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倾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这无聊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夫人,你看谁来了?”新月开开心心地带着一人跑过来。
桃倾兴致缺缺地抬眼看去,眼前顿时一亮,一下子站起身来,“阿七,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阿七,见桃倾如此激动的模样,阿七有些不情不愿道,“是公子让我过来陪你玩儿的,要不然我才不想来呢!”
一旁的新月噗嗤一下笑出来,“明明方才在外面还兴奋得不得了,怎的到了夫人面前就学会傲娇了?”
傲娇这词还是桃倾灌输给新月的,听她这么说阿七,桃倾觉得深有道理,什么样的人教出来的还是什么样的人,公子那般清贵矜持又傲娇的人教出来的,自然是他的翻版,除了阿七少了那么几分清贵矜持之味,多了几分蠢萌的属性。
阿七被新月揭穿,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我什么时候兴奋了?我才不想见到她呢!”
桃倾切了一声,“那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又没拉着你。”
阿七顿时焉巴焉巴地怂了,“来都来了,马上又回去多没面子。”
桃倾稀罕地哟呵一声,“你还知道要面子啊?那我不要面子哒?你还不想见到我,我还不想见到你呢!”
阿七脸色涨的通红,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门外一名小侍女通报道,“夫人,方才有人递来一张帖子,请您过目。”wWW.ΧìǔΜЬ.CǒΜ
新月出去将帖子接过来,打发了侍女回来,把帖子递给桃倾。
桃倾有些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一看,眉眼间立时染上笑意,“我正闲得无聊呢,这立马又有好玩的事儿了。”
阿七好奇宝宝似的把头凑过来,“什么好玩的事啊?”
桃倾一下子把帖子背到身后,“想知道啊?”阿七点头如捣蒜,桃倾挑了挑眉,“想知道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阿七连忙抱住她的胳膊撒娇,“求求你了~”
“!”
桃倾差点没被当场雷翻在地,以为是个王者,没想到是个青铜,连点节操都没有!
桃倾推开阿七,摸了把手上的鸡皮疙瘩,“行行行,服了你了,告诉你还不成吗?”说着,把帖子递给阿七,“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衡贵妃要借九公主的府邸设宴,给逸王和晋王选妃,邀请我去参加呢。”
新月诧异道,“你这都成婚了,还邀请你去啊?”
桃倾白她一眼,指着上面几个字道,“看到没有,明日就是冬至,衡贵妃以此为由设宴,宴请各家夫人小姐,并不明说是给逸王和晋王选妃,那是因为这不是陛下的旨意。”
新月奇怪道,“那你怎么就知道是给逸王和晋王选妃?人家有也没说啊。”
桃倾呵呵一声,“你戏不戏傻?这种东西还需要明说吗?太子和娄颜的婚事高催,逸王那边的婚事也没了着落,这个时候太子因为之前惜羽的事定然不好立刻就选妃,你说逸王不趁着此时赶在他前头更待何时?再说晋王,晋王的母妃并不作为东道主,但是也会参宴,她与衡贵妃乃是姐妹,即使私底下不合,明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衡贵妃就算是不想太招眼,也会拉上晋王,至于为什么是借九公主的府邸那就更清楚了,眼下只有九公主和三公主四公主是代嫁之身,而四公主又和逸王是亲兄妹,自然不方便在她的府上设宴,而三公主就更不说了,她那人定会觉得自己都还没嫁出去,凭什么帮别人操办选妃宴,至于九公主嘛,虽说是个嘴毒的,但是心肠好啊,就算私底下不好,表面上也得好,而且她喜欢穆良知,穆良知和晋王什么关系?她帮他们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被桃倾这么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一遍,就连阿七都有些听明白了,插嘴道,“所以,你要去吗?”
桃倾白他一眼,“废话,自打我和你家公子成婚之后还没再什么宴会上露过面,现在正是我出面的好时机,当然要去。”
阿七一把拽住她的袖子,眼巴巴道,“那你也带我去吧,我还从来没去过这种地方。”
桃倾有些嫌弃地看着他道,“都是些女孩子待的地方,你确定要去?”
