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封少泽,他真的有些不确定,到底能不能信得过,可如今,他却偏生没有任何别人可以比封少泽更为好用。
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关乎自己最在乎的人的性命,而他要相信的,却是一个他自己压根没把握的人。
战狂立在水阁门口,正带着颂先生到水阁这里来。
这段时间,颂先生也是多方查探关于幽兰醉的一切事宜,只是那幽兰醉到底是药王谷出来的东西,古籍之上也只有只字片语的记载,查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颂先生恭敬的进了屋子,垂首到了白月笙的旁边,道:“主子,根据老奴近日的查探来看,幽兰醉要想完全解除,必然是要用到睡火莲无疑,封少泽给的方子没有错,为以防万一,属下最近也会在这水阁,时刻监控封少泽一举一动,盯着王妃的身子。”
“嗯。”
白月笙点点头,又问,“长公主府那里……”
战狂回道:“太医都说是回天乏术,已经禀告了皇上,礼部也在准备典葬和丧礼,至于镇国将军,三日之内,必会回京。”
白月笙皱了皱眉,“三日……”
……
天色灰蒙阴沉了好几日,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处处都是雾霾,既红袖大长公主腊八被玉夫人当着异族外宾和满朝文武指证之后,玉家两兄弟的罪行也得到了确凿的证据,只等过了年三司会审,定案定罪。
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白月辰刚从睡梦之中惊醒。
最近这段时间,他几乎是没睡什么好觉,便是睡着了,也是一半个时辰就醒,思虑也是良多。
这一觉虽睡了两个时辰过些,但一直做梦,也是不甚安生。
听着润福回报完了那些事情,白月辰许久没有说话。
润福心中惴惴不安,“主子……您怎么了?”
白月辰诧异:“什么怎么了?我……我只是有些累了。”
润福暗暗叹了口气。
白月辰起身道,“本王……最近很是不寻常吗?”
“是呢。”润福又是一叹,“以前王爷您可不是这样的,现在是话又少,脸上也不见展颜的时候,老奴伺候您多年,极少见您这样,难免……有些担心呐。”
白月辰滞了滞,“我没事。”只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他的心情起伏上下跨度也太大,有的时候自己也十分的迷惘,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润福想叹气,忍住了,“总之老奴还是希望主子过的开心些,不要太过执着……”说到这里,他不说了。ωωω.χΙυΜЬ.Cǒm
白月辰点点头,笑道:“还是福伯心疼我。”
润福咕哝了一声,“您不知道心疼自己,若是我还不知道心疼的,那怎么成?”
白月辰但笑不语。
润福伺候他穿好了衣服,让人送了些食物过了简单用了些,白月辰站起身来。
润福跟了上去,“这是去哪?”
白月辰道:“去芙蓉阁。”
润福脚步一滞,回过神来的时候,白月辰已经走出几步远去,连忙跟了上去。
跟了几步之后,润福还是没怎么想明白,白月辰今儿忽然去芙蓉阁到底是为了什么。
玉海棠在这沁阳王府之中,本身就是个尴尬的存在,白月辰对她也是敬而远之,若非必要,极少见玉海棠更别说是去芙蓉阁了,自从那晚见过玉海棠之后,白月辰这一段时日更是连问都不问玉海棠的情况……
润福想着,莫非是因为长公主和玉家的人马上就要有了处置,所以王爷才去芙蓉阁?
润福到底是跟着白月辰时日久了,也算是了解白月辰的心思,白月辰当真是这么想的,连续着半年为楚家讨回公道,如今终于见了些成效,最应该告诉的,便是玉海棠。
主仆二人径直到了芙蓉阁内,粗使的婆子和丫鬟都在外院伺候,看到白月辰连忙去禀告。
入了院子,恰逢侍画出来拿东西,原本还平平静静的脸孔霎时忍不住沉了下来。
丫鬟耿直,总觉得白月辰对于玉海棠的护卫,对楚家,所做的都太少,反倒是玉海棠,还总是处处为了白月辰考虑,她便为自己小姐不值得。
侍画上前行了礼,声音有些生硬:“王爷,小姐近日身子不好,喝了药刚歇下,王爷找小姐是有事吗?”
