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他将风飞玉安顿好了出去,想找个机会联络战阁或者故意漏消息给战阁的人知道,却发觉,整个绿凉的气氛有点不一样。
他本是山中散人,对朝局对各种势力其实并不那么了解明白,却因为与白月笙和战阁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在有些事情上难免嗅觉敏锐,如今眼下,整个绿凉似乎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无论是那些无辜百姓闲杂人等,还是水家的人白月笙的人,似乎都被人监控了起来。
他开始思忖那布下天罗地网的人,是不是就是风飞玉说的,另外找她的那一波人,以至于他不敢露出首尾,就怕发现的人不是白月笙,而是那一批人,在外游荡了两个时辰,只得想办法先回到了小院。
因为,风飞玉的昏穴至多两个时辰,如果他不回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到达小院的时候,院内一片宁静。
简陋的木板床上,风飞玉还昏睡着。
为了以防万一,除了昏穴之后,风神医还给她加了双倍凝神的草药。
风神医检查了风飞玉的情况,原本就不怎么舒展的眉心越发的皱成了川字型。
情况又恶化了。
百毒不侵本是照门,照门被破之后,原本潜藏在她体内的毒全部陆续发作起来,再加上迷情八步,就算现在是安逸的状态,寻一个消停的地方慢慢解毒,至少也需要一年半载才能有所成效,如若不然,风飞玉这条命……
他神色渐渐变得阴沉,以金针过穴将风飞玉浑身上下的毒暂且控制住,再前往不远处藏匿水清幽的山洞之中去。
不远处是一块低矮的灌木丛,一眼望去绿意怏然。
风神医视线扫过,一切如常,他背着药篓,慢慢往山洞过去,没有发现他转身之后一条人影一闪而过。
……
绿凉小院内,蓝漓刚起,便看到战坤急匆匆而来。
白月笙放下手中药碗,温声道:“你先喝药,我去瞧瞧什么事情。”
“嗯。”蓝漓点头,端起药碗,忽然又拉住白月笙的衣袖,道:“如果是关于水清幽的事情,先告诉我一声,好让我安心。”
“嗯。”
蓝漓喝了药,视线却是没离开外面的战坤和白月笙二人。
战坤不知道说了什么,白月笙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交代了一些事情。
须臾,白月笙转眸,顺着窗口,正巧和蓝漓的视线对上。
蓝漓眸中立即露出几分期盼和询问来。
白月笙颇有几分无奈,淡淡点头。
屋内的蓝漓高兴的紧,忙站起身来,白月笙刚入了屋子的时候,恰逢蓝漓走到了门口。
蓝漓急忙问道:“是水清幽有消息了,对不对?”
白月笙点头,“是,水清幽果然是落到了风神医和风飞玉的手中,如今就在城郊一个小院子里住着……”
“那还等什么?快些去将人找出来啊。”蓝漓道。
白月笙劝慰:“你别急,现在情况有些复杂……”
“怎么了?”蓝漓一滞。
白月笙道:“血滴子坤队的人,也已经发觉了他们的所在……”
“那怎么办?”
血滴子的目标是风飞玉,但风神医对风飞玉执念太深,必定是要管的,这样的话,水清幽要救,风神医的命也不能不管……
如果一不小心惹上血滴子,又会引来白月川猜忌。
这——
蓝漓下意识的蹙眉。
白月笙揉了揉她的眉心,道:“不着急,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他们抓了水清幽去,倒也是给我们找了个好借口。”
否则,他莫名找风神医和风飞玉,的确十分让人怀疑,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了水清幽这个借口,他可以用这个理由为出发点,在和血滴子对上的时候,只要一点点的机会,就可以将风神医和风飞玉一并拿到手中,而且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蓝漓下意识的点头,可心却没放下去,“那现在要怎么办才好?战坤是已经去部署了吗?”