阿七点头如捣蒜,脸皮有些红,“我都这么大了还没媳妇儿呢,公子都快要有儿子了,我也想去看看这个选妃宴长什么样。”
桃倾眯了眯眼,“阿七,你可以啊,你说你才多大?十七岁呢就想着找姑娘结婚了,你也太不像话了你,早恋知不知道!”
阿七被她说的有些懵,好半晌才小声反驳道,“你也是十七岁,你都快成婚了。”
桃倾被他噎了噎,这小子什么时候不会说偏在这时候能说会道了!她是十七岁不错,但那只是身体年龄啊,她的心理年龄都快老掉牙了好不好?
“算了算了,你既然想去我就带你去瞧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去了不许捣乱,我走到哪儿你就要跟到哪儿,一步也不许离开,知道了吗?”桃倾道。
阿七郑重地点头,“放心吧,我都记下了。”
桃倾不厌其烦地交代道,“还有,去了不许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宰相府的人没见过世面呢!就算有姑娘主动跟你搭话你也要做出一副很高冷的样子,就学学你家公子,看看他平时是怎么样的,你到时候就怎么样,记住,绝对不许脸红,不许害羞,说话更加不能结巴,明白了吗?”
阿七唯唯诺诺地点头,桃倾蹙了蹙眉,“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到了明日你就是我宰相府的主子,把腰板儿给我挺直了,头抬起来!”
阿七连忙站直身子抬起头颅,桃倾绕着他反复走了两圈,“明儿个换一身简单高雅一点的衣裳,别穿的这么花里胡哨的,一点都不成熟!”
这句话自然是交代给新月的,新月连忙点头,桃倾又道,“阿七这名字不好,连个姓氏都没有,这样吧,我给你起个新名字,就叫沈七如何?”
阿七有些纠结,“可是名字是公子给起的。”
桃倾哼了一声,“等他回来我自会告诉他,但是你若连个姓氏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阿七只能委屈巴巴地点头,“那好吧。”
桃倾想了想突然道,“明日,你绝对不许喊我翠花,记住了吗?!”
她面带警告,龇牙咧嘴威胁恐吓的模样吓得阿七连个不字都不敢说,只能点头。
桃倾满意了,“行了,差不读就是这么多,你今天刚到府上肯定也饿了,我让厨房去给你做些好吃的,你吃饱了就回去睡觉,睡足了精神明日才能玩儿得开心。”
阿七摸了摸肚子,“正好我饿了。”
新月笑道,“我这便吩咐下去。”
夜里,桃倾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还没见沈君澜回来,便先行进屋,司玉将屋中的烛火点燃,新月一边铺床一边道,“你明日当真要带阿七去九公主府?”
桃倾打了个哈欠,“当然了,我总不可能是骗他的。”
新月动作微微一顿,有些担忧道,“可是公子平常都不让阿七去那种场合的,一来是担心没办法照顾到阿七,人多的地方阿七会被捉弄,而且还会被人背后里偷偷嚼舌根,记得几年前,公子就试着带阿七去过一场宴,那会儿公子被人缠着没照顾到阿七,没多时阿七就掉水里去了,自那之后他的身子就越发的弱,公子就不怎么让他出门了,明日九公主府上的人只会更多,若是阿七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阿七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自从掉水两次后,再加上上回把腿给摔折了,身体虽说养回来了,但是阿七的智力总是比别人差上一些,胆子也小,根本不适合那些场合。
新月能顾虑到的,桃倾自然不可能想不到,但她只是无所谓谓地换了寝衣准备躺下,淡淡道,“没有谁能够保护他一辈子,只有他自己强大起来,学会保护自己了,以后的生活才能安然无虞,他又不是鸟儿,不可能一辈子养在笼子里,即使保护得再好也有出差错的一天,明日就是他走出第一步的开始。”
“可是……”
“新月姐姐,”司玉连忙拉了她一把,朝她摇了摇头。
新月拧眉不解地看向她,司玉对桃倾道,“小姐,那您好好休息,我和新月姐姐就先下去了。”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嗯声,司玉熄了蜡烛拉着新月出了屋子。
“司玉,你拉我出来做什么?”新月不太乐意,“你刚来根本就不知道阿七的状况,不能由着夫人的性子来!”
