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觉得我别有用心。”男人坐姿没变,长腿交叠着,双手搭在腿上,一手盘着核桃。
顿了顿,继续道:“你在这里没有亲人,但凡你有更好的去处,我也不会要求你住回我这儿,你若是觉得不方便,我住外面去?”
听起来是挺绅士的。
夜千宠也不犹豫了,直接应声:“好啊。”
男人也点了点头,“嗯,先送你回去。”
她甚至都以为他是认真的了,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他确实一脸认真。
之后车里安静下来。
说安静也不尽然,因为男人手里的两个破核桃实在是太响了。
夜千宠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终于是没忍住,扭头看过去,“你能不能停会儿,吵死了!”
男人指尖的动作果然是配合的顿住了,眸光看过来,见着她烦心的蹙着眉。
点了点头,“好。”
真的不搓核桃了。
只是习惯的一直摩挲着戒指。
到了寒公馆,雯姨来开的门,“先生回来了?”
男人“嗯”了一声,稍微停住脚步等了她。
雯姨也就随着看了过去,这才见到她,顿时一脸喜色,“大小姐也过来了?”
想起最近偶尔听到的传言,都说大小姐不怀好心什么的,雯姨心里来气,但又没地方表达,这些看到真人,心里当然高兴。
都能一起回来,肯定传言都是断章取义的误会!
雯姨的热切在看到她吊着的胳膊时才心疼的皱起眉,“这是怎么了?”
是一旁的男人开了腔,“今天带她出去玩不小心弄伤了,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得麻烦雯姨照顾她饮食起居。”
“怎么这么不小心?”雯姨那是真心疼。
不过,一想到她接下来都会和先生住在一起,也是高兴的。
“那就好好在这儿养,雯姨正好很闲,最近先生都不怎么回来,你来了正好!”
不怎么回来?
夜千宠听完看了看前面的男人。
他不回来去住哪里,他在南都可没有其他住宅了,难不成真的X生活混乱了?
这么想着,她不由得皱起眉。
“站着干什么?”男人都准备进门了,发现她正盯着自己。
她回神,跟了上去。
这个时间,雯姨也可以准备晚饭了,在客厅问了他们都想吃什么,之后才退了下去。
客厅里,夜千宠看了林介。
道:“我住这里的时间,让林介也住这里。”
男人作为主人,给她倒了一杯水,表情看起来好像没有异议。
夜千宠看了一眼他倒的水,知道他没调过温度,所以没碰。
只是看着他给他自己又倒了一杯,优雅的抿着。
冷不丁的问:“你不经常回来住?”
寒愈放下杯子,看了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没搭理他的问题,只顺着继续问:“那你去住哪里?”
要是让她知道他利用这副让人喷鼻血的身体出去乱搞,非得在他胸口再来一刀。
知道这男人钢铁直男,听不懂,夜千宠直接明白的问:“你在南都好像没有其他房子了,难不成,不养房子,养女人,去跟她住?”
这么问,他果然能听懂,再听不懂就是智障了。
男人似是意外,侧首,低眉,目光落在她脸上。
半晌,才似是而非的勾唇一笑,“你吃醋?”
夜千宠想从他的表情里辨别自己想法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男人表情没收,反而稍微弯下腰来,“那我可以住在这里了,还是你希望我继续出去住?”
她这才反应过来。
他一点也不迟钝嘛,车上那么爽快的答应,原来是在这儿挖个坑等着她呢。
呵,夜千宠心底冷笑,侧过脸没搭腔。
过了会儿,余光里却见男人直起腰,顺手拿了刚刚才放下的外套。
她转回头,“你去哪里?”
雯姨已经去准备晚饭了,如果他这时候出去,那必然是不吃晚饭,回来住也不大可能的了。
男人脚步停住,回头看了她,“不用太紧张,我只是去趟公司!”
那双阴谲的眸子里明明有着得意。
就等着她问呢。
但是她没接着问下去了。
他只得自己继续:“晚上会回来住。”
夜千宠这才不说话了。
寒愈从别墅出去,上车的时候,顺便在他们三个人的群里通知了一声【安全到家。】
说起来,这个群的建立还是寒愈的意思。
他现在很明显,比较倾向于文字交流,一般有什么事,如果不是特别紧急,他都会发信息,打电话给别人的事少,基本是别人打给他。
用宋庭君在私底下的话说,那就“他当然不爱打电话了,他特么能知道老寒给别人备注是什么?”