这话委实是有些无礼了。
润福滞了滞,刚想上前说两句,白月辰伸手将他拦住,道:“我有事找她。”
他用的是我,不是本王。
侍画冷漠道:“小姐最近睡得都不好,这才睡下……不如王爷——”
“侍画!”
她的话还没说完,屋内传来一声斥责,一个瘦削的婢女忙小步出来,却是抱琴。
“王爷,侍画年纪小,说话没个轻重,若是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无妨,你家姑娘呢?”
抱琴道:“我家姑娘方才睡了会儿,这会刚起,王爷请。”说着,很是有礼的让开位置,请了白月辰进去。
侍画站在一边上,低着头,暗暗咬唇,心里很是不服。
等人都进去了,抱琴无奈的瞪了侍画一眼,也赶忙进去伺候。
屋内,玉海棠坐在坐榻之上,看起来精神不错,倒似是不若那两个丫鬟说的,像是刚起的样子。
玉海棠抬了抬眉,起身:“表哥。”
白月辰心中自然明白他们对自己的不高兴,也并不介意,只道:“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抱琴和侍画都是自己人,无妨的,表哥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嗯。”白月辰沉吟了一下,润福管家已经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玉海棠的面前。
玉海棠挑眉,“这是……”
“你看看。”
玉海棠也没迟疑很久,打开来看。
那是一只木盒,木盒朴素,其中放着盖了大印的刑部公文,还有一些三司关于长公主时间和玉家二兄弟牵连当年凉州瘟疫的批文。
玉海棠虽不涉朝政,但也知道,这些批文能起到的作用,只等过了年,呈交皇上下印之后,长公主和玉家兄弟的罪,便是定了。
只是,她的神情很淡,淡漠的扫了一眼之后,口气也很淡,“表哥有心了。”
这样的反应,本在白月辰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有些不自在,“你……弯月,凉州的事情,如今已经这样,时过境迁,逝者已矣,我们能做的始终太少,我希望你不要在执着报仇……”他真的是有些怕她那些癫狂的心思再去伤害了无辜的人。
玉海棠笑了笑,凉薄的很,“表哥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你……”白月辰欲言又止,终归还是轻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你素来极有自己的想法,但表哥希望你能看的长远一些,其实生活并不是只有你心中的那些,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时光……还有煜儿,他的身子虽然先天不足,但只要调理得当,总还是有希望的……”
玉海棠不语。
白月辰也抿了唇,不再多说。
“你休息吧。”淡淡开口之后,白月辰放弃了劝说。
玉海棠对于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也不是一日两日,根本不是他这样的红口白牙说一两句便能消散了仇恨的事情。
只是他脚步刚抬,却听玉海棠道:“表哥,上次我与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何事?”白月辰回眸,怔了一下,“是……北狄人和亲之事吗?”
“嗯。”
白月辰声音有些冷,“那件事情……我只当你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你不要再问我了。”他不会和亲,无论是从什么立场来说都不会,而且,那和亲的人选,怎么选也选不到他身上来。
玉海棠淡淡道:“那表哥,你就不管梅若华的性命了吗?”
白月辰脚步一僵,“你在威胁我?”
“我并不是在威胁你,我所说的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表哥着想。”玉海棠慢慢道,“表哥想必已经知道,蓝漓和中了那种毒,但蓝漓和梅若华想必,蓝漓是正常人,梅若华自小身子较弱,在受幽兰醉折磨,毒性发作起来比蓝漓要凶猛的多,但睡火莲只有一株,蓝漓可是白月笙宠在心尖上的人呐,他真的会分出一半的睡火莲来救梅若华?”
