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军营那几天就挺忙,回来的路上一直抱着她没闭眼过,到了家吃过饭就钻进了书房,可能就是疲惫到不行了从书房出来就准备睡的。
结果发现她不见了。
极度疲惫的状态下忽然又有掌控之外的状况发生,通常是对人忍耐力的考验。
换做是她,又累又困得不到满足,也会动怒的。
“你别下去了。”在他要打开车门的时候,她出了声。
男人的动作却是顿了下来,侧首朝她看过来,“怎么?”
夜千宠想了想,直接下了车,绕过车身到了驾驶室外,从窗户伸手进去,把他指尖夹着的烟拿了过来,帮他放回烟盒里。
“就这么一段距离了,而且这么晚,抽了不怕提神过度?”
然后拍了拍车窗框,“我来开吧。”
寒愈坐在驾驶位,以低往高的姿势看着站在车窗外的女孩。
瞧瞧她说话的语气和现在看他的眼神,搬出去之后可真是以一种成年女性的立场跟他相处的,而不是他一直养着的小女孩,他都差点反应不过来。
“下来啊。”夜千宠再次轻声提醒。
寒愈这才略略的动了一下嘴角。
有他在,又哪有劳驾她的道理?
他也不抽烟了,而是动手重新系上安全带,冲她颔首,“上车。”
夜千宠没动。
未几,她直接把车门打开到最大,然后一双水眸定定的看着他,“你下来。”
行。
寒愈也不跟她僵持,的确很晚了,他熬一熬无所谓,但她不一样,身体受不了。
就着她开的车门,男人侧身迈下车,反手关了门后倚在车身上,那样子就是没打算让她开车,而是让她说事。
夜千宠微微抬眸,“你是让我解释么?”
男人沉默不言。
她忍不住露出一点似是而非的笑,显然刚刚确实有些气,而且那股子气消了之后又回来了。
看了他,“那个时候不管我要解释,黑着一张脸就差把我吃了,现在倒想起来了?那你生气不是白生了。”
寒愈低眉,淡淡的睨着面前的那张脸,深不见底的眸子似乎藏着几分窘迫。
随着岁月流动,她是越来越精致了,淡淡的月光里简直是夺魂摄魄的好看。
而他随着时光流转,年纪上去了,却成了她嘲讽的对象,怎么会不窘迫?
他匆匆吃完饭就钻到书房,忙忙碌碌,疲惫得撑不住才准备休息,结果出来才发现她根本不在。
那么晚,她还跑出去了,而且是跟他一声不吭,寒愈的确是很生气,看到她出现的位置,跟席澈车子的定位一致,情绪更是明显,到现在也不算平复。
只不过他表情很淡,无论窘迫和其他,那份淡漠的把什么都盖过去,薄唇一碰,“那你说不说?”
夜千宠看着他现在的表情,那张脸,听着他这说话的语调,像在研究着什么东西。
不过,她也开了口:“我在会所差点被人袭击,是席澈帮我挡了的,他受伤了,所以我得送他回家,顺便帮他处理,你也看到了,他一个人住的,典型的单身汉生活,连喝的水都没有。”
然后看了他,“他为我受的伤,我总不能不管?你一来不问青红皂白就一顿讽刺……我也是要面子的。”
我也是要面子的。
这话让寒愈眉梢淡淡的挑了一下,又落回去。
“女性朋友?”冷不丁的,他启唇扔了一句。
夜千宠没反应过来,没跟前面的内容衔接上。
“为什么骗我。”他又加了一句,好让她能够理解似的。
这会儿,她才终于理清楚他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我没骗你啊,出去的时候就是因为清水,席澈刚好也在那儿,我就叫他帮我照看一下清水,我先送了清水回去,再送的他,否则你看到的就是清水。”
这跟欺骗可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说到这里,夜千宠终于用一种近乎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从过完年那阵开始,尤其是他决定给她配保镖,她发现他好像有些变化,这个变化看似也不大,依旧是喜欢过问她生活里的大小事宜。
但对她来说,这变化也不小了。
具体的说是什么呢。
是他对她好像有了越来越强的占有欲,两个人还在军营密林,还在帐篷里,他就可以对她那样。
今晚她也不过是出去了一趟,跟雯姨打过招呼的,结果他大半夜明明可以派司机,却要亲自过来接她。
她稍稍靠近了他一步,脑袋仰得角度更明显了一些,看着他冷峻微暗的脸,“不能说我不喜欢,但是我觉得,你真的不应该这样对我。”
寒愈听完轻轻眯了一下眸。
她说:“我已经长大了,是二十岁,不是十二岁,你不能再把我当做小孩子,当小宠物那么养着,什么都不准,什么都要控制,过分强的占有欲,我会难受的。”
男人终于开腔,“这算是抗诉?”