“去部署了,你别担心,我也派人通知了水伯良过去,你在此处安心待着,今晚行动,按照计划好的时辰,你今晚可好好睡上一日,明日清晨,便能看到水清幽和风神医了。”
“嗯……”蓝漓又是下意识的点头,虽心中是信得过白月笙的,但到底还是惴惴不安,毕竟,那是血滴子,不是寻常的三教九流,一个不小心暴露了……以白月川那阴沉的性子,谁知道他会怎样对付白月笙?
此时还不到傍晚,日头渐渐西斜。
蓝漓因为担心着水清幽,饭也没吃上几口。
白月笙陪在一旁,隔了会儿让战英去重新做了一些送过来,盯着她,才勉强用了一些。
屋中待得久了,白月笙也是怕她闷坏了,便带着蓝漓到了花亭那里坐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顺便陪着闲聊。
蓝漓心思沉重,闲聊也提不起什么劲儿。
说着说着,蓝漓忽然问道:“这兰怎么少了?”ωωω.χΙυΜЬ.Cǒm
白月笙微微一滞,心中后悔不已,自己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蓝漓朝着周围瞧了瞧,“我记得原来这周围都是兰,翡翠兰蝴蝶兰,剑兰,怎么现在像是少了许多?是那些花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白月笙淡淡笑道:“颂先生说了,那些花花香有些浓郁……”
话到此处,白月笙停住不语。
蓝漓了然一笑,“是了,你对花香是过敏的。”想起当初一夜放纵之后,白越深浑身起了疹子的样子,蓝漓禁不住低笑出声,道:“你最近是不是也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不对啊……”当时是因为运动过度,花香透过长开的毛孔进入身体,最近可没那样的机会。
想到那次的事情,蓝漓脸色微红。
白月笙叹息一声,“虽然暂时还没有,但这小院子毕竟要比水阁小上很多,兰花的品种也多,花香四溢的,为了以防万一,所以便将那些花送走了,只换了一些可以清新空气的绿植,另外,颂先生也说了,兰花虽美,但不利于你安神,你毒素未清,需要多休息。”
这一番话,自然是说的滴水不漏,蓝漓不信都难。
蓝漓点点头,“是这样的道理,你把手伸出来。”
白月笙从善如流。
蓝漓把了把白月笙的脉,一切如常,很健康,放了心,她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低声道:“家轩是会对有些东西过敏的,估计是遗传了你,也不知道小思儿会不会过敏,出生都这么久了,我也没留意……”
白月笙知道,她怕是想孩子了。
白月笙心中微叹,伸出手,握住了她的,笑道:“别着急,等水清幽和风神医这些事情处理清楚了,我们就能回京了,我们也不必太着急,这里气候更好一些,你也喜欢,我们赶着年关回去就是了。”
蓝漓点点头,说什么赶着过年回去,她却是没想那么多,身子这样,她也不想回去让父母大哥还有肃亲王担忧,但她着实是有些想念孩子了……
只希望自己这身子尽快好了,风神医和水清幽也一切安好吧,到时候可以早些回去。
坐了一会儿,蓝漓看起来明显精神有些萎靡,白月笙揽着她肩头,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休憩,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隔了一会儿,蓝漓竟然睡着了。
白月笙低头瞧了一眼,没有动弹,一直等到她呼吸慢慢变得绵长而深沉,才将人抱起,送到了屋内的床榻上,拉好了被子盖上,然后转身退了出来。
“王爷。”
门口,战英侯在那里。
白月笙吩咐:“好好照顾着。”血滴子那里,除了战坤,他也不能闲着。
“是,属下明白。”
……
为防着蓝漓醒来之后着急,所以战英按照颂先生的吩咐,在蓝漓下午用过的清粥之中放了一些安神助眠的东西,足以让蓝漓一觉睡到第二日天明。
战英也便心下轻松了一些,只在外间候着,等战阁的人办完事情归来。
晚膳的时候,战英让人送了一些简单的饭食进来随意用了几口,便坐在桌边擦拭自己的随身宝剑。
内室忽然响起声音来。
战英一怔,连忙收剑回鞘,刚站起身,便看到蓝漓穿着中衣走了出来。
“王妃?”战英很是意外,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上前,拿了大氅给蓝漓披上,一边扶着蓝漓的手臂道:“王妃,您怎么醒了?是不是属下声音太大?”
