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来时,姐妹二人小脸皆是沮丧,自此再没靠近过岚兮年半步。
只怕现在他早就忘记她们两人了,就算记得也恐怕把她们当成了一时新鲜的人,毕竟他腿伤未愈的时候二人可从未出现过。
即便如此,她们也无法不珍惜这次机会。
战思珍想,依依也肯定不会放弃,就是不知道…双姐作何表现。
被二人惦记着的战无双此时正呆坐在雕花梳妆镜前,清冷的眸子含着盼望的热切和无奈的纠结。
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岚兮年。
“小姐,跟往日一样?”身后的挽香拿起梳子看向镜中人,边问手上边麻利的要帮她把长发束于头顶,她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往日的多少场宴会,自家小姐都是简装出行,头上偶尔能戴个发饰都是个稀罕事,况且这又不是什么盛大的国宴,挽香觉得应当没有变故。
然而她还没梳两下,就听到眼前人淡淡道:“弄个、额,梳个好看的。”
战无双想起花蜜曾经梳过的那个发髻,很好看,但她却不知道叫什么,只得一词概括,全看挽香的水准了。
挽香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笑的像个小太阳,看着开心又跃跃欲试。
苍天有眼!
终于要让小姐见识一下她挽香的心灵手巧了!
“小姐放心,挽香一定给您弄个美如天仙的发型!”
挽香说到做到,眉眼那叫一个认真,仿佛弄的不是发型,而是要流芳百世的艺术品一般。
这样的状态下做出的发型自是好看又适合。
战无双本就长的清冷,脸上更是没有赘肉,颧骨微高,显得有些难以靠近。
挽香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在两颊旁边给她留下了两缕墨发,还细心的在发顶上点缀了两颗指甲盖大小的花形红宝石,修饰了她脸型的同时又中和了一身清冷的气质,看上去更显英气。
接着挽香又给她描眉、画唇,还贴了朵水滴形的红花钿在额头上,眼皮都被撒上了细细的金粉,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战无双都不知道,原来女子的妆容有这么多讲究!
两个时辰过后,全新的战无双诞生了。
“小姐,您每日连粉黛都不施,实在太浪费这张俏脸了!”
惊艳过后,挽香一副惋惜样。
她要是能长成小姐这样,肯定天天都好生打扮,做这长须街上最美的人!
战无双被她说的都有些害羞,看向镜中的眼神有些陌生。
这样的清雅美人,真的是…她么?阿年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沈重用外回来就见到这样一副美人对镜图,看清镜前美人时心中的爱慕更似海浪一般的翻涌无法阻挡。
“双儿,你太美了!”
沈重还未从见过妆后的战无双,眼神痴迷的跌撞走进来,情不自禁的拉住了她的手。
恍惚过后,战无双下意识的抽回,周身又变得冷淡起来。
沈重本就是个心思敏感的,嫁过来之前也知道她已经心有所属。
可那又如何?
现在陪在她左右的还不是他沈重,况且她的心上人如今已经离开了,按照其他三国男子的脾性,只怕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重毫无芥蒂的微微一笑,日久见人心,双儿总会看到自己的。
“爷,您且让让,小姐还没上口脂呢。”造型师挽香耿直道。
沈重垂眸看向她淡色的粉唇,而后对战无双爽朗一笑,“我来。”
“不必。”战无双立刻拒绝,目光虽称不上嫌弃,但还是有着几分的警惕和抗拒。
沈重的眉眼垂了下来,语气中也满是失落,“双儿就如此讨厌我,连这种事都不想让我来?”
战无双抿唇不语。
见此,沈重叹了口气,动作极小,像怕人发现一般,带着股子卑微和脆弱,离得远些的挽香根本没有听到。
但战无双听到了。
沈重失落的放下手中装着口脂的瓷瓶,看着战无双的耳畔强颜欢笑道,“那我就不打扰…”
“你来吧,挽香去给我拿衣裳。”
战无双还是有些心软了,沈重与她都是不幸的人,爱而不得,得到的也并非是一颗相对的真心。
若这点小事便能让他开心些,战无双想,那他们这三个人的感情也不算太苦。
正午,珈蓝皇宫。
“月儿,你来了!”
