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盏蓦地睁大眼,“你、也感觉到了?”
言雪衣缓缓摇头,“没有,但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方向正对着兽塔。”
“兽塔?”音盏一怔,“有什么说法吗?”
言雪衣:“你知道为何每个地方的万兽楼都会建造这么一座塔吗?”
音盏摇摇头。
言雪衣看着兽塔方向,缓缓道:“兽塔,原本叫做镇兽塔,万兽楼做的是百兽生意,每个地方的兽库品种多样,少达四五百种,多达数千,像金陵这样的帝都则已上万,要控制这么多品种不同,数量众多的兽类,光凭人力是很难的,需要阵法加以辅助,形成强烈威压,使其不敢轻易暴动。”
音盏头一次听说这个,惊讶道:“所以,兽塔蕴含着阵法?”
她路过了那么多次,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
言雪衣道:“阵法存于兽塔下方,与兽库相连,除非开塔,一般是察觉不到的,你刚才有所感觉,可能是因为雷电击中兽塔,阵法外泄所致。”
“原来是这样啊。”音盏拍着胸口吐出口气,“我还以为什么厉害的凶兽现身了呢。”
听到“凶兽”二字,言雪衣眼里划过讶色,随机被深沉的凝重替代,看着兽塔方向,冰雪般的面容隐隐透出一丝担忧。
刚才的解释,他其实有所隐瞒。
兽塔确实是用来镇兽的,但镇的不是兽库那些,而是湖里那只。
每年夏日进入雷雨季节,他就必须前往金陵,加强兽塔内的阵法力量,确保湖底那东西继续沉睡。
近年来,灵石匮乏,有价无市,即便是万兽楼也有些扛不住,才会想尽办法收集灵石,维持阵法消耗。
只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且不说灵石迟早有一天会用尽,哪怕阵法正常运转,似乎也快压制不住湖底的存在了。
那东西一旦苏醒,后果不堪设想。
作为阵法维护人,言雪衣非常清楚这一点,但刚才,音盏竟然感受到了凶兽的威压,说明那东西已经有了苏醒的预兆。
明明才刚加强过阵法的力量,却依旧压制不住了吗?
随着雷鸣远去,雨水也渐渐小了下来,窗外的翠竹挺起身姿,地面积水开始下沉,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
暴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言雪衣的心情却明朗不起来,本来气质就清冷,这会儿更像是覆了一层冰霜,连带着房间温度都下降了好多。
音盏寻思着自己该走了,一抬头看见对方脸色,顿时有些不敢打扰,纠结地想着怎么开口。
正在这时,一名下人敲响了门,说外面有个自称顺承王府的人,奉王府公子之命来接音盏回去。
言雪衣终于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转向音盏,问道:“你要回去了吗?”
音盏完全没想法花燮会让人来接她,愣了一下,道:“今日多有打扰,我还是回去吧。”
“好。”
这次言雪衣没有挽留,直接让下人拿了伞过来,亲自撑开道:“走吧,送你出去。”
音盏眨了眨眼睛,这是要替她打伞?
“我自己走就行,你别送了,雨还没停呢。”
“正因为雨没停,才更要送,走吧。”
于是,两人打着一把伞,并排走入雨中。
言雪衣个子比银星矮一头,和花燮差不多高,音盏走在旁边,鼻尖萦绕着一股好闻的冰雪气息,连湿气中那股土腥味都被冲散不少。
言雪衣右手持着伞,与她保持着一拳的距离,伞面微斜,几乎大半都倾向她,偶尔斜射过来的雨线,也被一股柔和的风轻轻推开,没有淋湿她一片衣角。
音盏一偏头,就能看到他宛若雪雕玉塑的下颔,薄唇微微抿着,纤长的睫毛下,眸子映射着水光,沉静、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出了竹园来到会客前厅,音盏一眼看到淋成落汤鸡的十七。
“你怎么湿成这样?”她道:“没打伞吗?”
“没,我……出来时还没下雨。”
十七看着共同打一把伞的两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万兽楼少东家不仅亲自送人出来,还屈尊给人打伞,这什么情况?
接着他联想到自家公子以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得不叹了口气,同样是侍卫,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言雪衣看了外院一眼,问:“车呢,怎么没驶进来?”
十七顿时一囧,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没、没有车。”
“所以,你就这么来了?”琇書蛧
音盏本来心里还有些感动,这会儿已经冷下脸,“你家公子是想让我淋着雨走回去?他还真是好心啊!”
“不是。”十七急了,人家言雪衣亲自给人撑伞,他怎么能让公子被比下去呢,必须拉回好感啊,于是忙道:“公子是见要下雨,特意让我来接你回去,是我自己走得匆忙,忘了驾车来。”
他虽然在极力挽救,奈何花燮前科太多,音盏根本不信,冷哼一声,道:“你不用给他解释了,我知道的,他不就是想看我淋雨嘛,我偏不。”
说完看向言雪衣,指指他手中的伞,“能借我用一下吗,改日还给你。”
言雪衣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当然不是因为借伞,而是他从音盏的话里听出花燮经常欺负她的意思,本来已经打算尊重对方意愿,让她离开,这会儿却有些不乐意了。
“其实你可以留下来。”他第二次说了这话,“万兽楼最不缺的就是房间。”
十七骤然睁大眼,再次用见鬼似的望向言雪衣,这人真是那个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言少当家?
音盏却再次拒绝了他,“谢谢你,但我不回去的话,哥哥会担心的。”
事实上,银星最近总是夜不归宿,回来也是倒头就睡,就算她一夜未归,对方估计都不知道,更别提担心了。
但她非常清楚花燮这人的性格,这次派了十七过来,若得知她留宿不回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从刚才言雪衣就有些心神不宁,音盏不想因为自己再让他费神,还是乖乖回去吧。
“那行吧。”
言雪衣也没有坚持,淡淡看了十七一眼,让下人去准备马车,直到看着她上车才离开。
十七看得啧啧称奇,心道回去一定要给公子提个醒,再不好好抓紧机会,到手的人就要被抢走了。
随后猛地一震,不对啊,这银盏是个男的,为什么要抢呢?
他偷偷看了眼车里的人,暗中摇了摇头,公子和言少当家不愧是天才,眼光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夜里的万兽楼依旧在营业,从内院出来后,渐渐能看到来玩的伙计和客人,路过兽塔时,音盏忍不住看了过去。
高达数十丈的建筑静静地立在那里,塔身由巨大的青砖砌成,顶端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有种看不到头的错觉。
因为高才容易被雷劈到的吧。
音盏想不通,既然怕雷,为什么要修那么高呢?
回到王府,雨也停了。
十七下车就朝听雪苑赶,也不知道是急着去吃火锅,还是急着向花燮回报。
音盏回到西院,本以为又是自己一个人过夜,不想银星已经回来了,正在朝狐狸打听自己的去向,看样子还很急。
“阿银。”音盏打趣道:“怎么不在外面浪,舍得回来了?”
“丫头。”银星拉着她走进房间,门一关就迫不及待道:“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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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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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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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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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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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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