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奔跑,仿佛不知疲倦般的提线木偶,又似置身事外的幽灵一般,珊瑚快速穿过巴黎繁华路段上川流不息的路人,跨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将熙熙攘攘的人和事都远远的抛诸脑后,只带着阵阵从耳边疾驰而来的风声,奋不顾身的往郊外的方向奔去……
犹如退却的潮水般,当珊瑚终于精疲力尽慢下脚步之际,她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置身郊外。
山顶的夕阳渐渐沉落,周围的人烟也十分稀少,而身下的双腿更是沉甸甸的像挂了两块铁块,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继续往前迈步,她还没有到达她的目的地,所以她还不能停下,即使她已几近力竭。
万幸的是,当体力彻底耗尽的前一刻,珊瑚终是走到了地方——一面白净的湖泊。
这是一处野生的湖泊,但即便是夜间也没能掩盖住它的秀丽,据闻它的源头是那条横贯巴黎的塞纳河,但也只是传闻,还不曾有人真正验证过,不过,不论真假,这都是一面美丽的湖泊。
湖泊周围是一圈参差不齐的灌木,再外边便是成片的草坪,因此,走近后的珊瑚选好一块较高的山坡地段后,便直接屈膝坐了下来,双手向后撑地,仰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便带着微微的喘息,往远方遥望而去。
灰暗却又带着荧光的天际,粼粼反射出波光的湖面,伴着远处依稀的鸟雀之声,珊瑚体会到了久违的宁静,她的鼻尖,甚至能清晰的闻到那从身下弥漫而来的……大自然的味道。
在这一刻,一切都是那样的安宁与美好,使得珊瑚的眼中都映出了熠熠之光,那是黑夜下慢慢闪现出来的星光。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黑夜慢慢降临,而珊瑚却仍是静静的仰坐在山坡之上,愣愣的凝望着眼前渐渐沉寂下来的黑夜,面上是少有的冷寂。
而很快的,月色渐浓,湖面上便也依稀能倒影出周边和远处的山影,波痕随着微风轻轻荡漾,带起烟雾般的水汽,从湖面上缓缓的弥漫了开来。
当水雾漫过双脚,悠然爬到珊瑚眼前的时候,被丝丝凉意惊醒的珊瑚才仿佛刚刚醒过神来般,眨了下眼睛,低头往湖面望去。
昏暗的视线下,是粼粼的微光。
过了会,僵坐了许久的珊瑚才慢慢的直起身,站了起来,顿了顿后,开始迈步往湖泊走去。
慢慢的,却又毫不迟疑的,直直往湖面走去,踩着厚厚草坪,一步,一步,就在她的脚底即将踏破平静水面的一刹那,身后骤然传来一阵响动,这让珊瑚本能的停下了动作,同时扭头往身后望去……可惜仍是不及后面人的动作迅速。
“彭!”的一下,是珊瑚被人整个从湖边拽倒撞在草地上的声响,一同落下的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吉里小姐,如果你是想结束你那愚蠢的生命,那只需一把锋利些剪刀或是一条粗绳就可以,完全不必要跑来这么远的地方,只为来污染这处美丽的湖泊,别告诉我说你想死的时候还会计较给自己找一处漂亮的安息之地。”
被摔到肩膀刚刚勉强用一只手扶着坐起来的珊瑚:“……什么?”
对此,站在她身前的人只是发出了一声嗤笑,带着满满的厌烦,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其他。
也是因为这声嗤笑,珊瑚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脸惊讶道:“埃里克?”原谅她没有夜视功能,能认出对方还是因为这熟悉的独特腔调罢了
也幸好她听出来了,不然她刚刚都准备冲上去动手了,任谁在这种地方被陌生人偷袭都不会不反抗,一开始也是她被拽懵了才没反应过来反击。
而听到珊瑚这话的埃里克也没有否认,只继续讽刺道:“很惊讶吗?我也很惊讶会在这里撞到准备自杀的吉里小姐。”
再次懵然的珊瑚:“……呃?”这个脑洞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而没有等到回应的埃里克则是将珊瑚的无语当成了默认,这让他心下愈发烦躁了起来,而瞬间察觉到自己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波动的埃里克眼神一暗,只觉脑子里那根本就紧紧绷着的弦“啪!”的一声,断裂了开来。
站在珊瑚的视角,就是正当她准备站起身同对方理论的时候,一连串的咆哮声就扑将了过来:
“你是蠢货吗?还是说洗澡的时候有水灌进了你那厚厚的头盖骨里?“
”不过别人的几句流言,你就要结束掉自己的生命,你的脑容量就只允许你存下这么点事情吗?”
