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干笑着否认。
林彤沉吟着说:“现在才正挂果茂盛,不符合常理,难不成……这柿子树是假的?”
不等司机开口,她又快速且肯定地说了一句:“树是真的,柿子是假的!”
“呵。”
司机又是一声干笑:“别猜了,浪费时间。要么给钱,我带你们进场,要么我现在就撤了。”
“给钱可以。”我面朝着一个方向,感受着空气中迎面而来的一种特别的气息,迈动脚步,“现金还是转账?”
司机似乎滞了一下,说:“我只收现金。”
林彤立刻像是逮到了他的把柄:“哎哟,现在谁出门还带那么些现钱啊。”
“我,只收现金。”司机加重了语气,说得十分决绝。
“好。”不等其他人开口,我同样抬高了声音:“我给你十万。”
季雅云和林彤都没吭声。
司机哼了一声:“你现在倒是不哑了,可就算应了‘瞎子精’,我也不是傻子啊。我的规矩是先收钱,现钱。”
我没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向前走。
司机最终还是跟了上来,再开口却是说道:“如果你们不是有非得去疯马场的理由,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了。”
“有钱不赚?”我问。
司机“呵”一声笑,但言辞间很有些恳切:“其他司机都不肯拉你们,为什么?疯马场子不是个普通地界,我刚才也说了,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年纪轻轻盲了眼,或许想不开,觉得生无可恋,死了也就死了。唉,我是心疼跟着你的这两位美女,替她们可惜啊。”
“我本来不喜欢你,现在不同了,我喜欢怜香惜玉的人。”我干咳两声,“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司机只说了两个字,便突然窒声。
随即,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我叫什么来着……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呢……”
我笑了:“都想不起自己姓啥叫啥了,你是真喝多了。”
“我从来滴酒不沾!”
“那你叫啥?”
我嘴里说着,脚下并未停留,而且在季雅云的搀扶下,还尽可能加快了脚步。
“噗!”
一下奇怪的声响正在我面前不远处响起。
我脚步终是一顿,嘴角也跟着向下耷拉。
季雅云说:“是柿子,一颗柿子掉下来,烂了,这柿子树,是真的。”
我点点头,突然伸出手,循着之前对方位的判断,猛然抓住那司机的手腕,脚步加急,不等他做出反应,就带着他向前跑了五步。
我数得很清楚,只有,五步。
然而仅仅是这么短一段距离,我却明显感觉,周遭的湿度和温度短瞬间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气候变了!”林彤低呼一声。
季雅云低声对我说:“我们刚过了那柿子树,周围的环境就变得不一样了,像是才刚入秋……”
林彤忽然叫道:“你要去哪里?!”
无人回应,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季雅云说道:“那司机莫名其妙地跑了,跑进了村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他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就在刚才……他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那就对了。”我沉声说道。
“师弟,你这一路上都很奇怪。”林彤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会有这种状况发生?那司机是有问题?对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想了想,才缓缓说道:“都还记得上学时背过的《桃花源记》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季雅云道。
“呵……”林彤像是想说什么,但蓦地住口,跟着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季雅云忍不住问:“你想到了什么?”
片刻,林彤才气息粗重地说:“我忽然想起了《桃花源记》的另一个版本!”
“另一个版本?”季雅云声音也变得有些干涩,“我……我也听过那个版本。晋朝和秦朝相隔不止几百年,即便是秦末避世的老百姓,就算在与世隔绝的情况下,怎么还可能到了东晋,还保留先秦之风?”
林彤接口道:“这个版本,最让人细思极恐的地方有两点。一,是渔人再带人去找,‘桃花源’已经找不见了;二,南阳人刘子骥听了这传闻,就跑去‘探险’,结果没找到桃花源,回来后不久就莫名地病死了。”
她估摸着是真疑惑到了极致,索性一口气说下去:“根据这个版本,桃花源根本就不存在,那个渔人,应该是在山穷水尽时——见鬼了。
而那个闲着没事找事做的刘子骥,其实是找到了传说中的桃花源的,只不过,那并非是想象中的世外桃源,而是一处鬼地!
单就这个版本结合现代医学,倒更像是真的。实际刘子骥找到了桃花源,但所谓‘桃源’,其实是一座墓穴。刘子骥是中了尸毒……也就是细菌感染才死的。”
默默地听林彤说完,好一阵子,谁都没说话。
最终,还是林彤忍不住先开口:“我们要不要退回去?退到柿子树后头,看看气候有没有明显变化?这里没什么山岭水势能隔绝气势,真要是以两棵树为分界,前后‘两重天’,那我们就真是……真是见鬼了。”
“噗……”
一向算是矜持的季雅云憋不住笑出了声,揶揄她说:“你都算经过事的人了,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林彤嗓音沉闷,声调中,甚至还带着些稍显魔障的味道:“即便是‘见鬼’,如果,鬼魅能把我带去我希望回到的时间段、带我到我渴望的世界,我想……我一定不会反抗。
其实,我,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尝试和阿魇沟通。我求她,求她让我沉醉于梦中,求她把我带到……带到我渴望的梦境世界,带我到,和飞鹏初相识的时候。可是,她每一次都拒绝我……”
“只是带你回到和朱飞鹏这一世相识的时候?”
季雅云因为和我走得‘近’,对林彤‘前世今生的缘分’也有所了解,忍不住问:“为什么不是前世?那时候,你们的年龄差距,可能没那么大?”
林彤笑了。
我看不见,但能感受到她笑声中透出的向往。
仅仅是向往,没有遗憾和失落。
“雅云,你一看就是没真的谈过恋爱吧?我不敢给别人下定论,只能拿自己说事儿。
这么说吧,我是经历了一些事儿,经历了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经历,可我终究是个普通人、是一个女人。
同是女人,你该知道,咱们很容易满足,想要的幸福,其实很简单。
所有人都觉得飞鹏年纪大,都说他老牛吃嫩草,说我跟他在一起,只是图他的财产。
但是,又有谁能晓得,我和他的相识,实际是救了我一命;又有谁能知道,在相依相伴的那段时光,他给我的美好,是任何人,包括我的父亲,都不能给我的……”wWW.ΧìǔΜЬ.CǒΜ
听着林彤越发深入深情的释放自己,我心里也不免有些触动。
但我还没被冲昏头脑,还记得由外界气息的转变判断实时状况。
眼睛看不见,直觉更敏锐。
再加上开始不断加速、在我脑海中复苏的“记忆”……
我蓦地将左手从季雅云的环抱中抽出,伸向后方。
就在我手掌刚刚摊平出去的瞬间,一颗圆咕噜、软软的事物落入了我的掌心。
几乎是同一时刻,就听季雅云和林彤双双低呼:
“娶新媳妇儿?”
“出殡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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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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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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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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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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