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面色怔然,木讷的脸上带着苦恼和悲痛之色,求助似的问道,“普智神僧传道受业,于我有大恩,但是他屠杀全村父老,又于我有大仇……张师兄,你说我该怎么办?”
张寒闻言,不禁陷入了沉默,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纵观原著全篇,张小凡命运极为坎坷波折,尝尽了大悲大痛,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找谁谁谁报仇。如此大仁大慈悲心态,张寒自问换做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沉默许久,张寒才徐徐开口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假若换做我是你,我是必须要复仇的!”
张小凡一怔,搓了搓手,讷讷道,“可是,普智神僧已然过世多年了,还谈什么复仇?”
难道要将他的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
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张小凡单单想想,便感觉可怖至极,根本不可能付诸行动。
“你认为,害你陷入如此悲惨境地的,是普智神僧吗?若要认真算起来,是!也不是!在我看来,普智只不过是这腐朽世界的化身而已。
你真正应该仇视的,是这个顽固腐朽的制度,正是那种敝帚自珍的门户隔阂存在,才最终造就了你的痛苦!”
见张小凡一脸茫然,似乎没有明白话中的意思,张寒冷冷一笑,眼中暴起慑人的精光。
“你想想看,假若当年普智神僧上了青云山,道玄真人答应佛道同修,两家一起参悟长生之谜,还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吗?”
张小凡浑身一震,蓦然明白了张寒的意思。不过想到各大门派对本门道法的重视程度,又摇头苦笑不已。
只听张寒接着道,“还有,草庙村惨案发生以后,普智已经赶回了天音寺,将真相告知普泓上人。假如天音寺愿意放下身段,牺牲一些虚无缥缈的名声,上青云门低头认错,再将你和林惊羽两名遗孤接到天音寺抚养,传你们道法修行,补偿过失,你们还会如此苦恼吗?”
“正道魔道,征伐杀戮持续了几千年,说到底,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被声名所累,挣脱不了。你说,该不该向这个腐朽的世界复仇?”
一番铿锵之语说得掷地有声,如晨钟暮鼓一般,震得张小凡头昏脑涨,眼眶泛红,就连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了起来。只觉心海涌起了滔天骇浪,搅动着思绪,一点也平静不下来。
此前,从未有人帮他剖析过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他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活着,活的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独自承受着侵入骨髓的悲苦和痛楚。
如今赫然发现,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是这个腐朽的、有毒的顽固制度!
假如没有那么严重的门户之见,道玄真人愿意将太极玄清道拿出来,与普智的大梵般若一同参悟的话……假如天音寺闻得草庙村被屠的真相,前来低头认错的话,哪还有后来的波折和变故?
想着想着,张小凡顿时暴走了,只见他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握紧双拳,急促的喘息着,“张师兄,你说的不错,我要复仇!向这个世界复仇!”
不远处,小环抓着周一仙的衣角,面带惊恐的看着两人。
只觉得小凡哥哥气质大变,不再是那个性格木讷,寡言少语的少年了。那冷酷到极致的面容,如同一团阴影遮蔽了她幼小的心灵,令她惊恐万分,又忍不住担心忧虑起来。
身旁,周一仙手抚胡须,谓然叹息,沉默着,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张小凡从激动中渐渐平复了下来,忽而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的问道,“张师兄,我是想要报仇,可是,该怎么报仇呢?”
假如复仇的对象是具体存在的,比如某人某物,那么拔刀杀了便是。但是‘向世界复仇’如此虚幻抽象的概念,令他颇为苦恼。
不光烦恼该怎么报仇,而且,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是复仇成功呢?难道要毁灭世界?……
张小凡抬手捂着脸,不敢再想下去了。
只看对方表情,就知道他想岔了,张寒嘴角抽了抽,耐心的解释道,
“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你复仇的对象是这种持续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僵化制度。既然各大门派都将自家的道法真诀看的如此严重,你便将其捅出来便是,最好印刷成书,散播天下,整个神州大陆人人有份。”
“或者干脆找个山头,开宗立派,广收门徒。无论年龄大小,资质高低,是人还是妖,俱都有教无类,道家佛门真法随意挑选,任其喜好各自修习。”
张寒微微顿了顿,冷笑着道,“想想看,假如整座神州大陆人人都会太极玄清道和大梵般若,青云门和天音寺还会敝帚自珍吗?还会有那么深的门户之见吗?况且,正好你身兼佛道两大真法,这件事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听闻张寒嘴中描绘的广阔蓝图,张小凡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想象着人人都会佛道两门神功道法的情景,忍不住颤抖了下,干咽了一口唾沫,讷讷无声。
沉默了半晌,这才犹豫着问道,“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一些?毕竟,青云门待我不薄,师兄师姐也都是极好的……而且,假如把神功道法传给了心术不正的人,那岂不是间接助纣为虐?”
张寒撇了撇嘴,不屑道,“这你就想错了,假如有人心术不正的话,你就算不传给他道法神功,他也会拿把菜刀出来害人。再说了,假如整个大陆人人都会修行,那个时候,大家起点都差不多,被害之人,难道就不会反击吗?”
