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出对方名字的时候,除了听到自己的声音,四周围仿佛冻结一般,寂静得让人觉得打从心底瘆的慌。
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只不过之前那般喜庆的布置全都不见了。
这还是我董家庄的家,是我的房间,保留着我最后一次离开时的模样。
眼前的女人并没有消失,除了表情,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甚至,身上的衣着仍是那般的“简单”。
“先穿衣服!”
我彻底缓醒过来,之前经历的一切,十成十是被幻觉迷惑。
但是,无论从任何的细节分辨,眼前的女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是真的季雅云!
季雅云像是也才清醒过来,弯腰要去捡地上散落的衣服,却是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
见她僵在那里,我问:“怎么了?”
她抬起脸,眉目间带着惶恐:“我……我不想穿这衣服……”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我之所以跟她认识,就是因为她当时被毒凤担阳的红衣鬼缠身。
那一次的经历恐怖至极,已经让她对这特殊的礼服留下了深重的阴影了。
我无奈地摊手:“你看现在除了这一身,还有别的衣服吗?”
爬上火车顶后,为了减少风阻,我摘脱了一切会成为累赘的事物,包括上衣。
眼下看似在我老家,如果真是,我自然能找自己的旧衣服给她,可我这会儿已经全想起来了。
现在所见,除了季雅云本人,其他应该都是残留的幻象,我们都在人面尸蛾的肚子里,又哪里能找衣服给她换?
我劝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说服季雅云穿上全套的喜服,最终还是她自己想到一个办法,将红色的长裙撕撕改改,硬是把一件下衣改成了“连衣裙”。
我拉着她出了院子,来到村口。
大棚还在,每一桌上都还有残羹剩席,但是所有的人全都不见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季雅云回过味来,是真害怕了。
我咬咬牙:“你先说说,之前你经历了什么。”
季雅云虽然仍保留着女性的胆小怯懦,但在经历了那许多事以后,性格也有了相当程度的改变。
“我知道潘潘有时候脑子一根筋,她既然开了口,就一定收不住。我算是她的长辈,听她继续胡说八道下去,我还活不活了?
我出了车厢,真就是想去餐车买点饮料和零食什么的,可是走到半截,被一个乘务推着小车给堵上了。
我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让到一边,让她先过。她刚走过去,我就想起来了,我去餐车不就是买东西的吗?
我叫住她,问她买了几样东西,刚要扫码付钱,她忽然捂住了付款码,还冲着我笑。我被弄愣了,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就在那个时候,旁边厕所的门打开了。”Χiυmъ.cοΜ
季雅云往我身边挨近一点,声音有些发抖:“我就只记得,里边伸出来两只手,一只手捂住我的口鼻,另一只手把我拖进了卫生间……后来我就晕过去了。”
我点点头,季雅云的这段遭遇,和我想象的差不多,她应该是被项玉琪和王放合伙迷晕的。
我问:“再往后呢?醒来后呢?”
季雅云呆呆看了我片刻,脸忽然一红,小声道:“我能不说吗?”
我脸也是一热,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但有一样是真的,那就是我对她愈演愈烈的肢体接触。
发展到最后,那几乎就剩下最底线的一个步骤了。
虽然尴尬,但我还是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是我混蛋,我也……也不想再提,可现在我不能从自己的经历中看出什么破绽,就只能是听你说……”
“我明白了。”
季雅云把脸偏到一边,像是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
“我记得自己是被人捂晕的,但却是现在刚想起来。在这之前,我虽然还是我,但又不是我。”
“明白。”我点头。
换了旁人,绝对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但我很可能有着和她相似的经历,所以一听便懂。
季雅云点点头:“我是被我妈叫醒的,她数落我‘都要结婚的人了,还像煨灶猫一样懒’。我那时候有全部的记忆,但不是现在的记忆。就是……我知道之前几十年的经历,也知道自己今天要结婚。但那完全是……”
“是另一种不一样的人生。”我替她解释。
她点头:“就是那样。记忆中,我和小红那趟去东北旅游,回去以后不久,因为生意的原因,爸妈就带着我来到了这个城市。我在这里读书,去外地上大学,然后又回到这里工作。日子过得很平淡,我也没觉得必须该如何如何,但是……但是我爸妈急了。”
“他们急什么?”我奇道。
季雅云睨了我一眼:“急着把我嫁出去呗。”
“靠……你还愁嫁啊?”
季雅云又再斜睨我,眼神很有点古怪:“这个话题说来有点长哦。”
“你还是详细说说吧。”
“其实也不复杂,两个原因:第一是我眼光高,看谁都看不上;第二就是,我那次和小红去东北,发生了一件怪事。”
季雅云转而直视我,“具体是什么事,不用我详细说咯。那次以后,我把‘怪事’跟我妈说了,当时还问她‘我是不是真的许诺给了那个小孩儿’‘是不是将来真会嫁给他’。我爸妈都觉得我魔障了,所以就更担心我嫁不出去了。”
“就这些?”我直觉她还有什么没说。
季雅云微微摇头:“担心我嫁不出去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我要嫁的人得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姐因病去世的早,虽然有了岚岚,但因为她一直跟姐夫在南方生活,和我们家很生疏。因为我姐去世,我爸妈落了心病,总是患得患失,常说家越来越不像家。有一次我妈找人算命,算命先生告诉她,我得找个倒插门的女婿,那样整个家就会越来越美满。那算命先生后来还说,如若找不到倒插门,起码男方得承诺一件事,就是两人的第二个孩子,必须得跟女方家姓。这样一来,双方家庭都能维系的很好。”
“没毛病!”我挠了挠头,“可你最后怎么就找我了呢?”
季雅云翻了翻眼皮:“因为我妈又去找那算命的了,算命的说,就找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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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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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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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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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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