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还反驳:“谁能保证只旱这一年的?我查过资料,就算是发生过旱灾的地方,往往需要休养生息好多年才能缓过来,你能保证这段时间里粮价不往上涨?你能保证不饿死一个人?大人您只考虑到了百姓能不能买得起粮食的问题,却没把赋税考虑进去,若将灾情报上去,朝廷定会减免税收,如此才能给老百姓喘息的机会,可若是不往上报灾情,朝廷还是按照往年的标准收各种赋税,老百姓手里没粮食,只能用钱抵,你说江州的百姓富庶,可也架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割韭菜,这是将百姓往死路上逼啊。他杨定远到年底拍拍屁股走人了,将烂摊子留给我们处理,若是明年灾情有所好转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若是明念灾情更加恶劣,身为父母官的你我能推卸掉责任吗?”ωωω.χΙυΜЬ.Cǒm
他的一番大道理其实谁都懂,可一旦设计到自己切身利益就都退缩了,这些人总是保佑不切实际的幻想:万一明年灾情好转了呢?上边不知道,影响不到自己的考核,至于老百姓,不就困难一年嘛,勒紧裤腰带,忍忍就过去了。
见自己无论如何劝说,对方都不为所动,段希元只好放弃这个县令,去游说其他县令,总体效果不佳罢了。
等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吴川县的时候,就听陈文浩回禀说丰年粮庄已经断粮了,王记粮庄的粮价一天一个价,马上就要翻一番了。
“你去外头贴告示,就说本官想办法运回一批平价粮,让他们再等几天。”
陈文浩领命而去,但效果并不理想。在生死关头,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王家让人放出风去,说县太爷没钱没路子,怎么可能搞到平价粮食,无非是安抚民心的手段罢了,趁着王记粮庄现在有粮食,赶紧屯一些,不然等王记粮庄也将粮食卖光了,大家就一起等着饿死吧!
如此一煽动,又有王家安排伙计在粮庄门口上演你争我抢的戏码,有些迟疑的百姓立即就加入抢粮大军之中。人都有从众心理,看别人在抢粮食,原本信任段希元的人也立即挤入抢粮队伍中。段希元的告示等同废纸一张。
这些天,各州县的粮商们已经隐隐有哄抬物价的迹象,为此,段希元又找了杨定远一次。当时杨定远正在书房里画画,闻言道:“这不是很正常嘛,你是读过书的,难道不明白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你们县的那个王郢本官知道,他家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他提高粮价肯定是因为成本就高,你要觉得他的价格高了,就去查他的进价嘛。你之前不还说县里没粮食吃嘛,如今王记粮庄将粮食运来,这不就缓解了灾情嘛。”
段希元站在桌案两尺的距离,他抿紧唇,显然是在隐忍什么,良久,他才开口问:“那下官上次提的减免赋税的事情,大人考虑的怎么样了?”
杨定远猛地将手中的画笔扔在还未完成的画上,画笔擦着宣纸飞到段希元身上,受到阻力后顺着他的官袍掉到皂靴上。
“你好大的胆子!”杨定远竖着粗眉骂道:“江南一直是朝廷的粮仓是钱袋子,朝廷意欲对西北用兵,军饷大部分都是从江南出,你一句减免赋税说的轻飘飘的,让朝廷怎么打仗?朝廷问本官为什么要减免赋税,你让本官怎么说?这么点儿灾情就要减免赋税,陛下能愿意?到时候别说减免赋税了,说不定本官还要受一顿斥责,你段希元到底安得什么心?!”
“下官并没有安坏心,只是今天田里的确没有收成,只受了一些个头很小的红薯,百姓手里的确没有余粮了。”段希元据理力争:“今年的旱灾已经算很严重了,哪怕不是全免,只减少一小部分,对百姓而言也是好的,至少给他们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否则就是涸泽而渔。”
“少跟本官在这里一套一套的。”杨定远又怎么不知道段希元的做法才是对的,若在他任期内他肯定就这么做了,可现在的时间太敏感了,他不能有半点儿差池。
“大人??????”段希元急切地往前走了一步。
杨定远不耐烦地挥挥手:“有在这里跟本官磨蹭的功夫,早就将粮税收上来了,如今就差你们吴川县了,回去将粮税收上来再跟本官说话。行了,退下去吧。”
段希元还待要说什么,就见杨定远将污了的花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又铺了一张新宣纸,挑选了一直干净的笔,并不着急下笔,而是捏着笔盯着空白宣纸冥想起来,似乎忘了书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大人,您不愿意听,但下官还是要讲,涸泽而渔对你、对我、对千千万万个老百姓都没有好处,只会将所有的人都一起拉入深渊。所以,下官再次恳求大人,将旱灾一事上报朝廷,平抑粮价、减免赋税。”
“到底你是知府还是本官是知府?”杨定远也怒了,“现在本官还是知府呢,你就跟对本官大不敬,是不是考核想得个下等?你想赈灾,可以啊,等你做了知府再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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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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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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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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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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