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盏眼睛忽的一亮,抬头看他,“难道你……”
言雪衣微微笑了,“银盏也是我的朋友,我去送她不奇怪吧。”
“不奇怪不奇怪!”音盏道:“咱们什么时候去?”
“如果不想引人注意的话,晚一点去吧。”
“好!”
顺承王府。
自从出事后,气氛就十分凝重。
“真的……不用通知公子吗?”来风神色非常不安,“不然再等几日吧,顺利的话,公子也快回来了。”xiumb.com
“万一不顺利呢!”
王妃看着停放在堂中的棺木,神色憔悴,淡淡道:“让小盏入土为安吧。”
“可是……”
来风还想说什么,被王妃摆手打断,“等燮儿回来,此事由我与他说,在此之前,不得将小盏出事的消息透露出去,听到没有。”
来风低头沉默,他尊重王妃,但公子才是自己真正效忠的人,这么大的事情隐瞒不报……他觉得不妥。
王妃面色微沉,加重语气道:“来风,你一直跟在燮儿身边,应该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性格,若是得知小盏出事,定然会不顾一切返京。翟天临三番两次试探,想必知道了燮儿根本不在金陵,以他狠辣果断的行事风格,既已出手就不会再留有余地,只需在回京途中设下埋伏,若燮儿失去冷静……未必能全身而退。”
来风浑身一震,握紧拳头。
公子此行深入炎塞国,为了不引人瞩目恐怕不会带太多的人,身边只有一个十三,若真如王妃猜测的那样……这个后果是他不敢想象的。
见他有所松动,王妃叹了口气,道:“人死不能复生,早一天晚一天知道都不能改变什么,等他安全回来后,我会和他解释的。”
来风垂下视线,松开了捏紧的拳头,他被说服了。
没有什么比公子的安全重要,哪怕将来会面临知情不报的严厉惩罚,他也认了。
“来风知道了,但万一公子来信中问及……”
“就说一切如常。”
“……是。”
“行了,你去门口守着吧,今日恐怕不会太平。”
等来风离开后,王妃叹了口气,缓缓走到棺木边,抬手轻抚,近乎呢喃地说了一句。
“小盏,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
竹院。
音盏在院中晃来晃去,不知道第几次催促道:“差不多了吧,可以走了吗?”
言雪衣轻轻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无奈,将正在书写的笔放下,净手后起身朝外走去。
音盏见他出来,立即兴奋地跑过去,“好了吗!是不是要去了。”
看着她激动的样子,言雪衣有些好笑,“你就这么急着想看自己出殡,别人躲都还来不及呢。”
音盏朝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谁出殡啊!那个人又不是我!”
人长得美,哪怕做鬼脸也美。
言雪衣性子冷,平日也不喜说话,别人敬他畏他,鲜有敢在他面前喋喋不休或者开玩笑的,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有人对他做鬼脸,那么生动,那么鲜活,连带着眼前的一切都艳丽起来。
天更蓝了,云更白了,竹更翠了。
言雪衣从来没想过,对方的一颦一笑会对自己产生那么大的影响,而且——
他并不排斥。
“这个给你。”
他伸手入袖,拿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巾递过去。
音盏接过来,抖开后发现丝巾大小有些奇怪,两端还有细细的带子。
“这是什么?”
“那个……”言雪衣轻咳一声,别开目光,“为了不引人瞩目,我觉得,你还是遮一下比较好。”
“哦!”音盏反应过来了,立即将丝巾蒙在面上,“原来这么用啊!还是飘飘你想的周到!”
言雪衣耳根有些发红,他其实有私心,不想让别人看见音盏的容貌,尤其是……顺承王府的人。
“好了!”
音盏晃了两下脑袋,见面纱不会掉,立即招呼言雪衣,“出发!”
……
一个侍卫死了,并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这人是为了救主人而死,那就是死得其所,得以厚葬。
可偏偏,死的是王府的侍卫。
一个被顺承王妃喜爱,花小王爷看重的人。
要知道,顺承王可是先祖皇帝承认的异姓皇室,死后得以葬入皇家墓园,也就是说,顺承王府的丧事,其分量相当于皇丧。
当年花老王爷和花二爷殉国后,尸骨无存,只能以衣冠入殓。
出殡时,除了当时病重的皇太后,其余皇室成员包括皇上都亲自来了。
不管南慕雄心中怎么想,至少表面上是承认这位异姓“兄弟”的。
所以顺承王府的丧事是国事,需呈天子,由礼部等多方操持共同举办。
当然,顺承王爷、王妃以及唯一的血脉花公子都活得好好的,其余人再怎么了不得,就是王爷收的“干儿子”也不可能和皇室扯上关系。
也就是说,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丧事。
可怪就怪在,这丧事办得并不普通。
说其隆重,这下葬的日子仓促,府内没有挂布悬绫,甚至连灵堂都没设,更没有宴请宾客。
但说普通吧,这又是王妃亲自操办的丧礼,选的最好的墓地,请的最好的殡仪师,还亲自守灵,这根本不是一个侍卫能享有的规格。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前后矛盾、处处透着诡异的丧事。
金陵人士爱看热闹,自然不会错过这样视觉冲击场面诡异的大事,早早就聚在王府门口,一边等待出殡一边议论此事。
“刚才进府的马车好像是从宫里来的吧,门卫好像叫了一声‘太子殿下’。”
“不是说太子和大皇子被禁足了吗!怎么会来这里?”
“莫非是来传圣谕的?”
……
听闻太子来访,花王爷立即出屋迎接,见南慕痕只带着予默一人前来,心里不由松了口气,揖礼道:“太子殿下。”
南慕痕连忙回礼,“痕,见过皇叔。”
花王爷直起身,一边请他入内,一边试探道:“殿下今日到访,可是圣上有什么安排?”
南慕痕:“那到没有,是痕自己想来看看,已经征求了父皇同意。”
花王爷心道死的是我王府的人,你身上还有嫌疑呢,来看什么?
面上却不显,淡淡道:“这样啊,不过今日府中繁忙,招待不周,还请殿下莫怪。”
南慕痕道:“没事,皇叔不用招待,痕这次来就想看一眼银盏小兄弟,毕竟……我们也打过交道,他突然去了,痕心里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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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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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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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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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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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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