“刚才说的那些,其实我在炼血堂就是这么干的。”
最近这几年,每当有人立下功劳,张寒便会赐下道法真诀,大部分是太极玄清道和大梵般若,功劳大的,甚至会得到一卷天书。
炼血堂异军突起,声势迅猛凌厉,不仅从魔教三大老牌豪门嘴里啃下一块肉,而且声威日隆,隐隐有超越他们的趋势,张寒赐下的功法起到了很大一部分助力。
不仅如此,炼血堂对外霸道狠辣,对内却颇为和睦。
平日里,无论是新人还是老人,相互之间探讨道法修行,甚至聊得兴起,直接将自己所会倾囊相授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可以说,这三年以来,太极玄清道和大梵般若已经成为了炼血堂的基础道法,几乎人人都会。
对于此事,年老大曾请示过张寒,是否禁止门下弟子相互传播所学,不过被张寒拒绝了。
在他看来,这些神功道法就相当于前世的数理化,不普及,哪能有进步可言?
君不见,天书被创出来好几千年了,整个神州大陆万千修士,都在这个大框架下修炼,一点突破也没有。
如此故步自封,也许再过千百年,恐怕连个太清境的高手都找不出来,更别说成仙成佛了!
“我知你心地善良,即使心有苦痛,大都喜欢憋着闷着,不愿伤害到别人,更别说伤害曾经的师门了。”
见张小凡仍旧犹豫不决,张寒不禁朗声道,“可是,你认为什么才是真正的仁义?搭棚舍粥,救助难民?还是修桥铺路,造福乡里?错了!那些都是小恩小惠,小仁小义!”
“刚才我说的那些,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不仅可以让你大仇得报,而且造福苍生,泽被后世!”
张小凡神情一震,不明白,正说报仇的事呢,怎么说着说着就歪楼了呢?
反倒是身后不远处的年老大蓦然一惊,心里感慨着张寒广阔的胸襟和气度。
联想到当初想要阻止门下弟子探讨道法修行一事,不禁暗自羞惭,两相对比一下,自己的境界还是太低了!
张寒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对方,解释道,“我有一个苹果,给了你,还是一个苹果。但是我有一份功法,传给了你,那就是两份功法了!”
“想想看,神州大陆万千生灵,人人可以修习道法神功,不惧疾病,不怕寒暑,还能多活几十上百岁,岂不是大功德一件?”
想象着未来的盛景,张小凡紧了紧拳头,面色涨得通红无比,慨然道,“张师兄说的极是,从今以后,我便做那个传道受业的先行者!”
张寒笑了笑,伸手点在了对方眉心,将自己所会的三卷天书传给了他,这才道,“假如你无处可去,可以来炼血堂。告辞了!”语毕,转身离去。
初来诛仙世界时,抢了他的噬魂扇,如今还他天书三卷,也算是两不相欠了。至于以后张小凡会走到哪一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此刻,张小凡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斗大的金色文字一个个接连浮现出来,涨得他脑仁生疼,连张寒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路边,周一仙默默的凝视着那道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叹息了一声,“以前只听闻那魔头如何作恶,如何掀起血雨腥风,如今听他一席话,才知其见识胸襟远超世人,若果真有人人都能修习道法的一天,我便心甘情愿的称他一声‘道祖’!”
“怎么,老伯也觉得张师兄的想法是对的?”张小凡回过神来,不禁询问出声。
“何止是对,简直振聋发聩,醍醐灌顶啊!”琇書網
周一仙再次感慨了一句,转而提醒道,“小凡,你若按他所言行事,必定会招来青云门和天音寺的仇视和追杀,假如事不可为的话,就加入炼血堂去吧,有帮手和靠山,行事总归方便一些。”
“嗯,晓得了!”
不知不觉中,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在这个平凡的日子里,命运齿轮再次转动,推着张小凡,走上了一条不同于以往的道路。
……
茫茫大海,波涛滚滚,一浪接着一浪涌向了海岸的巨岩。
轰隆!
每一次巨浪袭来,都是一阵惊雷般的闷响,水花高高扬起在半空中,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一道水绿色的人影静静的立在巨岩上,面朝大海,迎着微咸的海风,衣裙飘荡,恍然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美得耀眼。
然而,那仙女似的丽人嘴里却在说着大煞风景的话,愤愤不平的咒骂着某人。
“可恶!这哪是什么青云山通天峰?分明就是曾经抓捕夔牛的流波山嘛!那个该死的混蛋!戏耍本小姐,难道就那么好玩吗?”
“流波山距离昌合城有好几千里远呢,身上一点干粮也没带,这下要忍饥挨饿了!都怪那个混蛋!不要让本小姐给抓到,否则的话……哼哼!”
碧瑶越说越气,玉也似的小手紧握成拳,饱满的酥胸一起一伏,衬着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显俏丽几分,婀娜多姿。
良久,碧瑶似乎骂的累了,这才御起法宝,化作一抹绿光,向着神州大陆所在的方向飞去。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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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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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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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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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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