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之所以肯让夏仲春在育婴堂指手画脚,一是夏之时跟县令关系不错,二是夏家召集乡绅富商募捐了不少善款,三是她未来的婆家刘家是很多人争相巴结的对象,这才暂时允许夏仲春主持育婴堂一应事物。而且,由她主管育婴堂,自己不用费心费力,还能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呢?
可现在的风向变了,县令李淳风升迁了,夏之时病逝了,与刘家这门亲事能不能结成还是个未知数,再让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压在自己头上,那就是无能呢。
育婴堂已经交给了张奶妈管着,陈嫂子则是副手,听令于张奶妈。至于夏仲春,不能让自己落下一个欺负孤女的名声,就暂时让她留下来吧,只要她不出幺蛾子,多一个免费的劳力,何乐而不为呢?
张奶妈颐指气使地吩咐夏仲春主仆:“你们两个,去吧院子的杂草拔光,然后去厨房帮忙。”说完,仰着脖子,鼻孔冲着天走了。
“仲春,你别去!”靳嫂子气得够呛:“拿着鸡毛当令箭!不就是让她暂时管着育婴堂吗,谁给她的权力指使你干活?再说了,又没跟你工钱,不必听她的!”她怜悯地看着夏仲春,“要不你别过来了,姓张的明摆着要欺负你,你何必送上门给她欺负?”世态炎凉,大人物不敢惹,只会欺负没爹没娘的孩子。
夏仲春笑笑,谢过她的好意,“我爹有遗愿,让我把育婴堂打理好。不就是拔草嘛,没什么难的。”www.xiumb.com
在靳嫂子朴素的大脑里,实在无法理解她的想法,“这育婴堂是朝廷的,又不是自家的,何必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夏仲春已经找了一块旧布裹在手上,蹲在地上低着头拔草,闻言,想了想说:“就当我是烂好心吧。靳嫂子你去忙吧,我跟腊梅可以的。”
见劝不了夏仲春,靳嫂子摇着头走了,她从没见过这么傻的姑娘,可心中隐隐又有些佩服,跟那些作妖的人一比,这姑娘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罢了,她愿意做就做吧,大不了自己多帮着些。
有心肠软的奶妈见两个大姑娘顶着烈阳拔草,于心不忍,忙完自己的活儿就过去帮忙。也有一些见风使舵的跑去找张奶妈打小报告。
张奶妈站在窗户底下往外看,院子里蹲着好几个人,众人说说笑笑,杂草已经被拔得差不多了。“哼!人缘倒好,既然不怕苦,不怕累,那就多给她安排些活儿。”
而陈嫂子目光复杂地看着夏仲春的身影,心中又愧又臊,心中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以为夏家就此没落了,夏仲春再不会站起来,这才急吼吼地向邓霍两人投诚,她只想着赶紧给自己找条后路,却不料得罪了周明月,不让她再去绸坊干活。在绸坊她大小是个管事,周夏两人很器重她,可在育婴堂,她只能当张奶妈手底下的副手。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看看外头帮忙的,要么是已经在绸坊上工的,要么是打算去绸坊上工的,都围在夏仲春身边献殷勤。她暗自握紧了拳头,大意了。
张奶妈阴测测地说:“看来大家都找到好去处了啊,既然如此,也不用在育婴堂待着了,这里庙小,容不下她们这些大佛。”
陈嫂子张张口想说什么,想了想,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夏仲春将杂草拔干净就带着腊梅离开了,她会做一些麻痹对方的事情却不会真任由她们欺负自己,况且,她还有生意要打理。她与周明月分工,一个负责绸坊,一个负责绣坊,家里出了大事,周明月就一肩扛起了两个作坊,这段时间忙得脚大后脑勺。
“这几个月的生意都很好,多谢你费心。”夏仲春合上账本向周明月致谢。
“咱们两个亲如姐妹,不必跟我客气。你看着生意还好,其实比我预想的要差一点。”周明月叹息一声:“绣坊那边好多人没有上手,绣出来的东西质量一般,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操心那边,这边到底有些疏忽,我原本想换一些花色的,只是一直没有时间画。”她的画工一流,但内心更愿意给绣品画花样子。
夏仲春想了想,说:“我前些日子去了刘记绸庄,根据他们的花样我自己想了一些样子,就是我画工不行。”她曾跟随夏之时学过一段时间的画,只是静不下心来,略懂一些皮毛。
“这个简单。”周明月徒弟小兰将自己作画的工具拿过来。
小兰是个十三岁的姑娘,瘦瘦小小的,脸只有巴掌大,眼睛却亮晶晶的,她手脚麻利地将宣纸铺好,又将所有的颜料一一摆放好,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吩咐。
周明月拿起笔,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说出个大概来,我就能给你画出来。”
有的东西用言语无法形容,夏仲春想了想,让腊梅找一根碳条来,在纸上先画出一个大概的轮廓,然后加以言语解释,由周明月画出最接近的样式。
两人都来了兴致,一个说一个画,一张张初稿成形,待到察觉到肚子饿得咕咕叫,已经是半下午了。饭已经热过了好几次了,再热下去就没法吃了。
桌子上散落着他们画出来的样稿,有栾鹊穿花的、有凤凰衔花的、有牡丹的、蝶恋花的等等,不过都是线稿,并没有填充颜色。
周明月捧着碗说,“花样只是一部分,吉祥的花样就那么多种,更重要的是配色,比如牡丹花样的,”她拿出那张牡丹图,说:“可以是绿地配银线,也可以是浅月蓝地配深蓝花,富贵一些的就要加金线。”
夏仲春咂舌,“讲究真够多的。”
“可不是。”周明月说:“当年我家可是找了画师专门设计新花色,我家的经验都是从刘家学的。我听说润清开始接管家里的生意了,你有不懂的去问他,比问我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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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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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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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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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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