等候许久的施星渊见到那抹淡蓝的身影欢快的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她身体无恙之后,才夸张的松了口气。
“那日可吓死我了!不过还好你没事!”想到那日她被吞入的场景,施星渊仍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
“这几日我一直忙着绞魔,知道你醒来之后却没去看你,希望月儿不要介意。”
施星渊先是诚恳道歉,而后又没好气的瞥了韶君泽一眼。
醒来之后他没去看,但这之前他可是去了韶府好多次,都被拦在了门外,哪怕他半夜偷偷潜入都被韶君泽的人给丢了出去,没有见上岚兮月半面。
天杀的韶君泽,丢他丢的利索,有本事别要他们西溟的丹师和医师入府啊!
韶君泽察觉到他的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内容只有两个字——无聊。
眼瞅着施星渊的表情变得咬牙切齿,岚兮月忙笑着开口,“这几日辛苦王爷了。”
心上人的关心当然是灵丹妙药,施星渊立刻就不气了,笑嘻嘻的露出两颗小虎牙。
“有皇图和云霄的帮忙,也称不上是多辛苦!”
他深谙该怎么夸人的道理,皇图和云霄就像岚兮月的孩子一样,当你不知道怎么取悦大人的时候,去夸他们的孩子准没错!
果然,岚兮月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像是夏日盛开的蔷薇般娇嫩。
“他们表现的如何?”
施星渊自然又是一通夸,“现在四国上下没有一个不知道皇图和云霄的威名!”
这可不是闭眼吹。
除了韶君泽那见神杀神的银铠卫,就属皇图最骁勇,连他们精心训练过的将士们都比不上,其配合和反应程度堪称变态,云霄比之稍次一些,但仍是瑕不掩瑜,现在的他们已然成了许多人心中的榜样。
他和史将军私底下没少套许勤和肖锡的话,想要知道他们是怎么练兵的,但结果嘛…一无所获。
闻此岚兮月小脸带着几分得意,她的手下那必须是一顶一的好。
“该进去了。”见二人聊的兴起,韶君泽垂眸温柔道。
施星渊闻言笑嘻嘻,“月儿,咱们边走边聊!”
韶君泽冷哼一声,给了旁边史将军一个眼神。
虽说史将军和施星渊结成了忘年交,但在韶君泽和他面前,史将军想都不用想。
“那个,星渊啊,你来史叔跟你商量点事。”
施星渊不情不愿,“急吗?不急待会再说!”
这史叔夜真是的,不给他加油便罢了,还来打扰他跟月儿相处的机会,他又不是不知道韶君泽这人多难搞,错过了这次,他还不知掉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月儿呢。
“十万火急!你快过来!”史将军在韶君泽的冷眸下直接快步走过来,强行拽走了施星渊。
被锁喉的施星渊挥舞着双手,“月儿!待会我再来找你!”
韶君泽微微侧脸嘴唇微动,“拦在五米之外。”
隐于暗处的初三对此见怪不怪,顺从领命。
打发走了讨厌的人,韶君泽的心情渐渐又恢复了明朗,拉着她到位置上坐下,清瘦的指节捏着紫莹莹的葡萄,细细的为她剥好皮送进她的口中。
那贴心宠溺的样子让殿内的女子们看了直咬手帕。
她们怎么就没碰到个君泽少主这样又帅又体贴又能干的人呢!
“要不我自己来吧。”
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岚兮月捏住他的手腕小声道。
韶君泽却是摇头,动作轻柔又不失霸道得将葡萄送到她的唇边,感受着指边的柔软,黑瞳中三分贪婪七分享受。
“我来。”
觊觎她的人那么多,韶君泽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占便宜和宣誓主权的机会。
见他这般坚持,岚兮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乖巧的等待投喂,吃到第七颗的时候,终于有人替她解了围。
“月儿,君泽少主。”战无双带着两个妹妹走了过来。
“见过凤临王、韶家少主!”
战思珍和战依依还未曾见过岚兮月,更谈不上熟络,不敢像长姐一般亲昵的称呼二人。
岚兮月水眸弯弯,沾了葡萄的水润的双唇闪着光泽,“呀,双双今日可真好看!”
得到她的夸奖,战无双显然很高兴,周身的清冷又消减几分。
而后岚兮月看向那两张娇美的生面孔,歪头疑惑笑问道:“还不知二位是?”
战思珍和战依依忙又见礼介绍自己,耽误了一会功夫后,三人坐在了他们的旁边。
因得这次宴席并不是中规中矩的国宴,花菲想要他们能够放松自在一些,所以这次并未明确的安排位置,随众人按心意和喜好落座。
坐好后,战无双默默的看着仅供二人的座椅,心底腾升了不好的预感。
她咬咬唇,终是问出声,“月儿,阿、岚公子呢?”