不知道备注,又不能找半天,可不是微信最方便,头像好认人啊。
他倒是不傻。
也是这条信息,宋庭君看到之后皱了皱眉。
什么安全到家?
他打了电话给满月楼,“刻薄男出差回来?”
满月楼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看着病例,“没,带千千回寒公馆。”
宋庭君听完安静了两三秒,“……我没听错?”
“嗯。”
“这你也放心?”宋庭君皱起眉,“他现在什么心思你最清楚了,万一强来,千千还有安全可言?”
满月楼语调没变,“千千又不是小绵羊,他想强来就强来?”
再说,林介还同吃同吃呢。
说到林介同吃同住,宋庭君才放心了一些。
但是面对情敌,他的话也没好到哪儿去,“保不齐哪天林介就被刻薄男收买了!你还是多问着点吧。”
满月楼弯了弯嘴角。
“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庭君有些烦躁的声音,“不知道,女人和老娘选谁的问题!”
嗯哼?
满月楼单身狗一枚,虽然平时看起来忙于事务,整个人冷漠泰然,其实能看热闹的时候也不含糊。
“沈清水和你母亲见面了?”
宋庭君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见上面的。
似乎是听说沈清水给他姐弄了一套专门订制设计的内衣,他们母女关系本来就好,这种事怎么也会聊两句,这下好了,他母亲也要一套。
可惜沈清水似乎不愿意。
满月楼听完笑了笑,“好事,否则你还得再藏多少年才能让她们见上面?”
宋庭君嘴角抽了抽,“好个屁,不是你女人不是你老娘,你当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你好好去解决婆媳问题,千千这边我在。”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幸灾乐祸。”宋庭君冷哼一声,挂了电话。
*
晚饭的时候,寒愈确实没回来。
雯姨的菜做得很丰盛,反正夜千宠确实吃得很好,因为是左手,慢吞吞的吃了大半天,享受得很。
吃完饭,她去外面散了会儿步,回来后回了她自己的卧室。
右手不方便,但是左手回个邮件还是可以的,不耽误事。
可能因为动作比较慢,晚上快十点,她隐约听到了寒愈的车子回来,她也没出去,继续把最后一点工作做完,关了电脑。
这两天她没法洗澡,第三天再说,所以简单抹了一把脸,喷了爽肤水就上床躺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卧室门被敲响。
夜千宠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皱了皱眉,“谁啊?”
门外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我,睡了么?”
“睡了,有事吗?”
门外的人沉默片刻,才道:“那就睡吧,明天找你。”
看来是有事。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没去开门,“那就明天再说吧,我睡了。”
门口安静下来,她又继续看手机。
这儿是她住过那么多年的地方,虽然很多行李都拿走了,但今天把她回南都的行李也都拿过来了,房间几乎变回她熟悉的样子,入睡也快。
第二天早上。
她起床的时候没看到寒愈,也没问他去哪了,下了楼,和林介把早餐吃完,然后回了卧室,打算继续看邮件。
可是过了会儿,她的卧室门直接被推开了。
听到声音,夜千宠下意识皱眉看过去。
男人已经站在门口,“雯姨说你刚吃过早餐。”
她没说话,他这是来找她谈事情的了?
昨晚说的“明天”,他还真是天一亮就来,她现在连睡衣都没换,这么着急?
没办法,他人都进来了,夜千宠只好关上电脑,看着他。
“还很疼?”他颔首看了她的手臂。
夜千宠表情不多,“三两天肯定好不了,不然也不会被你掳来这儿住。”
听她用“掳”,男人嘴角略略勾了一下,“睡得好么?”
“有事就说吧。”
她从椅子上起身,挂着右臂,不协调的往窗户边走,左手拉开了一边的窗帘,然后略微踮起脚开窗户。
这几个月份,南都都会有点热,但是这个时段很凉快,透透气刚好。
感觉他也跟着走过来,夜千宠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
“确实有事找你谈。”他的声音已经在她身后两步左右处停了下来。
她开了这边的窗户,又走到了另一边。
旁边的人自然也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在她刚抬手的时候,听到他问了一句:“老太太给我安排相亲的事,你也知道。”
夜千宠稍微顿住手里的动作,转过身,他要跟她谈的,就是这个?
