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脸色一变。
他眯起眸,抬眼,瞪着她。
狭窄的车内,逼仄,周身倾轧而来的胁迫与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包裹着她,携卷沉闷和威胁。
隐隐发怒。
郁樱樱面色不改,似乎并未将他的情绪变化放入眼中,她抚在男人精致脸庞上的手一动,竟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这动作仿佛带着羞辱,高高在上,又像是主人给自己饲养的忠犬一些安抚的甜头。
她摸了摸他的脸颊,指腹轻滑:“穆南祁,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来过,我让司机在遇到你的时候,直接撞死你。”
郁樱樱的声音清冷依旧,每说一句,男人的脸色便沉下一分。
但,她不管不顾,继续惹怒他:“不然,我每次做噩梦,醒来都会恶心好久,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污了我的眼睛。”
“郁樱樱。”穆南祁终于怒气勃发,他甩手,一把掐住她的脖颈,“你找死?”
男人音色恐怖,手下用力,似乎下一刻便能拧断她的脖颈。
熟悉的窒息感传来,但郁樱樱这一次并未有任何反抗,她沉默着,甚至扬起自己的下颚,将这纤细脆弱的天鹅颈送到他跟前。
像是在邀请。
也像是在,赴死。
穆南祁被她的行为惹恼,眼眸微转,最后将视线落到她这张面容上。
小脸苍白憔悴,白皙的肌肤毫无血色,粉唇失去光泽,连带着她这双灵动孤傲的眸,也变得晦暗不明。
一刹,他似乎也回忆起某些记忆。
那是他护着郁樱樱成功摆脱追杀仇家的时候,她曾经骄傲自信,仰着小脸,倨傲无比同他说,她是郁家最大的宝贝。
回到郁家后,正巧薛家的人前来告状诉苦,薛正雍为首,他带着薛良俊,指认郁樱樱,说她在宴会上不顾两家颜面,暴打了薛良俊。
郁樱樱神色微敛,少了平日的刁蛮,依旧是高傲的神情,她所过之处,带着无尽的底气。
“薛伯父此言差矣,众人皆知,我郁家和薛家自小娃娃亲,可薛少在外风流成性,与人厮混,甚至当着我的面,给我难堪。”
郁樱樱并无道歉之意,颔首:“他该打。”
她侃侃而谈,行云流水,走入客厅中间后,从容不迫在主位上坐下,只道:“我当薛伯父来此,是同我道歉,但却不知,竟是问责。”
她继续:“长见识了。”
一番话,将薛正雍说得无地自容,他甚至忘记了来此的目的,面上无光,却又无处反驳。
薛正雍忌惮郁家的地位,不敢同郁樱樱多攀扯,便道:“可……我所了解,是樱樱你,为了身边的小保镖才……”
“闭嘴。”
郁樱樱忽然横眉冷对,打断对方的话,嗤笑:“我的人,我护了。薛伯父有意见?”
少女言辞犀利,一针见血,她似乎永远都是如此,自信,且傲。
这一幕恰好落入不远处的穆南祁眼中。
也是那时,穆南祁才意识到,郁樱樱好像并非只是个刁蛮任性的姑娘,有的时候,她甚至在发光。
她的不惧,不畏,落落大方,胜过所有名门贵女的气质和风华,都叫她在那时,变得璀璨。
万丈光芒。
穆南祁一直都知道,她有这样的资本狂傲,她甚至可以将世界万物踩在脚下。
或许,是那个时候,他对郁樱樱有了新一层的认知。
记忆戛然而止,他抬眸,定格在她这张脸上:“郁樱樱,你故意惹我生气,想做什么?”
车辆已经停下,穆南祁抓着她的胳膊,将她从车里拖下来。
她跌跌撞撞,下车时,膝盖一疼,差点磕地时,被男人一双手托起。
他似乎是想了一晚上,又或者从昨天暴怒的情绪之中平稳过来,理智了些,他搂着她,动作下意识放柔:“其实……”
穆南祁似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卡在喉间,像是琢磨许久,才道:“樱樱,你像之前一样,好好待在卧室里,只要你……”
“我要杀了章柔儿。”
郁樱樱似乎不想听他说话,她强调了这句话:“我还要杀了你,你们两个人,都让我恶心透了。”www.xiumb.com
男人被她的话惹怒,神色一变,抓她的手用力,似乎在碾压她的骨骼。
郁樱樱忍着这疼痛,倔强地不肯出声,冷冷地直视着他。
双方对峙。
她眼底的绝望太过明显,让穆南祁心头一跳。
最终,还是他低声:“那段录像,郁庭明不知道。”
话音落下,男人一怔。
就像穆南祁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着郁樱樱解释这么一句话。
又或许,是他太不喜她的眸光,所以,才这样?
而,郁樱樱在听见这句话时,她紧绷着的心情忽然松懈半分,可下一刻,她又冷然无比:“不重要了。”
她不会再相信这个男人所说的任何话。
他是个骗子。
而,她也无法去向郁庭明求证,更不可能亲口去向自己的父亲询问这等羞于启齿的事情,所以,不重要了。
他们用这带录像,逼迫她向章柔儿低头,她所剩的那些尊严,也没有了。
“郁樱樱。”男人开口。
穆南祁似乎并不满意郁樱樱此时的状态,在他眼中,他才该是仇视她的人,怎么到头来,是谁给她的资格和勇气,竟叫她心怀仇怨?
这样的想法突如其来,令穆南祁忽然多了些怨怒,他想折磨郁樱樱,想看着她在他手底下翻转挣扎,可在他做完这些后,郁樱樱给了他截然相反的回应。
就好像,他的这些行为,于她而言,只是可笑的小把戏。
愈想愈气,穆南祁的怒意来得很快,他拉扯着郁樱樱,将人迅速带入了别墅之中。
“来人。”
男人声线低沉阴冷,似在极力忍耐这怒气,吩咐:“给我把她关起来,就丢在仓库里,谁都不准管她!”
佣人战战兢兢,生怕触了霉头,只好听令上前,准备带郁樱樱走。
而,郁樱樱冷笑,自顾自便朝着仓库的方向离开。
不屑一顾。
穆南祁挑了眉,周身气息可怖至极,抬手便打翻了一侧的瓷瓶。
“哐当”的声音落下,郁樱樱连头都没回。
穆南祁冷眼,胸口上下起伏,最后自己平息,冷声吩咐:“看好她,记住,谁都不准靠近。”
佣人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章小姐也不可以吗?”
男人冷眼微沉,威胁扫过。
佣人吓得立即低头:“知,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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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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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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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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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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