“没……”蓝漓摇摇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漆黑一片。
“什么时辰了?”蓝漓问道。
战英回道:“差一刻钟就要子时了,王妃您是饿了吗?”
蓝漓蹙了蹙眉,摇头,“不饿,王爷何时出去的?”
“下午您睡了,他看了您一会儿才出去,按照计划的时辰,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是吗?”蓝漓并不怎么放心,一来担心水清幽和风神医的安危,二来也有些担心白月笙,毕竟那些人是血滴子,对任何人都有生杀之权,谁知道白月笙对上他们,会不会遇到什么变故?
“王妃,您不然坐一会儿,属下让厨房温着百合粥,送来您喝上一些再休息。”
蓝漓沉默了一会儿,“也好吧,你去。”
“是。”战英唤来侯在门口的风花和雪月,片刻功夫,两个伶俐的奴婢端着漆盘送了进来,除了百合粥,还有两样小菜和一份小点心,分量不多,但看着便很有食欲。
只是蓝漓心有所思,根本没心情理会那些,只是不愿这些奴才空负真心,所以勉强用了一些之后,披着大氅坐在了窗边的位置,虽命战英拿了本书来过目,实则心思根本是落在了那紧闭的大门之上,心中不安的很。
战英心有所感,暗暗叹息一声,但一来不能劝慰什么,二来不敢多说,深怕自己多说多错,只得沉默的伺候在了一旁,事儿奉茶事儿剪烛芯。
蓝漓这一坐,便是一个多时辰。
子时已过,耳中已经开始传来外面更夫不断敲打的梆子声,快三更天了,然外面还是一片宁静,等的蓝漓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浓烈起来。
但她又知道自己在此时此刻除了等没有半点别的办法,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复杂。
“战英,今晚王爷身边的人手可够吗?”
终于,蓝漓忍不住问道。
战英点头,“够的,战坤战狂以及绿凉战阁精锐还有长青舍的高手都有参与,王妃别担心,没事的。”
“嗯。”蓝漓蹙着眉,心并没有完全放进肚子里去。
战英瞧着蓝漓的样子,想说点什么分散一下蓝漓的注意力,又怕自己多说多错,别到时候没分散道注意力,反倒干了蠢事,只得三缄其口,只盼白月笙等人早点回来。
接近四更天的时候,整个的夜已经十分的宁静,除了偶尔的一两风声和那更夫不断响起又不断停下的梆子声,再无其他。
蓝漓一开始的时候还能翻上几页书,到后面的时候已经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她没有再问战英什么,战英也不敢多说。
直到四更天,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
蓝漓慢慢的合上书本,低声问道:“王爷出去多久了?”
战英立即回道:“四个时辰有余了。”
蓝漓眉心褶皱深沉。
四个时辰,就是八个小时,绿凉这地方并不大,就算是在城郊,最多也不到半个小时的脚程,战阁的人若和血滴子照上面,那城中应该会有动静传来,都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战英已经不敢再劝。
蓝漓咬唇想了想,站起身来,“出去悄悄。”
“这——王妃不可!”战英连忙将蓝漓拦住,“王爷早有交代,一切他自会处理,让属下在这里好好照顾王妃,这个时辰,若那便事情处理妥当,王爷也该回来了,王妃要是出去了,王爷回来看不到王妃必定会很担心的。”
蓝漓淡淡道:“我只是出去看看,只在这附近,不会去别的地方,你不用这么紧张。”她有点着急,急的必须要做点什么,她是一分一秒也坐不下去了。
“这……”战英滞了滞。
她到底伺候蓝漓的时间久了,知道蓝漓的脾气,当即也不敢再说什么,忙示意风花雪月伺候穿衣。
穿戴妥当,正要出去,却听到院门口忽然响起脚步之声,越来越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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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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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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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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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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