战思珍早就想问了,但她又不敢在这两位大神面前放肆,只得将那抓心挠肝的好奇狠狠的压下去。
听到战无双开口,姐妹二人皆是伸长脖子、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岚兮月也没瞒着,收起笑意道:“哥哥见这里战局已定,就先回圣罗了。”
谁人都知这只是个借口。
即便是施了粉黛,此刻的战无双也难掩那苍白的面色和失魂落魄的状态。
战依依更是叹了口气,心里直觉得堵得慌。
她的爱情,都还没开始就这样仓促的结束了,真是可怜自己这颗少女心!
战思珍想了想,大着胆子问道:“王爷,年哥哥还会回来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年哥哥还回来做什么?珈蓝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得到的结果也不出她所料。
“应当不会了。”岚兮月笑回道。
除非战无双后悔,否则哥哥是不会主动再回来了。
此后的战无双很沉默,连战歌的到来都不为所动,像是失了魂魄的娃娃一般。
直到花菲宣布宴会开始,起身高声道不醉不归,战无双才有了动作。
她似是要响应花菲的号召,把酒当成水,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没了口脂的加持,她越喝嘴唇越白,和腮上那团粉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战歌终是看不下去了,伸手钳住了她倒酒的手腕。
“无双,够了。”
一坛酒马上见底,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战无双对上战歌那略带谴责的双眸,微醺的她将心中压着的百种委屈都释放出来,当即泪满眼眶,话还未出,声音便先哽咽了。
“娘,让我喝吧。”
世人都说一醉解千愁,她没有千愁,只有简单的相思,想来醉了便能够解脱。
战歌咬了咬牙,还是没松手。
战无双咧嘴一笑,唇齿间携着嘲讽,“我现在连喝醉的权利都没有了,是吗?”
她这个样子让战依依和战思珍都看着心疼,姐妹俩对视一眼。
战思珍劝道:“娘,你就让双姐放肆一次吧。”
“就是啊娘,您别对双姐太苛刻了!”
看着两个女儿的不满,再看看战无双此时的模样,战歌还是松手,端着酒杯坐到了沈思和战翼的位置上去了。
一旁的岚兮月看着战无双那脆弱的模样,想了想终是没有上前。
与其一直憋着,还不如让她发泄出来。
爱情,当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月儿。”
连喝两坛的战无双突然开口,“他会忘了我吗?”
岚兮月想了想,摇摇头,“不会。”
试问,谁能忘得了初恋呢?
“那就好。”
简单的两字让战无双无比满足,她呓语一声,又端起酒杯仰头喝尽。
可越喝,战无双就越清醒,岚兮年的样子就越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现在笑起来像哭一样,只觉得一颗心像是破了洞的窗户,呼啸的狂风不断的吹进她那破漏不堪的房屋,将那块破洞越吹越大,她甚至都能听到那凄惨的窗纸破裂声。
可战无双没有办法,她只能继续喝,妄图用那些清酒来填补心中的漏洞。
从午时到暮色沉沉,战无双一共喝了六坛。
后来连岚兮月都看不下去了,但却没劝住,不让她喝她就跟人急,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好在花菲及时喊停,散了宴席。wWW.ΧìǔΜЬ.CǒΜ
战无双立刻拔腿就走,身形看着笔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那马上要撞门的动作却是暴露了她此时的状态。
战思珍忙小跑过去扶住她。
“这个是醒酒丹,待会给双双服下。”岚兮月将蓝色小瓷瓶交给了战依依。
战依依道谢接过,踌躇两下还是扭头问道:“王爷,我可以去找年哥哥吗?”
她不是那种能够轻易死心的,尤其是见了今日双姐的惨状之后,战依依就更想勇敢的去追逐心中所爱,毕竟她不是未来的战家家主,心里负担和责任感没战无双那么重。
“当然。”岚兮月笑着点头。
这是她的自由。
战依依立刻喜笑颜开,又谢过她之后匆匆的跟着战无双离开了。
“都不知道该心疼双双还是心疼哥哥了。”岚兮月颓然的叹了口气,仰头看向韶君泽道。
韶君泽答非所问,“你不许喝这么多。”
“没事呀,有你在。”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自是取悦了韶君泽,但他仍旧努力的坚持着本心,轻捏着她的下巴道:“那也不行,伤身。”
阿月本就是个酒量浅的,这酒她一滴不沾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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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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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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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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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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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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