他相亲,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那个表情,男人当然也看懂了。
索性,侧身靠在了窗户上,拦了她的去路,压住了窗帘一个身位的长度,单腿支地,看着她。
“你既然喜欢我,不愿意我夜不归宿出去住,难道还乐意我去相亲?”
听到这话,夜千宠笑了一下,“你去相了不就知道我乐不乐意了?”
反正她也没法把窗帘从他身下拉出来,只好仰眸看了他,“我上次应该跟你说清楚了,喜欢这东西说深不深,已经被你败光了。”
她柔眉浅笑,“是不是我表现不明显?要不再给你一巴掌?”
男人自然记得那晚他去她公寓的事,对于他和冯璐密会的事,她吃味,也把话说得很清楚。
可他哪能听了就信?信了就退?
见她要从他身边身边绕过去,男人稍微挪了一步,低眉看着她,眉宇间不再是平时一成不变的刻板寡淡。
挂着几分邪恶,“既然是这样,昨晚为什么紧张?”
“我紧张什么了?”
夜千宠觉得这个破事她真不用管,反正他一看就是不乐意相亲的,否则不回来找她要主意。
“你躲开。”她左手扯了扯窗帘。
可他侧身压住窗帘,纹丝不动,只是淡淡的望着她,“你答应我去一趟老宅,我就让。”
去老宅?
夜千宠心底冷笑,“我闲自己心情太好了,过去找脸色看?”
老太太虽然以前也疼她,但是干涉到这男人的终身大事,老太太就是不乐意,上次谈话都已经那么不愉快了。
“老太太对你已经改观了。”他固执的靠着。
夜千宠懒得听,再一次扯了一下窗帘。
她是个固执的人,扯了一下不行,就会下意识的试第二下。
可是她忘了自己右手还吊着,左手太用力,身子跟着一个晃动,右手直接就被甩了一下,又撞到了打横抱臂的手肘处。
“嘶!”
她准时咬了牙,疼得一拧眉。
那感觉,就好像本来已经休眠了一夜的伤口忽然被撕了结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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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的男人见此情景,脸色也跟着蓦地一变,“怎么了?”
问着话,他的身子不再靠着窗户、压着窗帘,立直了想去扶她的手臂,但不到一秒的犹豫后作罢。
只是低眉看着她,“很疼吗?”
人一疼痛,脾气就好不到那儿去,发出来会觉得疼痛轻一点。
“能不疼吗!”她只觉得一下子出了一层冷汗,“你怎么长得跟石头一样?”
刚刚晃了一下还觉得问题不大,只是晃过去往他手肘上撞的那一下,简直疼死了。
她自己撞上来的,寒愈也有苦难言。
只看着她顺势往窗户上背靠,低着头忍痛。
但是窗帘晃动,她一般被隐住,寒愈只好把窗帘掀开,保证自己的视线不被挡。
窗帘厚重,他掀了一下,之后它又落回原处。
男人干脆手臂撑在窗户玻璃上,挡住了窗帘,这下没了窗帘的遮挡,他低眉就能看清她闭着眼、拧着眉的样子。
薄唇微微动了动。
大概是刚要问什么。
可是胸口不知怎么,一阵阵难以描述的缩紧。
这个场景……好像在哪出现过?
夜千宠发现他距离自己很近,而且感觉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沉重,甚至是急促,就很近的打在她额间。
她抬头。
不由得蹙眉,但是往后也避无可避。
这才发现他长臂伸开撑在她脑袋一侧的窗户上,这会儿正定定的看着她,略倾身、俯首的姿态。
她一下子想到了那次在窗帘后被他偷吻,又变成强吻的事。
也怔了会儿。
好几秒,才抿了抿唇,“你看着我干什么?”
他脸色不好。
所以,夜千宠心里一紧。
难道他也能记起伍叔和她亲密的事?
如果记得起来,以他的性子,必然不爽,一旦不爽,说不定就对着她强势做出什么来。
越想,夜千宠嘴唇抿得越紧。
忍着余痛,她想从另一边逃离他禁锢的空间。
可是她刚挪动,男人另一手忽然抬起,阻断了她最后的路,目光变得越发深邃。
夜千宠自然垂落的左手已经握了握手心,面色温冷的睨着他,“你要干什么?”
男人呼吸依旧沉重,目光在她脸上来来回回了很多次。
刚才撑在窗户上松开,握了她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
窗帘被他松开,一下子又洒了下来,遮住了他们大半个身形。
那种感觉越发似曾相识,她也越发慌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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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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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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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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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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