沁阳王便来了,如今和王爷在寒月轩待了两个多时辰了,连晚膳也没用。”
蓝漓抿唇不语,这白月辰,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然而,她并没有疑惑很久,因为一炷香之后,战狂来报,沁阳王离开了,白月笙也随之来到了水阁。
蓝漓回的早,但等着白月笙一起用晚膳,所以此时才吩咐摆饭,饭摆好,白月笙正好回来。
不知和白月辰说了什么,白月笙微微皱着眉,眉心的褶皱不深不浅,让人无法忽视,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一直沉默着。
战英几人对视一眼,先后退了出去。
蓝漓本就是心思细腻的人,如何能看不出此时状况?她放下筷子,视线平静,“怎么了?”
白月笙看向蓝漓,抿唇许久,才道:“你派人查的三哥,是不是?”
他虽然是在问蓝漓,但这口气和态度,显然是确定了。
下意识的,蓝漓只觉心口一堵,出口的话便也冷了两分,“是我让星阁的人查的,怎么?”
“你……”白月笙深吸了口气,“你为什么查三哥?”
“他手下的人想要算计汝阳公主的性命且间接伤害了我大哥,我不该查吗?”
“飞花阁并不是三哥指使的。”
“可就是在他手中,不是吗?”话说到这里,蓝漓反倒是越发的平静了起来,当日不让战英知道,的确也是不想让白月笙知道,因为白月笙在白月辰的任何事情上,都会少了平日的果断,而她与白月辰本身没有那么多的交情,判断也不会掺杂感情,更何况现在白月笙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她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哎,我并没别的意思。”白月笙听出蓝漓话中冷意,“我只是在想,这件事情,你为什么不与我商量?是飞花阁的人动的手,你完全可以告诉我的。”
蓝漓沉默良久,“告诉你,然后呢?”
白月笙也沉默下去,半晌才道:“三哥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哪样的人?”
“不是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牺牲别人的人,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妹妹。”
“所以你今天跟我说这个想表达什么?”蓝漓的心凉了一截,唇角却下意识的一弯,“你倒是很信得过你三哥。”竟第一时间为此事来质问她!
白月笙滞了滞,“我没有别的意思,今日三哥前来见我,就是说明当日的事情,是福伯擅作主张,他已经斥责了福伯……”
“与我何干?”蓝漓笑意越深,眸色却是越冷,“我只知道,这飞花阁,不但谋算白笛的性命,这好长一段时间,都暗中监视蓝府一举一动,盯着我大哥……阿笙,你是别人眼中极厉害的华阳王殿下,权倾朝野,你告诉我,若别人对你这你这般,你能无动于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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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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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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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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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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