夜千宠想了想,“也不算,就是个小建议。”
看着他,脸颊上的酒窝浅浅的,“你也不是旧时代专断、不讲理的大地主,总不能,还不准我说真话?”
嘴在她身上,他的心也在她身上,寒愈又能怎么办?
倒也低低的冷哼一声,“你长这么大,寒公馆里什么时候养过宠物?”
女孩摇头,“没有啊。”
男人似是很计较这个说法,目光垂下来,忽明忽暗的睇着她,“那你说我养宠物?”
“……”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是不是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有那么一段时间的返璞归真的幼稚?
他今晚就是,不说幼稚,也很较真。
“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心里都舒坦了,你也没差哪儿去,就回去休息?”她看着他,略略的征询。
男人点着头,但又没有要动的意思,还是靠着车门。
甚至反手就从车座上拿了他的香烟出来,给她说了一句:“不困了。”
夜千宠见他又想抽烟,直接伸手过去,想从他指尖把打火机也拿走。
寒愈把烟叼在唇畔,手臂举高了,她就算踮着脚跳起来也不可能碰得到他掌心里的打火机。
夜千宠无奈,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只是垂眸看着她,没搭腔,就那么看着。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他带着郁色的眉宇间,又一路顶在了男人菲薄的唇瓣,撑在他胸口的小手腾出来一只,把他的香烟从唇边撤走,直接扔回车座里。
然后踮起脚,轻轻的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行了吧?”
寒愈还是没动静。
夜千宠抿了抿唇,勉为其难的对准他的唇畔印了一吻。
刚想撤回来,回应她的却变成了充满霸道、极致热烈的吻,他的手摸向她的腰肢,握得有些用力,同样用力的还有不安分的舌尖,长驱直入的钻进来,一阵天翻地覆的纠缠。
她现在是已经被调教得越来越没法抗拒他的这种亲密了,没一会儿就整个人浑浑噩噩,脑袋热乎乎的,柔唇又麻又酥的感觉,喘不上气。
他松开她的时候,依旧把她按在胸口的位置。
也没完全放开她,气息还纠缠在一起,温热的薄唇贴着她的,不安分的厮磨着。
黑夜里,嗓音异常低哑,“有多久,没称呼我了?”
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明白他的意思。
然后听他带着几分不悦,继续道:“说话直奔正题,见人也不喊了,语气是一副外人的、成人女性调调。”
哦,这下夜千宠明白过来了。
她是很久没有喊他“伍叔”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自己并不清楚,有可能是跟他发生最亲密的关系之后,少了那么个称呼会觉得这关系更贴近于普通人?
她不知道,因为她没注意。
“又没有什么大事,不喊称呼也能说,一定要喊?”她想开一些距离,他不让。
于是她说话的时候,气息都被他给吞了。
很细微,但又很暧昧。
男人不说话。
夜千宠心底叹了口气,“行,我记住了,以后说话先带称呼。”
也不对,“我之前在军营不是喊你了么?你说不准我喊的。”
明着曲解他的意思,寒愈捏着她腰上的手稍稍用了力道,她已经难耐的发出声音,一双好看的眉眼仰起来贴着她。
“你想听什么?”她现在喊总行了吧。
寒愈是觉得,她应该还在生他的气,虽然作为男人,他都已经快模糊了最近到底怎么惹了她,但这种感觉会让人心里不安。
不过,她既然这会儿这么配合,那这事也不计较了。
他的唇再次覆下去,带着胶着贪恋的味道,几个字从彼此唇畔溢出来,“喊什么都行。”
然后又要求,“挑好听的。”
夜千宠却被他吻得差点连呼吸都喘不匀,别说喊人了。
最后也没叫出个所以然,因为察觉了他越来越滚烫、越来越炙热和急迫的索吻下的那股子欲望。
忽然腾出手,按住了他不安分的指尖,“不要……”
“嗯?”他的气息拂在她耳边,带着质疑和询问。
夜千宠脸色有些羞赧和尴尬,推又推不开他,只能趴在他胸口,断断续续的说着:“你上次,在古树边的时候……”
哦好像不是。
她回忆了一下那晚的场景,脸颊变得很烫,但还是很努力的撑着他,“应该……是在帐篷里,它,把我弄破了……”
它把我弄破了。
寒愈吻着她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深暗隐忍的眸子里有着担心,“哪破了?”
