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海纵然见多识广,也是看傻了眼。
我从恍然中惊醒,下意识道:“我见过这个女人。”
静海知道画的来历,眼珠一转,讶然道:“你见过画中人?”
我肯定的点点头,却又有些茫然,“在假山上的时候,我和当时的齐瞳第一次照面,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些古代的画面。当时的情况你也清楚,我能记得……能看清的不多,可我记得,有一个穿古装的女人,就对着我,弯着腰,冲我勾手指……就和现在画里的姿势一模一样!”
静海眼珠一转:“那女子长什么模样?”
“看不清,那些画面中的人物,我一个都看不清楚。”
我说的是实话。假山之巅,齐瞳骤然回眸,目露红光。那一刹那,我看到了诸多人物场景。但是,其中所有人都只具形态,看不清面孔。所有人的脸部都是白茫茫一片,现在想来,倒是和眼前画中的女子极度相似。
静海眼珠又是左右一转,摇头道:“画中生花,我也是闻所未闻。可要按你说的,这整件事肯定另有隐情,绝不像何老道最初说的那样。看来,咱家得找他好好谈谈了。”
我虽然心思混乱,也还是听出了苗头,“什么叫另有隐情?何老道?老何?何尚生?他说过什么?”
静海凝视我道:“还记不记得,你曾元神出窍,化身红鬼?老何说,你……”
我正竖着耳朵听,猛然间,只觉脑中一阵轰鸣。头晕目眩间,直直的看着静海,他还是刚才那副神色,口唇开合说着什么,我却是已然完全听不到了。只觉眼皮越来越沉,没过多久,便全然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一个粗嗓门喊道:
“啧,不是说了不让你下来,你看看……这要是摔坏了,我怎么跟祸祸交代?”
另一个声音急切道:“我没事儿,没事儿!他怎么样了?!”
听到后一个声音,我猛然睁开眼,硬是直挺挺坐了起来,“徐洁!”
这时我发现,我方才竟是睡在自己家楼下的长椅上,顺着声音看向楼梯的方向,正见孙禄把徐洁扶进轮椅。
“你没事儿吧?”徐洁急着过来,握住我的手问。
我恍惚的摇摇头。面前的女人的确是徐洁,可她不是被杜汉钟带走了吗?
徐洁看着我的眼神充满关切,然而我却突然有种陌生感。
她不是徐洁——我很快在心里认定。
但是我又有种怪异的感觉,那就是,此刻我看到的眼神,并不是头一次出现。貌似在某段时期,徐洁每每看我的目光,就和现在一样。要是在平常,很难察觉这细微的差别。可是现如今,我却是事先知道,徐洁的魂魄在杜汉钟的手上。
面前的女人并非徐洁,她又是什么人,乘虚而入占据了徐洁的躯壳呢?
孙禄说:“祸祸,你可真够可以的,还记得昨个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我欲言又止,稍一迟疑,摇了摇头。
孙禄翻了个白眼:“是你打电话给我,说大双喝躺了,让我来帮忙。他是喝瞎了,你比他也强不到哪儿去。车门没锁,大宝铺子的门也没锁,大双在车上‘躺尸’,你更狠,直接睡野地里了。”
听他说我才知道,他接到我的电话,连夜赶过来,在车上找到了酣睡的大双。把大双安置好以后,打我手机一直都没人接。本来是想试着敲我家的门,没曾想却看到我睡在31号和28号之间的那片荒地上。
孙禄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说:“是大双有心事,还是你想不开啊?你俩怎么都喝成这熊样了?”
我也顾不上跟他解释,正想转眼再去看徐洁,却见他暗暗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当即会意,感觉身体没什么不对付,就对徐洁说:“我出去抽根烟。”
徐洁一把拉住我,蹙眉道:“你才刚醒,抽什么烟啊?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单只这一句话,我更加认定她是另一个人。
徐洁是谁?那是和我睡同一个被窝的女人。这种情况下,我这么说的时候,她绝对不会认为我真的是想抽烟,也断然不会拦阻。
想到面前占据徐洁肉身的不知是哪里来的邪祟鬼魅,我只觉一阵恶心,但到底还有几分清醒,不轻不重的推开她的手说:“昨个喝多了,就出去冒一根儿,顺便透透气。”
徐洁看样子还想说什么,但似乎也清楚我的脾气,最终只能是摆了摆手,“那你赶紧回来,外边冷。”
她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可看到她的手心,我却心头骤然一震。
和孙禄出门来到河边,我从烟盒抖出一根,递向孙禄。
孙禄头一偏,“你喝傻了?忘了我戒烟了?”
我自顾点上一根,刚抽一口,孙禄忽然就低声对我说:“我觉得徐洁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
孙禄说:“我知道她腿脚不灵便,把你背回家的时候,是用你的钥匙开的门。进门的时候,我听得清清楚楚,楼上有脚步声!”
见我垂目不语,孙禄显得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更加放低了声音说:
“你知道我这个人,不会搬弄是非。可徐洁明明不能走路,楼上哪儿来的脚步声?一听说是我背你回来的,她就急着要下楼,愣是不等我上去帮忙,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来了。祸祸……”
“你的意思是,楼上还有别人?”我狠抽了口烟。
孙禄摇摇头,“这话不是我能说的,可我觉得吧,徐洁本人真就不对头。”
我问:“怎么个意思?”
孙禄盯着我看了一阵,把手伸进领口,将胸前的野猪牙取了出来,“以前我看到徐洁没什么感觉,可是这次一见到她,这东西居然就有反应。我能感觉出,这东西很暴躁,似乎是在发火。它居然还想控制我!好在哥们儿也不是吃素的,硬是咬牙把它给挡驾了。我感觉很清晰,这东西是因为见到徐洁才有反应的。”www.xiumb.com
我弹了弹烟灰,就手掂起那颗野猪牙,点头道:
“你的感觉没错,这猪牙里的乌鬼,的确有暴走的理由。因为,它和占据了徐洁身子的那个家伙,真是有深仇大恨。”
“徐洁的身子被人占了?”孙禄眼珠快速一转,用试探的口吻问道:“和乌鬼有仇?是……抖三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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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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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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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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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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