“你曾经追求的梦想呢?你的愿望呢?如果你的心真的这么脆弱,那么一开始,你就不该选择歌剧院,更遑论什么登上舞台,成为一名优秀的舞者,如果其他人都如你这般懦弱无知,那么——”
“请等一下,埃里克先生。”喊出敬称的珊瑚明确表明出了自己愤怒的心情,带着这股怒气,她迅速站起身,迎上前去争论道,“虽然贸然打断别人的话很失礼,但因为是对从不曾明白尊重两个字的你,埃里克先生,我想我也没必要保持我的这份礼貌了。”
“你真是个混蛋!”珊瑚斩钉截铁道。
听到这话的埃里克瞬间身子一僵,接着便是本能的厉喝:“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再次打断对方的珊瑚冷笑一下,一脸严肃道,“尊重是相互的,友好也是相互的,即便之前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一直对着你卑躬屈膝,我并不是你花钱买下来的仆人,请注意您的用词,埃里克先生。”xǐυmь.℃òm
“……”
对方似乎是被气坏了,珊瑚能明显听到对方大喘气的声音,但没有再次针锋相对就表明此时的埃里克已经有些冷静下来了,明白这点的她也随之软下了口吻:“虽然如此,但我仍要感谢你刚刚的出手相救,虽然……这只是您个人想象下的误会,我并没有自杀的倾向,埃里克先生。”说到最后一句话话时她的声音里不自觉的带出了些讽笑。
“……我知道。”埃里克低声道。
其实回想起刚刚的情形,冷静下来的埃里克也意识到是自己莽撞了,或者说是自己过度紧张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在林子里认出湖边的人影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先躲起来,接着便是习惯性的关注,而当对方做出那样引人误会的动作时,自认一向冷静的他也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紧张的本能就已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性,甚至都没注意到对方其实连一滴水都还没碰到,他就忍不住出手了。
为的……不过是预防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罢了。
但这一切在对方看来,便是自己一阵自导自演的疯言疯语,而意识到这点的埃里克脸色更黑了……也幸好依着现在的天色没人能看清他现在的脸色。
迟疑了会,埃里克还是道了句:“抱歉,刚刚是我误会了。”强烈的自傲本能让他只能说出这么一句冷淡的歉语,如果是一般人遇到他这么个别扭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也幸好,珊瑚也不是真正的十多岁小姑娘。
已经习惯了埃里克毒蛇设定的珊瑚没有多想,却也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我刚刚也失礼了。”
话落,一阵无言的尴尬弥漫开来。
就在珊瑚忍不住开口之际,对面的埃里克开口了:“虽然可能会被说多管闲事,但是,吉里小姐,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想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在这个时辰里还独自待在野外可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你这样的……少女。”
“不是还有你——”迅速接过话的珊瑚似乎才意识到什么,顿了顿,接着迅速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埃里克,你愿意同我一起回去吗?”
“什么?”这是本以为会被驱赶却转而在瞬间被邀请的埃里克,他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而珊瑚的回答验证了他完好的听力。
珊瑚:“我的意思是……反正我们回去也是同路,而且……就像你刚刚提到的,我只有一个人,看在我母亲的份上,能麻烦你送我一程吗?埃里克。”
“……我的荣幸。”埃里克冷冷应道。
虽然是同样的语调,但珊瑚还在在这句话里听出了有别于刚才的情绪,或者说是……别扭。
想到这,珊瑚低头一笑,温声道:“有劳了,埃里克。”
“……知道就好。”
一声似是而非的低哼后,便是埃里克迅速转身,带着风声大步离开的身影。
见状,珊瑚也只在心下暗骂了几句,脚下却是迅速跟了上去。
“等等我,埃里克,这里太黑了,我跟不上。”
“这里可不是闹市,娇气的吉里小姐,如果你不想让自己成为野狼肚子的点心,就迈开自己尊贵的大腿。”
虽然这样说,但珊瑚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慢下来的动作,这让她更清晰的认识到了对方嘴硬心软,口是心非的个性。
想到这,珊瑚忍不住嘀咕道:“埃里克,有没有说过你是个非常没有风度的家伙。”
回应她的是埃里克无波无澜的语调:“亲爱吉里小姐,我没有绅士风度这种东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珊瑚翻了个白眼:“……我现在知道了,没有风度的埃里克。”
埃里克:“谢谢夸奖。”
珊瑚:“……”活该克里斯汀不爱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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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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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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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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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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