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大夫对青岚嘱咐道,“阿七身子弱,虽然没有溺水,但是受了凉,身子受到不轻的损害,需要仔细调养一段日子才能复原,那位桃姑娘倒是身子强壮些,但她泡水的时间比较长,许会感染风寒,夜里一定得照顾仔细了。”
青岚连忙应下,然后在听澜院收拾了两间屋子给两人住下。
阿七打小就比一般的孩子娇气,是出生娘胎的底子弱,跌到了湖里不说,还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冷风,随时有可能出问题,甄大夫给阿七调养身子多年,自然知道,索性就在此住下了。
李大夫给桃倾看了几回伤,虽然都不是什么大的伤病,但好歹当过他的病人,自然不能一走了之。
安排好两位大夫,青岚回正屋,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桃倾,继而表情严肃地进了内室。
沈君澜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坐在窗边的软塌上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青岚走上拱手一揖,“公子,今日的事?”
沈君澜没回头,只声音冰凉入骨,“许久不过问府上之事,有的人越发无法无天,你去调查清楚。”
青岚神色一肃,“是。”然后面带犹豫地道,“阿七的事可要告诉老夫人和大公子?”
“不必!”沈君澜神色未动,“此事不必惊动任何人,免得叫他们担心。”
“是,”青岚点了点头,“那属下告退。”
沈君澜淡淡颔首,青岚见状悄无声息地退下。
在屋子里坐了会儿,沈君澜起身走到外间。
新月正在给桃倾喂药,见沈君澜出来,连忙放下碗起身行礼。
沈君澜没说话,走到床边垂首看着桃倾,点墨般的双瞳仿若苍天古井,看不出任何波澜。
新月小声道,“甄大夫说桃姑娘夜里可能会发高热,让新月照看着些,所以新月私自进来,还望公子恕罪。”
公子亲自抱着桃倾回来的事她已经听说了,辛姑姑早就说过,桃倾会是那个不一样的,起初她还不相信,如今却是不得不信,因此对待桃倾她秉持着小心照料的态度。
沈君澜没说话,算作默认。
他垂首盯着桃倾看了会儿,便转身出门,寻着阿七睡的屋子而去。
新月悄悄松了口气,从新端起药碗坐到床边。
翌日一早,桃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捏着堵得她冒烟的鼻子,惆怅地盯着床顶望了会儿。
新月端着药进来,见她醒来,面上一喜,“桃姑娘可算醒了!”
桃倾双眼仿佛有火烧似的冒着热气,看向新月扯了扯唇角。
新月上前将她扶坐起来,然后把药碗递上去,“这是刚刚熬好的药,你昨晚发热,今日醒来定然难受,这是甄大夫新开的药方,吃了会好受许多。”
“谢谢。”桃倾道过谢,接过药碗。
看着里面黑糊糊的一团,闻着汤药苦得发慌的药味儿,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嗓子里撕裂般的疼痛顿时疼得她眉心打结。
“那个,有些烫,我放一会儿再喝。”桃倾一本正经地放下药碗,对新月道。
“烫吗?”新月疑惑地摸了摸药碗,皱眉,“不烫啊!”
“烫,挺烫的!”桃倾干笑两声,以她不俗的演技成功将新月给糊弄过去。
“成,那你等它凉了再喝,我去看看七公子的药煎得怎么样了,你喝了药就躺着休息。”
眼看着新月出门,桃倾大吐一口浊气,仰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盯着床顶。
门口响起开门的‘吱呀’声,桃倾偏头看过去。
沈君澜推门的动作一顿,继而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桃倾看了眼他身上的朝服,猜想是刚刚下朝回来。
沈君澜的视线落在桃倾泛红的脸上,抿唇不语。
桃倾梗着脖子不说话,反正她现在是病人,能不行礼就不行礼!
沈君澜也不跟她计较,上前两步,停在那碗黑糊糊的汤药前,眸色微凝。
“不喝药?”他语气轻漫,眉梢轻扬,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桃倾偏偏在里边儿听出了几分不悦的味道。wWW.ΧìǔΜЬ.CǒΜ
她默默翻了个身,侧着身子朝内,用后背对着她,闷声闷气的声音传来,“烫。”
沈君澜伸手在药碗上贴了一下,挑了挑眉,“哪里烫?”
桃倾拉过被子蒙头盖住脑袋,不说话。
沈君澜双手负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露在外面的那撮头发丝,语调悠悠,“阿七到现在还未醒,昨日的事你尚未交代,若是不吃药就用刑,只怕你小命不保。”
“用什么刑?!”桃倾一把掀开被子爬起来。
她双手叉腰朝着沈君澜一阵大吼,“凭什么对我用刑?又不是我把阿七推下湖的!而且我也是受害者啊,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沈君澜视线在她脖子以下一顿,继而偏开头去,耳根后隐约有那么一丝红晕。
桃倾觉得不太对劲儿,低头一看,眼皮猛地一跳。
她,她,她,她竟然只穿了一件里衣,而且领口大开,隐约能看到里面的风景!
此情此景,何其的熟悉!
桃倾把被子拉回来,粗蛮地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气得脸色通红。
“咳。”沈君澜掩唇低咳一声,回过头来。
桃倾眼珠子一瞪,“昨日是有人故意把我和阿七推到湖里的,要不是我会水,我们俩昨儿个就一命呜呼了,你讲点道理,去找那个推我们的人啊,逼问我算什么?!”
沈君澜眸中笑意一闪而逝,他微微垂眸掩去眸中情绪,声音平静无波,“先喝药,其他事稍后再说。”
“稍后什么稍后?!”桃倾整个人被被子裹着,只露出一颗脑袋在上面,活脱脱一个冒出头的蝉蛹,她气得炸毛,说话也没了顾忌,“本来我就是受害者,你不去找凶手,反而怪到我头上,这么不辨是非也太过分了!”
“我不辨是非?”沈君澜声音沉了沉,凤目危险地眯起。
沉厚的低气压一经释放,就毫无忌惮地横扫整间屋子。
桃倾气势瞬间弱了八个度,声音低若蚊声,“本来就是,还不让人说了……”
沈君澜凤目微狭,“不想喝药但可明说,不必在此拖延时间。”
桃倾扭头哼了哼,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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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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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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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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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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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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