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十里的官道上,一行人骑马奔驰,马蹄踢踏,掀起漫天尘土。
当他们前行到一处开阔地时,打头的人忽然察觉不对劲,急忙牵住缰绳,大喝:“停下!”
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前方两丈处忽然窜起一股火墙,火舌冲天,迅速蔓延至路边,拦住了去路。
马群受惊发出嘶鸣,有人大喊:“后退!”
唰——
又是一道火墙自身后窜起,并迅速蔓延至两侧,和前面的火墙渐渐合拢,将他们彻底圈在里面。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怎么办?出不去了!”
“肯定是花燮在搞鬼!好热啊!我们会被烧死吧!”
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乱了阵脚,唯有翟天临稳稳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何人拦路,出来一见。”
这火确实像是花燮的异火,但若是他的话根本没必要弄这一出将他们拦下,所以翟天临觉得另有其人。
但对方并没有露面,反而加大了火势,冲天的火焰像是被风吹倒的稻草,一下子朝里伏倒。
“啊——”
几人被火舌舔到,身上立即起了火,发出惊恐万分的叫声,从马上跌落,在地上疯狂的打滚,没一会儿就变成个火人,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温度和焦糊的气息,令人作呕。
剩下的人被吓得面无人色,一边躲避火舌一边大叫救命,马也惊恐万分地乱窜,尾巴粘上火焰一甩,烧到其他人的衣服,火势蔓延,一个接一个,相继倒下。
如果翟天临祭出防护罩,说不定能护着他们离开火阵,但他没有,似乎被烧死的不是自己部下,而是完全不相干的人。
音盏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同样神情冷漠。
当年,就是他带领铁甲黑骑兵放火烧山,使得涂丘两百多人全部命丧火海。
从见到翟天临那一刻,音盏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这一天终于来了。
忽然,火海中紫光一闪,翟天临拔地而起,手中铁爪往前一挥,一道凌厉的闪电蓦的窜出,直朝音盏所在的树上劈来。
咔嚓!
桶粗的树干被闪电劈断,哗啦坠落,断裂处还冒着屡屡清烟。
音盏的身形凭空出现在另一棵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离开火海的翟天临,“你不该出来的,早死晚死都一样,何必耽搁大家时间呢。”
看见她后,翟天临漠然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更冷漠了,“我现在特别想杀一个人。”
音盏笑了,“应该不是我,因为你杀不了我。”
翟天临:“我想杀当年报数的那个兵,两百零八具尸体,清点无误,但还是漏了你,斩草不除根,果然麻烦。”
音盏:“那可不怪他,现场确实有两百零八具尸体,要怪就怪你放火,尸体被烧得不成样,究竟是人还是别的什么,可没那么容易辨认。”
涂丘养着不少妖兽,其中不乏长得像人的猿类,死后烧得乌漆嘛黑,确实不易辨认。
翟天临按着假手,依旧没什么表情,“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动手吧!看看是你的鞭子厉害,还是我的铁手更胜一筹。”
音盏却不急着动手,连鞭子都没祭出来,只是从树上轻飘飘落下,站定在翟天临面前,道:“你,究竟是不是右使?”
翟天临眉头轻微挑了一下,没有回答。
音盏继续道:“南慕痕说你是神殿的人,为何你没有入魔?怕魔气泄露身份,不利于隐藏?”
这次,翟天临直接动了手。
铁爪上凝聚着凌厉的紫色闪电,从每根铁指上溢出,渐渐聚拢成球,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随着他使劲一击,电流汇聚成柱,如海啸般冲向音盏。
音盏再次使用了空间转移,避开攻击出现在别处,看着翟天临道:“那些听蜀人是你从中州押送过来的吗?”
刺啦——
远处被击中的树轰然断裂。
“你究竟是不是翟家的人?”
“为什么要听命与南慕痕?”
“当初到底是谁下令屠杀涂丘的?”
音盏每问一个问题,都会换来翟天临疯狂的攻击,与其说他在愤怒,不如说他不想听到这些问题。
紫光闪烁变幻,从漆黑冰冷的铁爪上射出,骤然扩大数十倍,盘旋在翟天临头顶,且还在不断扩大。
呲呲呲——
空气中的电流声响个不停,周围的树开始打旋转动,砂石悬浮在半空剧烈颤动着。
霎时,光芒纵横。
闪光将世界照得一片白茫茫。
紫电紧随其后,仿佛成千上万条毒蛇骤然扑向不同的地方,凶残、迅猛、避无可避。
如果是以前,音盏还会慎重应对,但现在的她对空间运用已经越来越熟悉了,金光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在翟天临身后,往他身上一拍。
三角形的成符被灵元化开,迅速开出一朵妖娆艳丽的火花,直接没入了翟天临的体内。
“你——”他顿住,勉强转了个头,似乎想说什么,忽然浑身猛震,身体内爆发出一股炙热的气浪,将他整个人包裹在烈焰中。
翟天临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蜷缩倒地,却没有叫出声,只是从喉咙处发出几声仿佛野兽濒死的低吼。
不知道是灵元耗尽,还是想死的快当些,翟天临没有抵抗,任身体被火势吞没,至死都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音盏看着他在火势中挣扎,渐渐不动,缩小,最后连灰都不剩,化为虚无。
忽然很想哭。
爹爹,娘亲,百里的族人们,当初害死你们的刽子手,现在死了,死在最烈的火下。
可为什么,我反而会觉得很难过。
大概是因为即便仇人死了,你们也不能活过来。
而在寻找真相过程中,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阿银沉睡了,朋友入了魔,好不容易找到的家的感觉,又让他们陷入危险。xiumb.com
未来,可能还有更多无辜的人会死去,像自己一样失去亲人、爱人、伙伴……
该怎么办啊?
