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他的眼珠子掉出来,就连史胖子那样的浑人都吓得大叫起来,如果不是我及时扶住了桑岚,她恐怕要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得当场晕倒。
“他这是怎么了?自残?自爆?”胖子惊得语无伦次。
我也吓得够呛,但强自镇定间,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眼睛无疑是人身上最重要的器官之一,一旦受到创伤,就算因为突然的麻木暂时失去痛觉,也会因为瞬间的失明,让人内心产生巨大的恐慌。
然而,我留意到老钭竟似乎没有丝毫痛苦的感觉,他不过是身子僵了一下,跟着就只是脸色茫然的站在那儿,看样子居然像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实是我只是觉得他的反应非比寻常,并没有把握到问题的关键,只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被我扶着的桑岚突然颤声喊了一句:“有鬼!”
我不由一愣,等反应过来,差点没把她当比卡丘扔出去。
只要没瞎,都看出情形不对了,眼前老钭的状况固然诡异莫名,可这个时候,她居然吓得喊……有鬼……
看来这桑大小姐,还是只适合在舞台上飚高音,不该掺和进这个特殊的行业。
可是,桑岚接下来又喊了一声,却像是在我耳畔扔了个超大号的麻雷子,猛然将我从片面的局限思维中震的惊醒过来。
“他被鬼魇了!”桑岚颤声喊出这一句,整个人软的已经快站不住了。
“被魇了!”
我头皮猛一绷,下一秒钟,几乎都没走脑子,伸手在她身上,我的外套里层一阵摸索,找出韦无影留给我的红手绢,上前一步,蒙在了老钭头上。
老钭本来像是僵化了似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可当红手绢一罩上去,他立刻浑身剧震,跟着双手隔着手绢捂住了脸,“啊”的一声惨呼:“我的眼睛……”琇書網
“别动!”见他手指往眼窝的位置摸索,我赶忙伸手攥住他一只手。
史胖子虽然被吓得不轻,但还没昏头,见状反应也是神速,跟着就抓住了老钭另一只手,粗暴的扭到了老钭身后。
“爷们儿,别乱摸……我这哥们儿是医生,你……你听他的!”
老钭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在短暂的挣扎后,竟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不再试图挣脱我和胖子,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阵,猛然一转头,“谁?!是谁?还有谁在这里?!”
我下意识的随着他的动作,转眼快速的环视一周,餐厅里静默的‘立体影片’还在继续,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受伤而有分毫改变。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现在怎么弄啊?”到了这会儿,史胖子只有干着急的份。
我强自定了定神,先扶桑岚坐下,跟着回头沉声对胖子说:“附近有鬼,你现在仔细去检查每一个人,务必尽快把那只鬼找出来!”
“好!”
胖子点头,小心翼翼的松开老钭,转身要走,却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把头转回来看着我。
两人对视了一阵,他舔了舔嘴唇,呵呵一笑:“你这么看得起我?我现在是能看见鬼不假,可找到那只鬼以后……”
“叫我!”不等他说完,我就大声打断他道。
胖子又和我对视了一眼,原本像是有些散光的眸子骤一收缩,“好!”
我把老钭扶到椅子里,正犹豫着该不该掀开手绢检查他的伤口,老钭突然像是能够看到事物一样,猛地抬起双手一把攥住了我的手,“你真是阴倌?”
“是!”
“你,是警察?”
“是!”我果断道,“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坐着别动,我帮你看看伤口。”
“不用!”老钭用力摇了摇头。
此刻他头上还顶着红手绢,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透过红色的薄纱,隐约看到的情形,却更让我感到透骨生寒。
他原本是戴着眼镜的,这会儿眼镜还在,眼珠子却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那两个眼珠子就卡在他的眼眶和镜片之间,那模样……
我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寒噤,偏了偏头,实在不敢再直视他。
这时老钭却将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声音竟出奇的恢复了平定,又问了一句:“你真是警察?”
我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听他问,本能的点点头,才又想起他没了眼睛,不能视物。
“是!我是平古县公安局,法医科主任徐祸!”
我只能说,老钭此时的口气,向我传达了一种在我感觉,十分微妙,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
不等他再开口,我就快速的低声道:“我昨天刚去过孙家楼,刚听说了抖三斤的事。”
我一咬牙:“你应该是被骗了!我去隔壁村见过那个四婶子,你女儿抖三斤,她……”
我俩这段对话,在我而言,下意识多过思考,说到这里,我虽然隐约还能捕捉到关键,却是一时间无法组织语言继续说下去。
我有些焦急,但越急就越说不出话,这时老钭却又用力握了握我的手,“别说了,我之前在4楼,听到了你们之间的对话。我差不多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我暗暗吸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事实是,跟着胖子追出419的时候,我虽然没看到那个一闪而过的人,但直觉上已经肯定了某个人的存在。
下楼的时候,桑岚说有人……并且肯定是有活人跟着我们的时候,我对她的说法,完全没有半点怀疑。
活人不会来无影去无踪,更不会凭空消失。
但是特殊的环境,会让人下意识的忽略太多本不应该忽视的因素。
就比如,419的斜对面,是418,隔壁是417……
在419外窥视的人不会凭空消失不见,但大可以凭借这里任何我们不熟悉的环境,随时随地的玩‘失踪’!
“三斤的事,你是听谁说的?”老钭突然问道。
我想都没想,直言道:“孙xx{孙禄他爹的名字},我是他儿子的朋友。”
虽然看不清老钭的模样,可我还是能感觉出,被红手绢笼罩下的老钭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抬起头,对我说:
“从见到你,我就在你身上感觉到一种别人没有的气势,我相信你是阴倌,也相信你是警察!你竟知道我和他老孙家的仇恨,但还是直言相告,虽不见得你就心胸坦荡,可是……你之前也说过,来此只为救人……我就权当你可信!现在我知道我是被人利用,被人给骗了……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得帮我!”
“好!”我果断点头。
我是被臧志强引来这儿,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活死人肉,救瞎子。
臧志强的叛离多少让我失去了方向,但在发现这废楼里还有第五个活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怀疑这第五个人的身份,并且在想这个人是否能被利用。
事态发展出乎意料,但现在总归是还没脱离我原本的思路,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老钭原本的样子就像个迂腐的老知识分子,这会儿蒙了红手绢,模样虽然诡恶,但思路却似超常的清晰果断。
我本来以为他还会跟我谈条件,没想到我只是说了个‘好’字,他就蓦地松开我的手,再次猛地转过头……
他竟然扶了扶夹着两颗眼珠的眼镜,像是还能够看到事物般,面对着主桌方向喃喃道:
“这里不对了,不只我……不只你们……这墓里,还有第六个活人!想离开这儿,就要把这第六个人找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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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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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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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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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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