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白爷爷,你是死的早,而且在咱镇上住惯了。可你就不想想,我们小年轻的,跟你不一样!
你活这一辈子,媳妇儿也娶了,娃也生了。我们呢?大好的年纪,不管是因为意外还是……还是咋地,这一死,可就啥都没了!
你们老说我是三害,呵呵,那两个老猥骨子,活着的时候就骗人,他们是祸害,我呢?我咋了?我不就是想媳妇儿吗?
昂,就因为我偷看胡六婶子洗澡,你们就拉我示众……
行,镇子里容不下我,那我不祸害乡邻,我去外头饱饱眼福还不行吗?
照你们的说法就是不行!
那他娘的又成了阴阳殊途,我身为阴鬼祸害阳人了!
那你们还让不让人活啊?我就看看娘们儿的腿、胸……我咋祸害她们了!她们掉一块肉了?!
我跟你说,白爷,是人都有七情六欲,鬼,也有……”
“滚蛋!”
老镇长揸开五指按住还在喋喋不休的绿龙,将他推了个踉跄,回过头正色问我:
“你那朋友,是因为贪恋世间浮华,不肯去报到?”
我忙说不是,想了想,干脆从作为法医,孙屠子对法治社会的贡献着手,直到最后对老人家说:
“国家培养一个这方面的专业人才真不容易,比起律师等一些表面光鲜的职业……学法医没有丰厚的家底堆积供给,靠的,只有自身的坚持与信仰。
当然,同样是法医,我自身理解的层面也有狭隘自私的。老爷子啊,我家境一般,孙禄和我也差不多。不说旁的大道理,就说我们哪个不是为了将来有口饭吃?
好嘛,多少个日日夜夜,苦熬苦学,终于毕业了,拿到了职业资格证,得到了认可。
结果就因为别人的十恶不赦,他孙屠子多少年的努力都付诸流水,爹妈白发人送黑发人;机构痛失人才……
关键他是真的年轻,至今还没有交过女朋友,就这么gameover了,到了下头,就算是来咱城河镇落户,也还是头顶一撮绿毛,需要咱镇上老人帮忙解决终身大事的问题户……”
我喋喋不休说了一通。
白老爷子听得直干瞪眼。
最后,老头儿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使劲抿了抿有些干瘪的嘴唇,却是说了一句几乎可以让我嘲讽某人半辈子的话
“法医,就是仵作啊,是份职业,是真干活,干的是好活;律师,那就是原先的状师啊,那些人……没几个好东西,不是没好的,是好的不多,多数,都只为有钱有势的人争所谓的理。我活着的时候就常说,哪个子孙后代要是当状棍,我在天之灵也不会安生……”
听到这里我赶紧拦了一句,说社会不断在进步,太多职业都在随之转变,现在很多律师已经很具原则性了。
末了,我及时回归正题,对老爷子说:
“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快找到孙禄,带他回去。”
“嗯,照你说的,那孩子,应该是个不错的孩子,就是……长得有点磕碜,跟个杀猪的似的。”
白镇长点着头,老而不混的眸子缓缓转动,突然一跺脚,说道:“我知道他在哪儿!”
我赶忙问:“在哪儿?”
老爷子一边套上两边大衣袖子,一边大喘气地说:
“我知道他去哪儿了,可跟你说了,你也找不着。我带你去,我带你去!非得我带你去,你才能找到那地方!”
我哭笑不得。
在董家庄的三爷爷似乎和这白爷是一个脾性虽然老,但明事理。
可就一点,或许是大半辈儿掌权惯了,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就好像同样的事,就算再简单,除了他本人出马,换谁都会搞砸一样……
“老白爷,你说的地方到底在哪儿啊?”陆小龙终于忍不住问道。
跟着白镇长走了得有十分钟了,我也发觉不怎么对劲。
城河镇本就是城河街对面陵园的另一个“面”。
镇子,和陵园的面积、建筑形式自然不同,可那只是针对另一种生命形式而言。xiumb.com
换句话说,城河镇再大,也脱不开和城河街陵园的比例问题。
事实上,白老爷子自打出门,也没带我们离开城河镇。
他就只领着我们,在镇子里头有限的几条街道小路上来回的转悠。
再换句话说,在我看来,他就是一直在带着我和绿龙、睚眦,在镇上绕圈。
以至于,我在丧失耐心的情况下,不止一次摸口袋,想要找手机给白晶、白大律师打电话,告诉她,她爷有可能是个城府极深、且损人不利己的反派。
“白爷!我觉得你差不离了!”陆小龙再次抗议,索性停下来不走了。
白镇长似乎被他的大嗓门给镇了一下,停下脚步,回过头的瞬间,面向我的表情很有些疑惑。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我强压着性子问。
他是白晶的祖辈,不到万不得已,我怎么都不可能跟他翻脸。
白镇长仍旧一脸茫然,微微摇头,缓慢且有些含混地说:
“我明明记得,就是在这附近的……怎么……怎么找不见了呢?”
看他表情,我暗暗皱眉,心说鬼也有老年痴呆的?
老镇长眼珠又转了两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抬眼瞪着我,毅然坚定地说:
“我肯定,孙禄如果来了,就一定在这附近。
只是,我忘了去那废宅的路线。”
“废宅?”
我和陆小龙双双发愣。
白镇长点头,指指陆小龙,针对他说:“你应该还记得,出了你家门,往南边四十几米……过了那棵老槐树,再往前走……一拐弯,那就是谁……谁……谁家了来着?”
我本来全神贯注听他说,可听到这里,忍不住快要骂街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向陆小龙
他同样一脸外星人刚到地球的懵逼……
白镇长的真实年纪,我是看不出来的。
具体我当时也没问白晶,他老人家过去时是多少岁。
单就他的表现,如果是对照电视、电影里的老年痴呆者形象,那我有理由怀疑老人家是大脑出了状况。
然而,面对面,看着他五官眉宇间的一颦一动,从专业角度判断他应该是清醒的,只是,因为某个疑问而感到巨大的疑惑。
这种现象,绝对不属于超自然的范畴。
可是,我却无法就眼前的现实来解决当下问题。
“要不……”
陆小龙忽然用肩膀肘子拱了拱我,一副小模小样,小声对我说:“我觉得老白爷是真老糊涂了。徐大哥,他靠不住了。你急着救人,要不,咱们去一趟土地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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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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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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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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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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