夜千宠无力的瞪了他一眼。
还能是哪里?
男人问完,自然也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了,他知道他那晚要得又多狠,也知道第一次对她那样。
可她那时候没说,之后一周也没说。
“现在才说?”脸色微微的沉了下去。
夜千宠觉得这个问题聊起来确实有点尴尬,但是也不及她当初跟他聊例假的时候尴尬。
有可能,是已经成了最亲密的那个人。
她抿了抿唇,“不是很严重……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也不算疼……就是会,不太舒服。”
男人目光沉沉的盯着她,不过话还是中听的,“下次不舒服了就给我说,我好控制力道。”
她已经听不下去了,脸颊烧得厉害,随便点了两下头。
可是他不罢休啊,提起她的下巴,认真而严肃的对待这个问题,“回答,听到没有?”
“……听到了。”她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
“上车。”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抚了抚,放过她了。
夜千宠动作麻利的钻进车里,抬手稍稍扇了两下风。
回到别墅的时候,家里已经是静悄悄的了,雯姨估计已经回去休息了。
他们直接上楼,她想转身往自己以前那个卧室去的时候,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臂直接捞了过去,一言不发的带着他往主卧走。
确实是很晚了,必须得睡了,当然是往床边走,换了衣服就该直接睡了。
但是,人过了睡觉的某个点,就总是会睡不着,太精神,闭着眼睛也很清醒。
于是夜千宠想到了之前的那个问题。
她没转过身,背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微微动了一下,“我在想刚刚的那个问题。”
“嗯。”原来他也没睡着。
然后又是安静,沉默了半天。
“你是不是可以……减减肥?”
“嗯?”男人同样的一个音节,但是尾声有了起伏,表示严重的怀疑。
他需要减肥。这应该能入选年度笑话大全。
夜千宠抿了抿唇,有点难以启齿,“也不是说你……只是。”
怎么说呢,“我每次都觉得会被撕裂……”
寒愈明白她的意思了,虽然没有表达完整,而且也十分隐晦。
所以他正慢慢的勾起嘴角,黑夜里虽然看不见,但那一定带着某种超出文字形容的骄傲。
他说:“对不起,天生的,减不了。”
他说:“慢慢你就习惯了。”
他说:“可能是你还小。”
夜千宠脸发烫,“都说了我二十了!”
男人贴着她后颈,“男性和女性不一样,这是夸你。”
“……”
任何人在一起,的确很多东西都需要磨合,但是夜千宠以前可实在不觉得这东西需要磨合。
结果让她给碰上了。
“睡觉。”寒愈把手臂收得紧了一些,再不睡恐怕就得做点事做到天亮去。
*
这一夜,本来睡得就晚,第二天肯定是要起晚了。
不过,她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自己一个人,看了时间,也不算特别晚,九点都没到。
转头见了他的运动衫换在洗衣篮边,说明他今天早上也照例去晨练了。
精神可真是好,一点也不像比她大那么多的!
简单的洗漱,她闻着厨房里的香味往那边走,雯姨笑着走出来,“大小姐饿了?”
她浅浅的笑,“他人呢?”
雯姨指了指后院,“好像在给谁找医生,大小姐的朋友有生病的?”
生病的?
夜千宠想了想,想起来一个席澈。
昨晚他到席澈那儿,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她带走了,后来也算解释清楚。
这是又替她还人情去了?
上次送了席澈一部车呢。
“我今天不喝牛奶,不用热了。”她嘱咐完后往后院走,在她之前待过的那个小亭子里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拢了拢睡袍,小步子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寒愈在打电话,只是他说话的时间不多,偶尔搭一句,感觉到她靠近的时候就已经敏感的转过身来。Χiυmъ.cοΜ
然后微微眯了一下眸,像是怕她听电话内容。
夜千宠看到他的表情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走了过去。
“再联系。”他丢了三个字之后,直接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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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听懂对话内容了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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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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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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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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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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