“表哥,我知道你在意梅若华,你若真的在意,就该仔细想想,别到时候耽搁了梅若华的性命。”
白月辰浑身一僵,“你……我真的很吃惊,分明是你下的毒,说起这些话来的时候,你居然可以如此镇定自若事不关己……”
玉海棠扯了扯唇角,“我何时说过,那毒是我下的?表哥,你还是先想想睡火莲的事情吧,你若真的在意梅若华的性命,最好想办法将睡火莲之事告知太后,否则到时你可别后悔。”
白月辰又是一僵。
将睡火莲之事告知太后,太后疼惜梅若华,自然会想办法取得睡火莲,但同样的,太后对蓝漓杀心不改,一旦知道睡火莲牵连蓝漓的身子,那蓝漓必定是活不成了,当初……当初蓝漓之所以得罪太后,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蓝漓为自己治病疗毒的事情,试问他怎么能在如今反倒去害蓝漓的性命?
“别说了。”白月辰冰冷而僵硬的说出三个字,大步离去。
玉海棠神情自若,淡淡道:“本就与我无关,只要表哥不会后悔便是。”
白月辰已经走到了院内,不知道听到没有,但脚步却是越发的快了起来。
抱琴走上前来,低声道:“封少泽是华阳王的人,定然不会跟太后提睡火莲的事情,小姐……你说沁阳王会不会想办法告诉太后?”
“不知道。”玉海棠瞧着早没了人的院子,“会与不会,还是要看,这个梅若华在他心里有多少分量,不过看他今日的反应,那分量似乎……也没多少嘛……”
……
皇宫长乐殿
这长乐殿,原是前朝皇后所居住的宫殿,每隔十年修缮一次,可谓雕梁画栋,十分的精致奢华,后来太祖入京又入的太平,宫殿几乎没什么损毁,到了太后住在这里的时候,虽又了过了几十年,但那修缮的工作却是只增不减,处处透着富丽堂皇,除了主殿,偏殿,后面还有好几处的院落。
太后住在主殿,左右偏殿用来留宿贵客,后面的院子则住着伺候的奴仆。
此时偏殿内,气氛冷凝至极。
太后坐在暖水白玉的坐榻之上,面色阴沉,下面跪着的太医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波了,但都没用,所有人看过梅若华之后,全都是一个表情,一个回应——满脸仓皇跪倒在地,高呼老臣无能,罪该万死。
伺候在跟前的李嬷嬷低声上前,道:“太后,消消气,已经让人去请那位封先生了,他既是医宗,想必肯定是有办法的。”
太后这才稍微表情松弛了些,因为这个封少泽么,她倒也还是抱了几分希望的,上次便是封少泽帮忙看的梅若华,当时封少泽说话很有保留。
才这么想着,便见外面奴仆进来,带着一人,青衫素衣,正是封少泽。
太后脸色稍缓,“封先生可让哀家好等,快去瞧瞧若华吧。”
“是。”
封少泽低声应了,随着嬷嬷进了里面的内殿。
那些跪在殿内的太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毕竟这封少泽也是名声在外的医宗,太医们只希望封少泽能对梅若华的病有些办法,也好消散一些太后的怒气,免得迁怒他们。
太后扫了一眼殿内跪着的太医,烦躁的道:“让他们都走吧,哀家看着心烦。”
李嬷嬷连忙摆摆手,那些太医也是如释重负。
封少泽看诊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出来了。
“如何?”太后问道。
“毒素并没有扩散的太厉害,但只靠针灸是没办法的,在下已经拟了方子,只要等药材备齐全了,按照方子配药,便可以解毒。”
“当真?”太后颇感意外,毕竟,上次封少泽可没这么确定的回答过,她眯起眼眸,看着封少泽,“封先生不会是再糊弄哀家吧。”
这是怀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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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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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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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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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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