司玉拉着她直接出了院子,“你不明白,小姐的性子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只要是她做出的决定你就是说破了嘴皮子她也不会改变主意,今日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而且我也赞成小姐的做法,没有谁能够保护谁一辈子,阿七长大了,迟早是要成家的,难不成要一直把他当做金丝雀娇养在金丝笼里?只有碰了壁才能够成长起来,小姐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
新月还是不同意,“阿七跟常人不同,你不知道,他单纯善良,丝毫心机城府也没有,明日的宴会那般杂乱,而且阿七的身份也很是尴尬,夫人直接带他过去,难免会惹来一些闲言碎语,说些难听的话,阿七脸皮薄,若是听见了会给他造成困扰!”
司玉道,“我最是了解小姐了,你能想到的这些她定然也都想到了,她既然决定这么做必定是有了对策的,而且闲言碎语这种东西谁都是要经历的,就是小姐,不也常常是别人嘴里议论嚼舌根的主角吗?阿七要成长起来,这就是他必须经历的东西。”
司玉所说的道理其实新月都明白,只是她不愿意看到干净如一张白纸的阿七被染上尘埃,不想把他单纯的生活变得复杂,但是司玉说得对,如今桃倾不再是桃倾,而是这宰相府的女主子,她说的话就代表了公子,没有反驳的余地。
睡得迷迷糊糊的,身旁突然吹来一阵冷风,冰得桃倾一哆嗦,她今日本就睡得警醒,这么一下就醒了过来,抬手摸了摸旁边冷冰冰的人。
沈君澜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吵到你了?”
桃倾摇了摇头,整个人滚进他的怀里,“你冷不冷?我给你暖暖。”
沈君澜眼底浮起笑意,“现在不冷了。”
桃倾唔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他精致的下巴,问,“你最近怎么这么忙?这都几日了还不休息?”
沈君澜抬手揉了揉她的乌发,“还有一些前朝的事需要料理,所以忙了一些,过些日子就好了。”
桃倾安静片刻,突然道,“那明日就公主府上的宴会你去不去参加?”
沈君澜挑了挑眉,“你想去?”
桃倾眼睛眨也不眨道,“我想带阿七一起去。”
沈君澜蹙了蹙眉,“阿七不能去。”
“为什么?”桃倾一下子急了,“他为什么不能去?”
沈君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阿七不适合去那种场合,他会给你惹麻烦。”
桃倾哼了哼,“怕不是担心给我惹麻烦,你是担心我保护不好他!”
沈君澜没说话,桃倾不服气地在他心口捶了一拳,“你也不能一直把他关在府上吧?他都多大了,再过两年就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了,难不成你要她成了婚后还一直要靠你照顾?还是说,你要给他找一个强势又凶悍的女人来保护他?”
沈君澜拧起眉,“胡说什么呢?”
桃倾撇嘴,“本来就是,你若一直护着他,将来你也只能给他找一个能代替你照顾他的妻子,但是我问你,你们这个年代有多少女人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更别说找嫁给一个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的男子,就算是人家的父母看在你的面子上愿意把女儿嫁给阿七,那他们也是不会幸福的,因为我断定,没有哪个女子是从骨子里坚强的,谁都需要一个避风港,即使表面强悍到不可一世,也渴望被人保护,被人疼爱,阿七这个样子,就跟一个七岁的孩童差不多,除了会断文识字,旁的一概不会,你要上哪儿去给他找个体贴入微十年如一日坚强耐心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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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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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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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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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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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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