怎样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
“小盏!”
音盏回头,见花燮站在路的那边,缓缓朝自己走来。
“你怎么来了。”她赶紧将眼泪擦干,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担心我对付不了他?”
花燮笑着点了下她鼻尖,“哪能呢,我是来接媳妇回家的,你杀得太快,眨眼人就没了。”
音盏撇嘴,“你是在夸自己的火厉害吧!”
“那也得厉害的人才能发挥作用。”花燮轻轻将她没擦干的泪水抹去,道:“回家吧。”
“嗯。”
走了两步,音盏忽然道:“翟天临不是右使。”
花燮:“他说的?”
音盏:“他没说,但我感觉是这样,他似乎……在保护着谁。”
那个谁,不言而喻。
花燮:“不重要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音盏:“我想回一趟涂丘,总觉得需要回去一趟。”
“好。”花燮牵起她的手,“等这边的事结束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
这月初一,是金陵举行祭典的日子。
但真实的情况,是神殿通过降神仪式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兽塔前的广场上,搭建了祈福的祭台,四周竖着绣着神殿图腾的幡旗,穿着统一黑袍的人分列两侧,现场气氛肃穆凝重,因为大面积的黑,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不知道是不是奏乐的关系,吸引了好多鸟在附近聚集盘旋。
传说中的天神大人会在祭典中降临,吸引了无数金陵人士,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看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布置,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不是降神祈福吗?怎么弄得跟奔丧似的难免!”
“呸!这么不吉利的话你都敢说,小心给自己招来灾厄!”
“什么神啊魔的只能糊弄你们这些庸人,祈福不过是幌子,这天下易主了,皇室当然得赶着巴结讨好,不然就等着被收拾吧!”
“怪不得皇上都亲自来了……”
祭典开始前南慕痕就带着文武百官一同来了,恭恭敬敬的站在祭台前,垂首默立。
让人费解的是,万兽楼的人居然也在,清一色的白衣羽冠跪在最后面。
成王败寇!
神殿故意用这种方式羞辱曾经的竞争对手,在其标志性的兽塔面前举行仪式,还让他们穿着统一服饰跪在下面,不得不接受大众的鄙夷的目光和非议。
没人知道他们是真心归顺还是被逼无奈,以前万兽楼站得多高,如今就摔得多狠,完全被踩进泥里了。
乐声忽然停下。
主持祭典的祭司穿着纹金黑袍,上台后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盘膝坐下,嘴里念念有词,周围顿时涌起一股清风围绕,将其衣摆吹得猎猎作响,看着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音盏带着面纱隐没在人群中,身边的池翌也幻化成普通不起眼的样子。
“怎么样,找到人没有?”
音盏用神识仔仔细细地扫过两遍,还是没有发现,“不在这里。”
神殿抓走王爷王妃是为了威胁花燮,只要人在他们手上就等于有些筹码,未必会带到现场来。
池翌:“这几日你们不是派人盯着,难道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音盏:“金陵那么大,藏两个人很容易的,甚至被带出城都有可能。”
“我觉得他们抓走王爷王妃,未必是用来威胁花燮”池翌看向音盏,“也可能是用来对付你。”
“我?”
“那个凌篁不是要你带他去什么大封之地,如果他用人质威胁,你答不答应?”
大封绝对不能出事,但若对方用两位的性命做威胁,她也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音盏略作沉默,“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假设无益,先解决眼前的事吧!你说的圣物在哪儿?”
池翌下巴朝前一努,“在那人手上啊!”
音盏定睛看去,祭司手上并没有拿着东西,池翌为什么说——等等!
“戒指?”
祭司放在膝上的手掐着诀,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造型古朴并不怎么起眼的戒指。
池翌:“那可不是一般的戒指,而是可以储物的须弥戒。”
“须弥戒!”
音盏看了池翌一眼,又迅速收回,看向祭台,“难道凌篁在戒指里,所谓的降神就是从戒指里出来?”
池翌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随后笑道:“以前我觉得不可思议,见识了你的空间术后,发现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音盏:“但对在场的人来说,凭空冒出一个人还是很震撼的,难怪会被认作为神。”
池翌笑道:“那位天神大人可不是凭空冒出来那么简单,看着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看着那枚戒指,音盏忽然很想用空间转移将其收入小世界,如果凌篁真在里面,这可比对付真人容易多了。
但她不敢冒险,一来不确定是不是真能成功,二来对解救人质无益。
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按计划进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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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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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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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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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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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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