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露出自责难过的表情,默默去一旁挖坑,其余人也帮着掩埋尸骨。
言雪衣站在巨木下,从始至终没有说话,似乎死的人与自己无关,显得有些冷漠无情。
但音盏却觉得他在生气,虽然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在担心言姐姐吗?”她问。
言雪衣看了她一眼,却说起了其他事,“你为什么不惧那叶子的毒?”
音盏笑道:“我体质特殊,百毒不侵!”
将言雪衣依旧看着自己,不置可否,她只好道:“好吧,我小的时候被毒兽咬伤,命悬一线,我哥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喂了我很多乱七八糟的毒果,以毒攻毒,没想到还真的有效,我活了下来,也多了个百毒不侵的体质。”
虽然她说的轻松,但言雪衣却听得心情沉重,仿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针扎了一下。
他抿了下唇,道:“下次别这样了。”
“啊?”音盏一时没反应过来。
言雪衣:“即便毒对你无效,毕竟是毒,能不碰就别碰吧。”
音盏听出他语气中的关切,心情有些微妙,因为她对自己其实挺狠的,回想以前修炼时每天都在玩命,银星作为陪练也是备受折磨,哪有功夫心疼她,现在突然有人对自己这么关心,还是一向不苟言笑的冷面冰山男,着实让她有些不适应。
“呵呵,那个,我有分寸的,放心吧。”
言雪衣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起刚才的话,“锦雯带队行动,我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结果接二连三发生变故,现在看来,是有人特意针对。”
音盏:“蝴蝶藤多生长于潮湿的沼泽之地,不会出现在北方林区,必然是有人刻意栽种在这里,并在树干中塞了活人作为养分,不然以这里的环境此藤根本不可能存活下来。”
言雪衣看向她,“此藤罕见,据书中记载,应该只生长于中州林区,你从未去过,何以知晓?”
音盏嘴角微抽,她是没去过中州,可混沌之森什么植物没有。
有次她砍了蝴蝶藤条编成睡床过夜,夜里差点没被变成蝴蝶的叶子捂死,幸好对毒素免疫,才避免了被吸干成养分的下场。
但这话不能说,她只好道:“我哥告诉我的,别看他总是吊儿郎当的,其实懂得很多。”
言雪衣想起她这次是来找银星的,神色微异,道:“血骨刀的消息传出后,各路人马势力纷纷前来,林中又生异变,你哥……”
他本来想说“你哥可能会有危险”,但又怕音盏担心,一时卡壳,不知如何接下去。
音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笑道:“在别处我可能会担心,但在这里,我哥一定会没事的,我只是怕……”怕有些事他解决不了,陷入困境。
言雪衣微微偏头,疑问地看着她。
音盏抿了抿唇,有些事她不知道该不该说,银星曾经说过那些事传扬出去会天下大乱,所以她从来不提,但现在,局面显然失控了。
“我怕……”音盏斟酌着语气道:“他也被卷入血骨刀的争夺中,蝴蝶藤如果是人特意为之,那对方显然是在你们万兽楼行动前就已经得知了消息,才会在路上设陷,不让别人找到血骨刀。”
这个猜测,是她听到那两人对话后产生的,一直没有机会告诉言雪衣,但他似乎对此并不意外,点头道:“确实,对方更早得到消息,这点倒是挺出乎意料的。”ωωω.χΙυΜЬ.Cǒm
音盏看着他的神情,不由道:“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言雪衣:“拿得出蝴蝶藤,并敢对万兽楼出手,也只有他们了。”
他明明没有说是谁,但音盏脑海中已经出现了答案,“神殿!”
从五岁那年第一次听到“神殿”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就是一个空洞的、只有仇恨的方向,一路往前走的最终目标,但说实话,她对神殿一点不了解,如果有机会,她可能会亲自质问凌篁,是不是他让涂丘覆灭的?!
在此之前,仇恨依旧集中在刽子手翟天临和恩将仇报把涂丘说出去的南慕痕身上,神殿,实在太远了,还没来得及进入视线,此刻提及,让她有种计划突然提前的猝不及防。
“他们怎么来了?”
神殿远在中州,为了一把血骨刀如此大动干戈,着实让人在意。
而且,万兽楼也出动了,两大巨头不约而同争夺同一把刀,背后显然有着深层的外人不知的用意。
言雪衣道:“神殿的地盘在中州,但作为第一大派,门下弟子遍布天下,各州各地都有其耳目,恐怕早就在炎塞皇室安插了探子,最先拿到血骨刀的线索,才会提前布下这些陷阱。”
音盏眼眸微微睁大,这么说来,神殿其实无处不在,那日后行事得小心了,免得被看出什么被对方察觉,多年的隐忍功亏一篑,毕竟现在的她还没有与之对抗的实力。
这么说来,那夜谈话的两人很可能是神殿的人。
音盏定了定神,道:“如果是这样,那后面的路恐怕还会有危险,得小心了。”
埋好那些尸骨后,几人继续往前走,按照李修的说法,只要半日路途就会达到鬼打墙的地方。
音盏盘膝坐在疾风猎豹身上,趁赶路的时候入定修炼,神殿的提早出现让她有些不安,在没有计划的前提下,只有提高实力才让她安心。
换做别人,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很难静下心来,但音盏不同,她习惯了这种丛林求生的日子,随时随地都可以入定修炼,也能在察觉到危险时迅速醒来。
此刻,她就是察觉出不对劲才睁开眼,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几个手下举着火把,正在严阵以待。
音盏从疾风猎豹身上跳下,见言雪衣站在三条岔路的中间,似乎在等着什么。
她眯眼朝前方看去,入目漆黑一片,看不出什么异常,但音盏神识强大,能感觉到前方有着不同寻常的波动,隐隐的……像是某种阵法。
“这里便是言姐姐他们失散的地方吧。”音盏走过去,手上拿着从包袱里掏出来的苹果,撩起面纱咔嚓咬一口,边嚼边道:“有什么发现吗?”
言雪衣白衣墨发,俊美无俦的脸在火光的照射下仿佛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金纱,见她便微微一笑,“小梦、小影去探路了,还没回来。”
音盏问道:“它们去探路,你能同步看到吗?”
言雪衣:“自然和用眼睛看不一样,但它们身上有我的神识,感触是差不多的。”说完,他忽然想起在岁寒寺时音盏将小梦放身上……面色不由微红,好在这会天黑着,火光闪耀,倒也看不出来。
音盏压根没想到那茬,只是好奇地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可以看穿虚妄,连阵法也可以看出来吗?”
言雪衣被她盯得不太自然,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一步,道:“那得看是什么阵法,幻阵大多能看破,别的就不行。”
但看破不代表能破,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派了纸灵先行探路。
时间一点点过去。
言雪衣忽然蹙了下眉。
音盏就在他旁边,看见后不由问道:“怎么了?”
言雪衣看着前方,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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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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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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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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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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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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